作者：乐奈
黑色的雨水从少女稚嫩的面颊上滴落，将她的上衣沾湿。
“源石大秘，没人能说明白。我不会直接否认源石与邪魔外道结合的可能性。如果你的源石技艺真是邪魔外道的能力，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金发少女摸着下巴，打量着袁从谦的眼眸。
“我还是第一次见敢这么直着看我的小辈，你走夜路注意别被我逮到机会抱住头就揍......除了这烦人的黑雨之外，你能模仿出多少邪魔外道的能力？”
“缩地成寸，卯酉星法。除此之外只能模仿出一点点。”
袁从谦忽略了金发少女前半段威胁性的话语。
我家老天师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显然是假的。
缩地成寸即非线性移动，卯酉星法即非线性行动。至于情绪实体、恐惧实体、弄假成真，袁从谦本来使用的消耗就偏大，现在就没必要对老天师讲，引来能力过强的恐慌了。
“缩地成寸？哦，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么。”
听见袁从谦意有所指的缩地成寸，金发少女顿时理解他的含义。
能有两三级坍缩范式，已经很不错了。
袁从谦能够做到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对人没有污染性。袁从谦的源石技艺并不会在原地留下黑雾，不会让人认知障碍，说不定会成为邪魔克星。
顿时，她的眼中不断冒出着对袁从谦感兴趣的光芒。
那种光芒中的好奇与获得欲，比魏武帝看见了美人时的情感还要浓厚。
她握住袁从谦发动源石技艺的手，如诱拐一般道：
“袁小子，有没有兴趣来天机阁当阁主？只要你愿意，条件任你提，整个大荒城以北全部都能是你的，你打下来多少，就有多少地方是你的封地。”
莫名的，袁从谦听见“条件任你提”，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片漫画。面对全知全能的许愿之神，男人的愿望是让神变为幼女与他结婚。
如果金发少女呧早点来，他早就跟老天师跑了。
现在魏彦吾都愿意成为太子登上皇位，自己被真龙许下司岁台卿的空头支票了，老天师才过来许下另一张更空头的支票，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袁从谦诚恳道：
“老天师，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出京师都不确定呢。”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发少女眉头一皱，松开袁从谦的手，只是坐在他胸腔上，等待袁从谦的解释，浑然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
老天师并没有想象中的重量，非常轻。
“我的出身氏族您也知道，皇后是我的姑姑，下一代真龙魏国公是我的表兄弟。我就是下一代的司岁台卿，驻守百灶。除了我，还有谁能让魏国公安心？”
袁从谦将实话有意识地删改后说出。
金发少女听见袁从谦的志愿已经被真龙定好了，秀眉微蹙。
“你当司岁台卿？那我的天机阁怎么办？”
“老天师，在今晚前，我都还被当代司岁台卿派人灭门过，魏国公甚至都没有被确定为京兆尹。天机阁这种事，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灭门？我*天师粗口*的，大炎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老天师听得出来袁从谦没有撒谎，骂了一声。
等仔细听袁从谦选择性地讲完这玄武门流言始末，金发少女更觉荒唐。
骂了一声，她觉得还不解气，接着骂起了真龙：
“他吗的炎泄心，好不容易有了个有希望终结北地战事的天师，他拿去跟岁那家子过家家！他不好好保着就算了，还能放任人来灭门？”
袁从谦听见那个几乎没有人会提及的名字，有些汗颜。
若有若无的金色烈焰，在金发少女眼中摇曳着：“不行，老子必须要炎泄心给一个说法。他吗的玩权术也差不多有个度，你有这样的源石技艺差点被倾轧了？！”
“老天师，这也是我自己的抉择。”
“哼，随意你怎么说。就算他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也得跟他说，你不是留在京师给他和那什么魏国公当提线玩具用的。”
房间中的温度开始越来越高，高到影响到了黑雨的降水速率。
金发少女说走就走，直接站起身，准备朝窗户外飞去。
“天师，此事还有隐情苦衷......”
袁从谦当然不能让老天师这么去找真龙对线，伸手要去拉她的小腿。
金发少女对袁从谦的动作不甚在意，挥动老蒲扇，直接把窗户推开。一个年轻小辈就妄想通过肢体接触来阻止她的行动，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哦？想拦我，你再练个一百年还差不多！......”
金发少女嘿嘿笑着，眼看就要从房间中跳出去。
然而，也不知道是金发少女脚步慢了一拍，还是袁从谦的速度太快，他一伸手居然还真的把金发少女纤细的脚腕握在了手中。
“袁小子，你！”
金发少女惊愕的发现，她的被邪魔污染的身体，竟然无法做到反抗袁从谦！
袁从谦只是一个伸手，她的小腿就立刻动弹不得，寒冷不断从袁从谦的手向她的体内蔓延，像是被北境那些从冻土中冒出来的邪魔紧紧地用利爪攒住。
那种旧伤复发后愈演愈烈的感觉，让金发少女一瞬间失神。
老蒲扇不慎从金发少女手中脱落。
“我曹！”“砰！”
金发少女直接因重心不稳而滑倒，脑袋瓜子狠狠磕在了床塌上。
袁从谦松开手中白玉微凉的触感，看着金发少女在自己的拉扯下狼狈地摔在了床上，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被老天师恶意碰瓷的可能。
第八十九章 哨兵，化作我的利刃
“老天师！无恙否？”
袁从谦看着摔倒的老人，再看看手中握着的纤细的小脚，赶紧尝试去搀扶她。
“不要过来！”
金发少女喝了一声。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捡起老蒲扇，忽然又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老天师的脚后跟当然不会是什么敏感弱点。
她望向窗外。
红月代替了双月，悬挂在天空中。
夜幕不知何时，已经变为了惨白色的天空，令袁从谦感到温暖的圆满的红月高挂其上。从融雪给出的白色轨迹来看，只有袁从谦卧室被包裹进了坍缩空间中。
进入邪性的坍缩空间，袁从谦跟回了家一样。不仅没有丝毫不适，他的源石技艺连体力消耗似乎都消失了，能随心神随意抵达空间的每一处。
“......你胆子不小，我回头再收拾你。”
金发少女的声音弱了下去：“你听我的，带着我的天师印去天师府，让他们和暂留京师的天机阁天师全部到这里来，不许外人踏进一步叡！......”
老天师右手掐出一个印，小口哈着气，细密的汗珠开始从额头上渗出。
她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原本少女如百灵鸟的清脆嗓音，已经转变为了男女老少相互混合叠加后的怪异呼声，奇异的黑色迅速布满她身上的血管。
金色的烈焰环绕着她的身体，不断将黑色焚烧、逼退，却难以阻止她的血管被迅速染成墨色，编织为一条缝隙，从金发少女的胸膛裂开。
一条条黑色的手臂，正在从缝隙中钻出！
“愣什么！快去！”
金发少女高喝一声，用手扯住一条已经伸出了手肘的黑手，用金炎把它烧断。
她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大起来，好让被吓呆的袁从谦回神。
“我身上有个邪魔外道造成的陈年旧伤！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今晚对我的侵蚀却尤为剧烈！我本来就是回百灶养伤，没想到却在今晚复发了......”
“旧伤复发？”
袁从谦下意识喃喃着。
原来老天师这么一副顽劣孩童的模样，是为了压制旧伤吗？
“再过不久，邪魔秽物就要借周围的东西复生，京师出现邪魔的后果不堪设想！你赶紧去通知百灶管事的人，让天师直接把这座城区送去函谷关......”
金发少女几乎让金色的火焰包裹了自己全身，来与出现在她血液内的邪魔污染抗衡，可她的努力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黑手积攒的越来越多，不断将老天师胸口的那道缝隙拉伸得更宽。
天师体内的邪魔旧伤，似乎是不小心被袁从谦唤醒了。
奇特的血脉相连感，传入袁从谦的脑中。
就宛如，金发少女身上出现的那些黑手、黑血，也成为了他源石技艺的一部分，成为他血肉器官的延伸，能够被他轻而易举的调用。
“原来如此。”
袁从谦朝着金发少女胸口的缝隙伸出指尖。
“袁小子，你作甚？不要碰它，快逃！这不是你能对抗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顿时缓慢凝滞了下来。
金发少女瞳孔张大。
宛如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一只被无数金色锁链重重捆绑住的黑手虚影，从她胸口的缝隙中突然钻出。
虚影用相同的伸长指尖的方式，在夜幕的照耀下与袁从谦的右手遥遥触碰在一起。
像是对他伸手的回应，像是两个熟人久别重逢的握手。
像是普罗米修斯窃取照亮人间的圣火，像是拉特兰教堂中铭刻的创世纪。
金发少女望见这一幕，面色终于变了。
“这不可能！不对，你撒谎了！你掌握的邪魔外道的能力绝对不止缩地成寸......”
手臂虚影上是色彩斑斓的星空。
无光的黑洞视界被闪耀的爱因斯坦环围绕。
手臂连接的双翅残破不堪，缺口上浮游着一个个金色的篆体大字，巨大的金色阵法将它凭空截断。双翅蔓延出灿烂的色彩斑斓的星空，为手臂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金发少女为了压制手臂主人在自己身上的旧伤，才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神志来压抑它，化作如今的外表。每时每刻，老天师都要与诡变的邪魔交手，用金炎灼烧它。
灼烧体内的旧伤，也是在灼烧自己。
每一秒钟，金发少女都要承受被自己的火焰烫伤的痛苦，与污染对大脑跟蚂蚁一样的噬咬的痛苦。可金发少女现在，感觉到了近百年来都从未有过的放松与舒适。
那些无时无刻都想要刺破她胸腔的污染、色彩斑斓的星空之手，宛如无影无踪！
断断续续的不可理解的呼唤声，只有袁从谦能听见。
“我已听见你的问候，哨兵。”
袁从谦眼眸中亮起白光，拿出面具，收回右手。
“现在，离开那副丑陋的血肉，回归化作我的利刃！”
话音落下，红月消失，回归原本的深蓝色的夜幕。
星空的手臂虚影就真的听从他的命令，融入袁从谦的右手中，化作一把长剑。星空的羽翼向内收敛，化作护手与剑鞘，七颗白十字星排布在纯黑哑光的位置材质的剑刃上。
剑刃身上，流淌着瑰丽的星辰。
而黑血与黑手，也如电影被按下了倒带，跟倒放一般，快速收回到金发少女内的胸口。原本已经接近一米长度、露出内部一片静谧星空的缝隙，也被缓缓拉上。
这一幕，让老天师想到了上古卷宗描述的巨兽之间的战争。
这种用语言难以描述的奇迹，恐怕只有巨兽才能做到。
“我的旧伤，消失了......不，是造成旧伤的邪魔污染，全部消失了，现在剩余的，只不过是几年之内就能养好的小伤......”
老天师略带呆滞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如今看过去，哪还有星空缝隙的踪迹？
只余下与她年轻时如出一辙的光滑细腻的肌肤。
邪魔化作的长剑，七星龙渊，被袁从谦收进一同出现的剑鞘中。
“老天师，你也不想夜闯袁府被发现吧？”
第九十章 要摸摸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