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白毛小姐姐自是有的，就是尚未出海平倭前花满楼送的那块玉佩；温凉当然也有，前些日子去温阁老府上拜访时，花满楼送了她一块儿上好的白玉镇纸。至于戚婉容……
戚大小姐没等花满楼准备便自己跑来要了，她甚至还亲自参与其中，着几位最早跟着花满楼做火铳的铁匠替她打造了一柄专属于她的火铳，其造型精美不说吧，铳身镀了金还镶嵌了一溜儿的宝石，瞧着宛若花满楼前世小女生的手机壳似的，相当之花里胡哨。
“那……信物我要，旁的就算了。”
“你如此无欲无求……就给我整不会了。”花满楼苦笑了一下：“要不咱在西山给你开个武馆？或者你进大学兼个职教导剑术？”
九儿摇头断然拒绝：“不必，我跟着你即可。”
“或者再去给你支点银子？”
“不用。”
“那……”
苏九儿认真的看着花满楼：“我只期望能护着你，仅此而已。”
花满楼的第一反应是：又来了，这句话。
这是昔日在嵊山时，苏九儿头次认认真真和花满楼交流时说的话。
那个时候花满楼尚不知倭寇战力，带着的也无非是操练了一段时间的天津水师，甚至连新式火炮都尚未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的价值，便是跑去袭击藏在陈钱山的倭寇时都得小心翼翼。
所以当时苏九儿的想法是凭借着自己的战力尽量保证花满楼在战场上存活，任何人想动花满楼都得先踏过她的尸体。
而如今么……
回乡一趟抛却了迷茫的苏九儿知道，自己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寸步不离的护着花满楼了，因为如今想要他一命呜呼的人太多了。
九儿固执的认为，世道好一点，如自己这般失去父母的人就能少一点；世道好一天，芸芸众生便能多过一天消停日子，而花满楼的存在却能让世道变得更好，更长久。
那么如此一来，护着花满楼就相当于护着这已然开始慢慢改变的世道，继而让自己昔年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变得真实。至少她在其中付出了自己的努力，而非是看着这世道一天天烂下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或者只能做到一丁点的努力——比如让自家师父多收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做弟子。
但是吧，尽管花满楼依然没搞懂苏九儿的心路历程，可这次苏九儿说的话他只是一愣后便悟了，于是不由得就笑了起来：“好，你护着我，莫反悔便是。”
“嗯。”
苏九儿应了一声便不言语了，但花满楼却又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你就没点别的事儿可做了么？”
“还有什么事儿？”
“身为苏九儿，你要做的事情是护着我，那么身为花满楼的妻子，你又该做点什么？”花满楼不绕圈子了，直奔主题。
苏九儿听得这话后，腾的一下脸红了。
花满楼确信，这单纯姑娘是将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感情彻底混为一谈了，哪怕此次回去了一圈儿将事情捋顺后也没意识到这一点，并且若没人和她将这事儿说清楚的话，只怕她能一直混淆下去。
所以花满楼毫不犹豫的就将之拆穿了，尽管这个几乎相当于是她身为少女潜意识中的矜持。
可话说回来，都要成婚了，还顶着矜持作甚？这年头傲娇的市场都快没了——谁乐意整天没事儿就被粗暴对待啊？
总之，拆穿的效果相当不错，花满楼不但如愿的见到了这大冰坨子彻底消融软化，还如愿的将之抱在了怀中。
花满楼柔声道：“接下来……不管发生啥事儿，你都不许揍我，可好？”
苏九儿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早已一片迷蒙，脸上更是升腾起了朵朵红云，听得花满楼的话后双眼微眯貌似轻蔑，但嘴上却只吐出一个字：“可。”
花满楼毫不犹豫的俯身吻了下去。
491.什么玩意
京师。
早朝一如既往的无聊，也一如既往的枯燥。
最近光兴皇帝的精神不甚好，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大臣们奏事，听完后多半也只是随口来一句‘几位先生怎么看’、‘如此甚好’之类的话，心中却在骂娘：谁特么设计的这破椅子？
见过御座的人都知道，这玩意的扶手完全就是个摆设，除非坐着的人是个四五百斤的大胖子，那靠背也不怎么靠谱，纵深属实有些缺德，没个两米八的身高想坐舒服只有如小孩子坐沙发一般将两腿都放上去……
板着腰坐这种椅子，久了真如刑罚。
瞧了瞧刚刚絮叨完的一个御史，光兴皇帝随口敷衍了两句正打算退朝，忽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微臣弹劾西山伯花满楼。”
听得这话后，不单单光兴皇帝的困意一扫而空，朝中也有一大群人好奇的回头：哟，这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啊？
众人视之，此人乃礼科给事中浦正浩——就是昔年为弹劾花满楼走了一趟辽东，要饭回来被花满楼送进青楼的那位了，俗称嫖娼言官。
有些人看见他不由得就笑了出来，而更多的人却是如看猴子的眼神看着这位：纳正豪尸骨未寒呢，你又想作什么妖？真当那位爷脾气好不和你计较？
“因何弹劾？”相比旁人，光兴皇帝只是觉得有些诧异：花满楼那个竖子最近跑回西山又出工不出力了，也没听说犯了啥事儿啊，怎么又被弹劾了？
浦正浩正色道：“回陛下，微臣听说花满楼即将大婚，即将迎娶四个女子为妻，此事不合礼法……”
“怎么，我儿娶四个碍着你事儿了？”浦正浩还没说完，淮安伯直接站出来怼上去了。
浦正浩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陛下，《礼记》有云：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所谓妻者，妇与夫齐者也。是故自古以来，莫说四位，便是两位都未尝有过。昔年帝舜娶娥皇女英尚要由平阳奔蒲坂夺正宫，花满楼何德何能敢娶四位？”
浦正浩弹劾前多数人还觉得不屑，可这番话一处大伙就都没脾气了。
无他，只是因为长幼有序，礼不可废。
礼教在天朝这么些年了，许多东西都是深入骨子里的，很多事情都得按着规矩来，尤其是在排序上很有说法。
而妻之所以为妻，说的就是‘与夫齐’，意思就是地位与丈夫相当。拿花满楼来说，正妻出行可以用他的车驾、仪仗，但平妻就得低上那么几个层次了，妾就更不行了。
刨除这事儿外，正房长子才有继承权，庶出却是没有的，这道理在哪儿都说得通，不然的话何以中山靖王之后跑去卖草鞋呢？
那么从这个角度看，花满楼大张旗鼓的操办婚事而且还是一起娶四个，属实是在挑战礼教的底线。
但淮安伯对此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听完后却是将目光直接投向前排的某两个人，随后嗤笑一声看着浦正浩嘲讽道：“我问的是，我儿娶四个，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你！”浦正浩终于被这胡搅蛮缠的态度激怒了。
“行了。”御座上的光兴皇帝忽然开口道：“此事乃是淮安伯家事，且西山伯的事情也有宫里的疏漏，就这样吧。”
光兴皇帝无意解释当初皇后忽然出手定亲的乌龙，只是淡然将此事接过了，并且么……
听完浦正浩的话后他不由得再次感叹花家的谨慎与忠臣。
毕竟么，一来花满楼平倭立下的功劳可不小，按理来说怎么着都该将爵位提上那么一截，可毕竟他的年龄、资历都有些不太好说，光兴皇帝便是有心提拔都不敢胡乱将之放在高位——当初那个参知政事就有这么个考量来着。
而花家这么一鼓捣，他就可以顺势搞俩诰命出来权当是补偿花满楼了，反正惠而不费，无非是朝中出点钱而已。
这二来么，未来太子上位后花满楼必定还在壮年，依着自家这二百五儿子的性子指不定怎么重用花满楼呢，可若是花满楼的‘妻子’的子女多些，那么依着花家的谨慎必然会要求将功劳往下放——功劳嘛，越分越散，到时候花满楼再怎么跳腾都没法对皇权形成冲击，这是他给皇家的台阶，也是他自保的手段。
三来，两个爵位必定是要温家和戚家嫁过去的女儿分的，待得花满楼百年后花家顺势一分为二，到时候的危险性就更小了，这又是一层自保。
至于礼法不礼法的……
规矩都是人定的，礼法这玩意也都是读书人解释的，要不自古一妻多妾渐渐的变成了三妻四妾呢？
所以光兴皇帝非但没被挑拨，反而觉得花家进退有度，尽管花满楼压根就没这意思……
而朝臣见到光兴皇帝是这态度后，所思所想就又不一样了：陛下这是有多宠信花满楼啊？这样都不在意？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啥大事儿，这角度得多刁钻才能将这事儿扯上舜帝？
“陛下，此事绝非只是家事，礼不可废啊陛下！”浦正浩急了。
光兴皇帝压根懒得管这家伙，大袖一甩直接起身离开了：“朕说，够了！散朝！”
待得光兴皇帝离开后，淮安伯走到浦正浩跟前，一脸鄙夷道：“我儿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去那花街柳巷，哪如你这去青楼玩还不给钱的败类？娶几个妻而已，不忿的话你也娶啊？”
“你！”
浦正浩指着淮安伯正要骂人，应国公走过来也是一脸鄙夷：“娶谁？天香阁的春香姑娘还是翡翠楼的群芳姑娘？娶得起么？”
“话不能这么说。”温阁老也走过来了，这老货一脸笑意的看着浦正浩：“本官家中尚有些浮财，若浦给事中有雅兴的话，大可以将昔日服侍浦给事中的那位姑娘赎出来，到时浦给事中备好三媒六聘即可。”
“也是，不知你意下如何？”淮安伯一脸玩味的看着浦正浩：“本官出这个钱也行，到时你直接将聘礼送青楼去？”
浦正浩气得哆嗦，可温阁老在场他压根不敢发飙。正待说几句场面话拂袖而去时，三位大佬直接不理他了，应国公甚至还嗤笑了一声：“还有这种嫉妒法？什么玩意儿啊！”
492.秦老爷子入府
朝中的事情花满楼一概不知，知道了估摸着他也不甚在意，毕竟御史言官这种玩意不管你怎么做他们都有攻击的理由，此次计较的话……
嗯，和杠精杠，有意思么？
当然，光兴皇帝的反应花满楼是没料到的，毕竟一次娶四位什么的，理论上还真有些不合理，他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那么从结果论——花满楼婚后的结果，因为浦正浩的弹劾，所以他家多了俩诰命？
反正花满楼知道的时候，特别的想去浦正浩府上感谢一番，甚至都想去给某个青楼妹子赎身送给他了……
但挨弹劾的时候，花伯爷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远道归来的宋杰：“你……你说你都干了点啥？”
其实不用宋杰解释，反正看都看到了：一大群少年和半大小子，两个中年汉子带着他们的家人，最前排的是一个面容慈和的老人，苏九儿正局促不安的和老人聊天中。
“伯爷不是说过么，咱们西山卫未来发展肯定是要往精英部队的方向走，那么自然而然的就要走精英路线，不管火器还是刀剑都得精通……”宋杰干巴巴的解释着。
花满楼一头黑线：“不用你和我扯这个，我问你为何带了这么多人回来。”
“啊，嗯，那个，秦老爷子是苏小姐恩师，他来西山卫任教想必是极好的，所以我就将之带回来了。”宋杰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花满楼扫了一眼那俩看起来有些心惊胆战的中年汉子：“嗯，那两家人又是什么情况？”
宋杰解释道：“那……那是秦老爷子的俩儿子，也是秦老爷子的高徒，深得老爷子真传，他们可以当助教……”
“那群小鬼呢？”
“也……也是老爷子的真传，他们是西山卫未来的精英，大概……”
花满楼看着宋杰，嘴唇嗫嚅几下，愣是不知道该说点啥，最后只得吐槽：“我特么让你去干什么来着？”
宋杰干咳一声：“保……保护苏小姐。”
花满楼一脸冰冷的微笑：“哦，你还知道要保护她呢，可她和我说压根就没见过你！”
“伯爷，这个事情……其实是有原因的，咱们原本是想暗中保护，比如苏小姐遇到点问题就出手，可谁知她忽然回来了，咱们当时也没发现，所……所以想着去都去了，总得有点成果……”宋杰眼神乱飘，十分尴尬。
“你这算啥？贼不走空？”花满楼气的想笑：“我发现你特么还真是个人才，每次派你单独出去你都能给我顺一群人回来，啊？”
“这……是伯爷教得好。”
“本官何时教过你这些？啊？”花满楼狠狠的踹了他两脚：“何时？明日我就给陛下推荐一下，派你去西南！”
“伯……伯爷，还是算了吧？”宋杰一脸可怜相：“要不等伯爷大婚后再去？”
“你他娘的还真想去？滚蛋滚蛋，先回去休息！”
“是！”
事实上花满楼没有他表现的那么火大，也没有特别怪宋杰自作主张，毕竟……
西山卫在他的设想中确确实实是想往特种作战方面发展的，那么如此一来，一个合格的冷兵器和体术教习就是应有之义了。
可是教习归教习，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让秦老爷子来做这事儿——苏九儿前番和他说过这个，但考虑到老爷子的年龄以及身份问题，花满楼觉得还是苏九儿和他那几位师兄配合着来比较好。
啥？
你问老爷子什么身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道在这世界还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娶苏九儿的话秦老爷子怎么着都算是花满楼的半个岳父了，所以当然得稍稍慎重些。
前几日花满楼和苏九儿商量过这事儿来着，可九儿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有别的考虑，她觉得还是婚后和花满楼回去一次的好，结果宋杰给人全部薅来了……
并且花满楼不知道的是，也不知当时石明德是想通了还是大同府那边儿派人催了，所以宋杰上门忽悠前三师兄就已经走了，这就使得这位甚至迄今都不知道秦家举家搬迁的事儿。
至于宋杰如何忽悠老爷子来京么……
很简单，先从苏九儿这边打开缺口套近乎，然后一脸唏嘘的聊起了当时去草原和平倭的事情，最后又将花满楼对于西山卫的设想说了出来，一边还感叹西山找不到好的教习——尽管这特么都算得上是军事机密了，但宋杰这个肆无忌惮的劲儿……
不得不说，真就有点儿花满楼的做事风格。
反正就因为这个，有心报国的秦老爷子答应了，并且举家搬迁来了西山。
花满楼打发走了宋杰后，凑过来和秦有缺打招呼：“老爷子好啊。”
秦有缺连忙行礼：“草民见过……”
“别见了，您老是长辈，怎么着都该我先问候。”花满楼直接一把将秦有缺扶住不让他往下拜，然后笑道：“怎么说呢这事儿，原本该是我自己跑一趟的，可下面的人胡乱自作主张……”
这是花满楼最尴尬的地方了。
嘴上说人家是长辈，可哪有让长辈跑来见自己的道理？
而秦有缺闻言却相当不在意，他抬起头细细的打量了花满楼一下，然后才笑道：“无碍，老朽虚活了不少年，若是这把老骨头能帮上伯爷的忙，也算是此生没有虚度了。”
老头这话虽然客气，但怎么听都是在夸花满楼——仅就平倭一事来说，花满楼的功绩可比戚少保的功绩大多了，所以在民间他的名声可比在朝中的名气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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