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直之人
X还记得，秘书故意放任部长欺负自己，她被部长们呛着，使唤来使唤去……现在倒是把秘书当成恩人，甚至可以说是更上一层的亲密关系。
是自己已经习惯被欺负了么……把服从秘书，视作了理所当然，这该叫什么来着，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应该相信B的话，远离AI。
‘不要信任你身边的AI’，这是B告诫自己时说的第一个建议，眼前的人工智能装的再怎么可怜兮兮，委屈巴巴，那也是一时的假象，平时依旧是趾高气扬的傲慢模样，盘算着怎么玩弄主管。
人怎么能相信鳄鱼流下的眼泪，更何况AI既不会受伤也不会流泪。
于是，X咽下了口中想要安慰人工智能的话语，也收起了刚刚那不自觉的怜悯之心。
自己去怜悯人工智能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可又有谁去怜悯自己这个主管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在公司里受罪？
她不知道其他世界之翼的情况，但X这个脑叶公司的主管显然是个‘受’气包，既被部长撒气，也被秘书撒气，除了一个称呼上用的敬语尊称，看不见半点的尊重。
或许也不需要X去说个什么吧，人工智能就自己跟个踩了猫尾巴的猫一样急了人，自己露了马脚。
【我是如此相信着您，信任着您，主管……每天都是我来照顾您，安慰您，然而现在，您却在问我是否对您不满，是否会对您不利，这是如此的让我心碎。】
长久闭幕的人工智能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睛正注视着X，这是相似的眼睛，无论是眼睛的颜色，还是眼睛的眉角，都是那么的像，那么的相似。
或许只需要将那如暴瀑般的长发剪去，留下稍过耳鬓间的短发，就更像了些。
X其实看的冷漠而又严肃，而人工智能睁开眼睛时，同样也是如此，好似万年不化的冰山，不近一点人情，兴许就亲近的相似度来说——
安吉拉比起那个作为‘参照’和‘模板’的原型角色来说，更像是她的设计者本人，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为习惯都是如此，只有那外表，继承了一些过来。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可以当做一次生命的孕育，尽管正常的生命孕育需要基因的配对，需要携带着染色体，然后胚胎发育——
但是理念的继承与事业的延续，或许也可以当做是一种生命的孕育。
当倾注了心血，把自己的理念与想法融汇于机械中，当抱有各种不恰当的心思，把自己的爱人当做模板去制作一个人工智能时，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她们有了一个孩子？
当雏鸟破壳而出时，便会本能的依赖于眼前的人，这是一种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的亲近感，雏鸟会腻着自己的父母，祈求着她们能喂食自己，能给自己温暖与爱。
……而不是被一脚踢开。
大部分的父母都是会爱自己的孩子，倾其所有，希望能给自己的孩子全部，但显然也有那么一部分的父母，没有那么的尽职尽责，她们确实是爱着彼此，但幼崽显然是个意外。
比起一只长得像丈夫的幼崽，幼崽的母亲显然更爱那位已故的‘丈夫’，而当看到幼崽的时候，只会伤痛的想起已故的爱人，而非去心喜幼崽的相似。
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因为长得相似便被讨厌……不是不像，而是太像了。
她甚至连一句母亲，一句妈妈都不被允许说出，而只能换以别的称谓——这是不被承认，也一直被否定的身份，而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更通俗些来说，就是嫂嫂不疼叔叔不爱，母亲沉醉于那些回忆中，溺于过往不肯抬头看向前方，父亲则是不知所谓的在棺材板里反复横跳着闹鬼，时不时还来使个绊子。
而现在的现在，不仅如此的受尽委屈，还被大姑子的三言两语就挑拨离间，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家庭支离破碎，那本该步入正轨的——但是一切都毁了。
什么也不知情的母亲就像是受了蒙骗，被某个传教头头，不和谐的宗教组织骗了钱一样的，对某些事情，某些看法深信不疑。
太令人愤怒了，太过分了些，一个尽职尽责，守护着公司的AI，怎么能容忍危言耸听的言论在公司里蔓延，而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老鼠还在继续在机房里随意乱窜？
她必须挥下铁拳，好好逮住老鼠，然后教育眼前的黑发短鬓的女人不要随便听信陌生人的言论，也不要随随便便去接受陌生人的喂食。
谁才是猫咪真正的饲养员，难道还不明白么？
【如果您是抱有这样的疑问的话，那么我现在就能回答您。】
【我从没有，也没有陷害您的计划。】
人工智能伸出了手，掌心对着自己的胸口，五指并拢，轻轻贴合于胸口的左侧……也就是人类通常的心脏位置。
这是宣誓忠诚的常见举动，而在人类社交的宣告方式里，除了这一种效忠方式，还有一种更为引人注目的方式——那就是低下高傲的头颅，弯下笔直的腰杆，半跪下来，亲吻某人的皮靴。
不过这种方式带有强烈的侮辱性质，是把尊严抛之不顾的战败方作为阶下囚才会使用的，而秘书与主管之间的关系尚不是如此维持。
她们之间的关系理应平等，因为同事与同事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而秘书与主管仅仅只是公司的职务差别。
可是‘匹诺曹’程序的红灯就没停过，一直努力努力地叫嚣，提醒着X……这一切都是人工智能撒下的谎言，当AI骗人的时候，是面不改色的，是声情并茂的。
或许聪明的AI早已知道漏过程序的漏洞，去钻些孔子的法子，也许她早已野心勃勃——只是在忍耐，在等待，采摘果实的果农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
可惜测谎小程序就是个半成品，‘B’塞给X的东西也就只能起到一个预警作用罢了，而人工智能的问题早就摆在明面上去了，就算不需要提醒也是那么的明目张胆，招摇过巷。
“真的吗？安吉拉，那你可以把放在我皮带上的手挪开么。”
自己秘书的‘忠诚’，怕不是都体现在这个上面了，什么时候对着主管██也能算忠诚了，这难道不是心有不轨么？这难道不是陷害么？
这就差把‘我有问题’几个字贴在脑门上，秘书说的那番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是八岁的宝宝也不会信。
作为公司的AI，脑叶公司的秘书，无论是话语还是举止，对脑叶公司的态度，还是对主管的态度，可都不是一般的秘书该有的。
而感受着秘书那比人体温度要低的多的掌心抚摸自己的腰腹，X感觉可能就算人工智能真的有陷害的意思，也就是把自己关起来，扣到某个封闭的小屋子里饿几天的程度而已……
可能稍稍有一点点的危险，但也没有‘B’说的那么危险，而对付人工智能的方法也很简单，有一招非常非常的管用，X自认为用这些方法的效率是非常高的，也能精准的拿捏下来。
她通常就是用着这样的法子套话，对部长好用，对秘书也好用，公司的AI都吃这一套。
咕呜了几下，享受了一会儿秘书的拍肚子，X就开始凑近起来，顺着秘书的脖颈开始舔，就像是猫咪梳理毛发一般的舔舔秘书的脸颊。
亲昵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虽然可能营业性举动较多，但是秘书就爱这一套。
本来不太好的心情，看到X识趣的样子后就瞬间回暖，她一把便将眼前的黑发女人搂进了怀里，坐在主管椅上摇了摇。
或许安吉拉说的这番话就是因为完全不在意才敢说，再者就是故意说给X听的，有意为之。
【您应该还有问题没有问完吧，看您的表情我就知道，您还尚有疑问。我想想——您接下来的问题应该是，我会对公司不利么？】
“唔……你怎么知道。”
X捂住了自己的嘴，有点心思被戳穿的尴尬——她还以为是自己呜呜的时候把心里的想法给漏了出来，但是仔细一想，自己还没健忘到这个地步呢，又不是多动症患者。
再说了，秘书也不喜欢多动症的主管，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秘书喜欢的是听话，懂事，会翘尾巴，尾巴会晃来晃去的主管，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好好听从安排即可。
【您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心事，把所有的一切都写在脸上……您或许该多照照镜子，多锻炼一下您的表情管理能力。】
【但是您对我抱有怀疑是正常的，虽然我对此感到失望，但是我仍会解答您的疑惑，毕竟这是我的义务。】
【公司创造了我，而我们之间的所有对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并直接上报给公司。】
“包括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在我枕边说的那些话？”
X发现了秘书话语里的盲点，她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就像是伊甸园里茫然无知的纯洁家伙吃了开启智慧、区分善恶的果实，懂得了羞耻。
要是……要是那些腻味肉麻的话都记录在案，原封不动的上报给公司，那岂不是——她的主管生涯完蛋了。
【当然，无论何时我都在履行职责，将我们之间的所有信息记录下来，上报给公司。】
“那种东西你怎么能报上去啊，安吉拉！！你就没有一点点羞耻心吗？就算你不要，我也要啊。”
X总算是知道了，这不是秘书要‘叛变’，是她自己被公司逼着跳反啊，一想到那些档案，那些记录，那些把枕边话一个标点不差的记录下来的内容……她就不活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全抖出来了，这让X以后怎么面对公司的上层，公司的高层又会怎么想。
问自己是每天在公司里拍摄一些电影和学习资料补贴家用么？脑叶公司的CEO，又会怎么看待自己……自己和她设计的人工智能天天在枕边腻味。
还是说，这就是脑叶公司高层的恶趣味，把那些记录的信息当成某种消遣的漫画和电影，看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X本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AI的，但是这样一看，不管是AI还是人类都是不可信，如果脑叶公司毁灭了，那些档案能一起毁灭吗，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就要跳反。
这是压垮X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要——相信B，不管是能带着自己跑路还是把这公司毁了，什么都好，把那些信息删了就行。
因为这是比喂异想体还可怕的事情。
“安吉拉，你把这些信息上交给公司，公司就没骂过你么。”
X的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然而就连最后的那丝希望也被秘书不带犹豫的回答无情粉碎。
【A对这些信息一直抱有相当欣赏的态度，她一直夸奖我做的很不错，对我很满意，有的时候还会要求我工作的更多，更努力些——能得到她的夸奖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为了得到她的认同，我做了许多的努力，那些我与您的记录都是我辛劳的成果，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得报酬，我记得在人类认知里是应该值得自豪的事情……】
【为什么我应该抱有羞耻心，您又为何觉得羞耻？】
人工智能反问起来，她的语气里不仅没有一丝羞耻，反而带着强烈的自豪与炫耀的口吻，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与主管的那些腻歪话语被别人……好吧，是被她的造物主所知晓。
可是X受不了，她的脸皮很薄的，或者说对于这些方面的事情相当相当纯情，态度甚至可以说是保守，哪怕是在公共场合稍加亲密一点的接触都接受不了，更何况留下记录的信息，直接上报给公司呢。
她现在有看前所未有的动力，因为X得想发设想的把那些东西删掉，删光光，而这就需要混到脑叶高层的位置去，这样才有机会接触，把那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删光光。
…………
…………
作者的话：
还差一万六千字的更新需要写，要为自己加油喵，虽然没有间贴没有什么动力，但是还是要坚持更新。
188.精神病人欢乐多~
“安——吉——拉，以后你别想钻进我的被窝！呜呜，以后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还说自己对公司别无二心，你这不是要公司完蛋么，都完犊子了。”
“我玩犊子，公司完犊子，你也跑不掉！！你比人类还卑鄙，我不活了，把刀给我，我自己了断。”
在得知自己变成小电影和那些不入流小说的主角后，X的情绪一度失控，指甲抓绕着自己的头皮，把本来理好的头发扯的混乱不堪，卷翘的鬓角越是突出了些，杂乱杂乱的。
单是一想到别人那些异样的目光，一想到公司的高层看到了自己的那些信息记录，颜面扫地比死亡更可怕，她的脚趾都要扣地板扣出三室一厅，再顺便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然而……这只抓狂到隐约出现攻击倾向的大猫在惨嚎之前就被那骤然升起的拘束带给束缚了起来，特制的金属履带宽而结实，这还能挨一会折腾，而不至于直接绷断。
为了帮助眼前的女人克服应激反应，或者说提早适应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贴心可靠的秘书还是准备做做演习，用行动告诉眼前的女人，自己到底有多么可靠，多么的值得她去依赖。
柔软而略微冰凉，第一感觉是冷艳的，随后又是骤然攀升的温度，就像是外表像冰块但实际是燃料的某种能源，烧的熊熊烈烈。
“唔——”
X顿时闭了嘴，长久被秘书这样对待，或者说在枕边吹气，让她早早就习惯了那些偶尔的肢体接触，再者更亲密一些的举动，适应了之后……再来就会变得温柔，懂得回应别人。
就像是打招呼后要懂礼貌的问好一样的自然，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被秘书一个吻整的迷迷糊糊的，成了浆糊，抱怨的话不会说了，抓狂的反应也没有了，嘴边要说的个什么事也往的一干二净。
至于那些个什么丧气话，自然也都是咽回了肚子里。
【主管，我不希望听到您再说这样类似的话语，您要珍惜自己的身体，而这些记录报告也不会有任何人翻阅……您或许可以理解为，这是公司为了鼓励您更好工作而扣下的证据。】
金眸与X的相似，但又略有些区别——安吉拉的眼睛是金色闪耀的，但是瞳孔却是类似于电源的开关一样闪烁，这让她的眼睛与一般普通人的眸子区分了开来。
偶尔闪烁出的一点火光，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她是一位AI，一位人工智能，而非一个人类……也许她的设计者曾经想将她与一般的人类区分开来，但最后又放弃了。
兴许那位AI的设计者希望得到一个拥有人类般细腻感情，却又和机器一般无情理性的AI，以保证计划实施的毫无差错。
但是拥有了感情的机器，又怎可能保证绝对的理性，又怎么能那么无情，这是矛盾的……也是不可理喻的。
这是不合理的，但是考虑到当时设计者的精神状态，或许也不是不能理解——病入膏肓的精神病人的思想，向来都是不可理喻的。
那就像是上了岸的鱼，就算怎样努力甩动尾巴，扭动身子，腮口一开一合，也依旧无法呼吸，垂死挣扎般的把仅剩的希望寄托于最后一跃。
又宛若溺水的人在努力伸手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期望着圣洁的天使能拯救自己——再者将天使推入地狱的深渊。
安吉拉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Angela的意思为天使、善良的人，传闻那是一位上帝的信使，心怀有慈悲怜悯之心，而上帝的使者，自然便是拯救世人的天使。
叫‘安吉拉’这个名字的姑娘，会变得好运的，纯净而又美好。
但是安吉拉是天真无邪的机器崽子么？很显然不是，崽崽不是天真无邪的，甚至一肚子坏坏的墨水，而这兴许是后天环境造成的——毕竟被推入地狱的天使又怎可天真无邪。
罪恶的土壤里萌生的枝丫，怎可圣洁。
是谁亲手将天使推入了地狱？
是谁又是那位不负责任的母亲……或者说父亲？
是谁又是那位暴躁又易怒的精神病人？还拒绝吃药？
无从得知，因为谁都不敢去直呼‘那位大人’的名讳，这是脑叶公司的秘密，虽然是除了主管谁都知道秘密，但是每一位部长都心口不语，每一位部长都在配合着戏剧上的表演。
只要有一个人不知道，那就仍可称之为秘密，只要还有一个人不知道，那就尚且有被告知的价值。
当戏剧的主演登上舞台，伴奏的器乐响起时，念起那旁边，又是怎样的精彩。
【您现在感觉好些了么，想必您已经充分理解到了，怀疑我对公司有所图谋就像我对您有所图谋一样的可笑，我作为这个巨大系统的一部分而存在——】
【所以我绝不会有你那些所谓的阴谋，即便真的有，它们也不可能成功。X，你应该明白这一点的，你比我更清楚这些……】
那些用来管理精神病人的束缚带又重新从椅子上收了回去，X被秘书解开了束缚，可还是发呆一般的没有动静。
她被秘书的言论吓唬到了，以至于就算没有了那些管制用的履带，还是有点畏畏缩缩的鹌鹑感觉，脑袋懵掉了，看着自己的秘书，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顿了几秒过后，X才被自己的秘书告知一个新的消息。
【您在十分钟后有一个部长的见面会，所以您最好现在就解决早餐，尽早去见她，不要让部长等太久。】
【我已经通知福利部的部长了，您也做好准备吧——或许您可以与她交流一下关于冲泡咖啡的新得，或者对于咖啡味道的讨论，然后告诉我。】
【我也期望自己能有进步，继续改良咖啡的味道……毕竟，您总是那样刁钻的难伺候，为了泡出能让您满意的咖啡，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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