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知桃君
一时之间房间静悄悄的。
仿佛有什么暗涌在积蓄力量，就要一触即发。
魏荼却是表情都没有变，笑吟吟的看着独孤鸣，似乎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独孤鸣脸上的颜色可见的变化，平静变为通红，然后一点点的平复下去。
接着他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显得有些阴森的笑容。
“这就不用麻烦了，犬子如此，完全是他活该，还要多感谢国师您出手教训，如果放任下去，酿成大祸，危害的可能不仅仅是他一人，连整个家族都要遭殃，甚至给圣上蒙羞，国师您说呢？”
魏荼喝了口酒，醉眼迷离。
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然后低下头来，握着酒杯轻浮的用手指着独孤鸣，一边大笑一边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就说当时下手轻了，其实他该死，哎，早知道国舅你这么通情达理，我就直接把他杀了多好，永绝后患对不对？也是帮国舅你清理门户……哎，搞的国舅你还这么破费，不用谢不用谢。”
魏荼这么说着，看着独孤鸣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血红。
却故意前倾身体，一字一顿的说。
“这啊……都是我应该做的……” PS：吓死了吓死了，以为LGD要翻车，差点，我服了……
21 他们的价值就是去死
和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一直都不是魏荼擅长的事情。
因为需要这样的时候，只能证明自己还不够强大，所有的圆滑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顺利的生存下去，世界上真心的吹捧有多少？从来只有带着玩笑性质的讽刺，玩笑是假的，但是讽刺却是真的。
所以这句话也是真的。
魏荼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狠辣。
当然，要说为什么没有做到真正的那一步，还是真是如此的话，还是太过简单，对那些死去的亡魂而言太过简单，对于当下的局势而言太过简单，对于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简单。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明显的笑着，不是特意为了激怒独孤鸣，事实上，无论激怒不激怒，他都清楚，对方的所有恭维都是假的，对方的笑容是恨不得把自己撕碎的假笑。
他不在乎，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隐忍到什么程度。
独孤鸣没有暴怒，让魏荼有些失望，失望的不是自己的话语似乎没有起到太过的效果，失望的当一个男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是邪恶还是正义。
他的儿子遭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死有余辜，哪怕是罄竹难书也应该暴起反抗。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试图再次与自己虚与委蛇。
这样的表现只会说明一个事情，那就是有更大的利益，值得他去做出这样的牺牲。
欲望多可怕，能让一个人放弃亲情，放弃所爱之人。
就像是此时，他的瞳孔已经开始震动，嘴唇都有些苍白了，却还是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
“魏国师……真是嫉恶如仇，不愧是少年英雄。”
很好笑的话语。
好笑到让少年感觉恶心，虚伪的让他甚至想把刚才喝的酒都吐出来。
他摇摇头，“算不得什么英雄，只是当不了英雄，我也不会去当一个恶徒。独孤鸣，看起来我们不像是一路人啊。”
独孤鸣表情没有变化，但是能感受到，太多的情绪已经在他的心底挤压。
他似乎有些遗憾的看着魏荼。
“魏国师此言为何？我啊，只是想和国师你化解一些误会而已，你把我想的太复杂了。”
魏荼笑了笑，“是吗，我永远只会觉得我把人心想的太简单，这些虚伪的本事不用放在我得身上，我和你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实际上你也知道，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所以多谢你的招待，至于住处什么的，我们也有合适的地方。你该做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少年平静的起身，看着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笑着说，“走了，媳妇儿。”
苏糜回应温和的笑容，与魏荼一前一后脚步轻盈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离开了独孤鸣的府邸。
而整个偌大的房间，只有独孤鸣坐在那里，表情就像是深深地潭水，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
酒杯倒在桌子上，酒液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仿佛要汇聚成河。
湿润了地上鲜艳的地毯。
这样的沉默宛如末日的死寂，不知道过了多久。
滴滴答答的声响一直在持续。
直到……
“砰！！”
独孤鸣突然起身，将桌子整个掀翻，轰隆隆的声音让外头等候的下人噤若寒蝉。
他们不知道这个男人暴怒之下会做什么。
但是让人十分意外的是，仅仅也就是如此了，独孤鸣掀翻了桌子，转过身却迅速的离开了大厅。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主人突然转变了性子，他们或许能理解开始的独孤鸣为何隐忍情绪，因为自家的主人就是这样，身在利益场里太多的身不由己，不光是他，大多数的大人物都仿佛只能这样，面对更强悍的庞然大物要把自己的心思都藏起来，然后换上一副笑容的伪装，掩饰心里最真实的情绪。
但是……在私下底他们又会暴露出他们最阴暗的一面将其释放。
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能都是有今天没有明天，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掀翻了一个桌子，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明面看上去的风平浪静，海面之下却是彻底的暗流汹涌。
这一天，独孤鸣早早的坐上了马车，让车夫驱赶马车来到了一座巷子里，他静静的坐着，直到外头有了动静。
帘幕被掀开，独孤鸣看着面前一个人坐了进来。
他望向对方。
对方直接了断的开口。
“能说服么？”
独孤鸣摇摇头。
“那个人是不会配合的，所以……还是采用原来的计划，这条路走不通。”
对方点点头。
“好，我会转告主人。这些天你还需要做一些事情，明白么。”
独孤鸣点点头。
那双混浊的眼眸仿佛透露出一股凶狠。
“我知道该怎么做，也请你转告他……我得儿子……”
对方直接打断独孤鸣。
“你放心，主人说了，断手断脚没关系，又不是死了，有高人相助，不是问题，但是都不是现在该解决的。你记得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
独孤鸣叹了口气，接着看向对方。
“那……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动手。”
对面的男子只是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放心好了，等到那位什么时候接见他……差不多就可以开始了。主人说了，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而当这风雨来临的时候，一定是急风骤雨。你将会很荣幸的经历这场震动，做得好，你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完这句话，对面的男子立马下了马车。
他迅速的离开巷子，几乎是脚步越来越快，穿街过巷。
从清净的巷弄来到了人声鼎沸的街道，然后从热闹的街道拐弯抹角穿过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街巷，最终，他进入了一扇大门里。
还是那个院落，他直接穿过前堂，在后院的一扇门前跪下。
接着朝着里头传递进去一张纸条。
在门口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直到里头传来声音。
“呵呵呵……跟我想的差不多。行了，让你的人手准备着，等到这件事情做好，他也没有了价值……”
只是简单的，看起来没有任何信息的话语，却让跪在地上的男子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门里头一只手抓着纸条，扔进了脚下的火盆里。
火光照耀里头唯一一个人的脸庞。
只见一双狂热的布满血丝的眼眸。
他看着火光的跳跃，渐渐的扬起了嘴角，外头闲庭花落，鸟雀站在墙头的鸣叫，皆在耳畔。
等待外头的人也离开，他看着纸条燃烧成了灰烬，才满意的直起腰靠在椅子上。
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
“有些人最大的价值，就是去死啊。”
——
“师兄，那个人看起来好奇怪。”
回到客栈里，开着窗户。
魏荼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像这样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这街巷的车水马龙，人生百态了，尽管这些人的生活，带着如何的表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即使再疾苦的人出现，他也无法散发自己的同情心，因为人间是人间，生死有道，宿命有序，自己无从干涉。
回到客栈的少女却看着少年的身影如此说道。
魏荼转过头来，轻笑着说，“谁？”
“独孤鸣啊。”苏糜回想起今天的一切，然后有模有样的分析道，“他看起来很想跟师兄说什么，但是最终又没有说出来。要说和师兄你搞好关系，我也觉得诚意不够，反倒是有其他的想法似的。”
魏荼笑了笑看着苏糜。
没有说出来对方虽然透过表象看到了一层事实，却不是完全的事实，还是稍显稚嫩。
他只是说，“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着讨好我，跟我搞好关系。”
“那为什么还专门要搞这么大的排场来请师兄您呢……师兄说了那样的话，他都忍下来了，又是何必呢？”
苏糜不理解对方的行为。
当然也不会想到此时的魏荼已经把这件事情看到什么地步了。
少年轻声说，“这一切只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而已。”
“做样子……做给谁看？那位女帝？”
苏糜觉得能让一位国舅做样子的……似乎解释只有龙椅上的叶冰鸾了。
魏荼却没有给苏糜肯定的答案，而是似是而非的说，“可能是吧，也可能不是。”
“难道说……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魏荼笑着点点头，“肯定是有的，比如说，我当时要走的时候他挽留都没有，如果真的是急于跟我搞好关系，怕我在那位女帝面前说些什么他的坏话，就应该展现更多的诚意来，他却没有那么做，只是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的确在所有人面前都显得像是隆重的请我，不想给那位女帝制造太多的麻烦，什么臣子不和之类的事情……但是他又没有真的做下去。”
“那是为了什么呢？”
苏糜不解的问道。
而这一次魏荼没有告诉少女更多。
他只是摇摇头，清淡的喝了口水。
少女撑着光洁的下巴，似乎也知道这个少年有些话不想现在告诉她。
不过自己也习惯了，他总是神神叨叨的，却又能在最后化险为夷。
如果唯一要担心的，不如担心……
“对了，那个女帝怎么还没有找你？连独孤鸣都知道你来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吧？”
魏荼走过去，在少女的面前坐下。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小醋坛子又开始了？”
苏糜哼哼唧唧的不满起来，“人家哪儿敢呀，现在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要干嘛也不能阻止啊，阻止岂不是不守妇道？哎~人家只是替你担心。”
魏荼好笑的看着苏糜戏瘾犯了的模样，“担心什么？”
“担心你是不是失宠了呀，那个女帝……说不定早看不上你咯，这要是冷落了你，你心情很差怎么办呢？”
魏荼哈哈大笑，然后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