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只有民间的救灾组织才会去特意到受灾地区提供援助。
田亩一旦受灾，活不下去，举族迁徙都是常事。
袁从谦现在连自己都难以保全，对这些灾民无能为力。等什么时候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才有余裕去关心这些被频繁的天灾鱼肉的荒野居民吧。
回到安乐坊的袁府，袁从谦发现府邸已经被打理了一遍。
二楼的走廊和其他房间都更换了新的实木地板，只有书房没有动，几点血迹还残留在书桌上。留下的一封信件，说是雇了一所家政公司每日九点开始来清理袁府，让袁从谦不必担心。
旁边还有一箱苹果，信件说是自称袁从谦同学的陈氏送过来的，没有涂抹注射的痕迹。
“这是皇后的字迹吗？”袁从谦拿给仇凤书看。
“这是有特殊源石技艺标识的皇后凤印，字迹不是皇后的。这字迹是呆板呆样的馆阁体，京师会写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袁郎君也要从馆阁体练起。”
“就是真的咯？”
仇凤书杀气腾腾：“如果有人在九点前进了袁府，我会把他们杀了。”
她的眼睛却看向桌上的食盒。
袁从谦心中轻笑，知道少女性格使然，至少也比那些拟人的官员强点。
他右手一翻，一个苹果出现在手中。
“牢鲤教我的。”
仇凤书接过苹果，却并未立刻咬下，而是用她秋水的眼睛看着袁从谦。她并不是真的想吃，也许只是想找点事做，轻轻地说：“袁郎君，我不白吃你的饭。我教你怎么使剑。”
“好。”袁从谦笑了笑，表示同意。
“我师傅说，刀如猛虎，剑如飞凤。”
仇凤书见状，立刻变得神采飞扬。她将手中的苹果放下，起身走到一旁，取出了自己的长剑。她将长剑轻轻地握在手中，雪色的光芒在剑身上流淌，似是更加锐利了几分。
“剑是兵器。剑法，只不过是在最合适的时机出剑。”
仇凤书一边走，一边解释着，“郎君对战那个姓陈的，除了他看不懂郎君的刀、提前落入下风之外，郎君出刀的时机都能说完美，他看懂了也接不住。所以，郎君很适合用我的招式。”
袁从谦没有说话。
他用源石技艺后的右手很争气，比手主人还想进步，太想进步了。那种乳糖分解的酸痛感，简直就像是他的手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偷加练，每次都要肿胀小半天。
来到庭院中，仇凤书用剑向着天空一挑，看似轻柔，一道飘散着淡淡剑芒的缝隙顿时出现在石板上。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古诗句中的在空中飘舞的落英。
再次挥动，剑光冲天，充满了刚烈和决绝的气息，剑影在空中搅动、穿刺，最后尽数回到仇凤书手中。
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直线，仿佛要将一切阻碍都斩断。
“这招叫承影。”
她将长剑归鞘，然后走回到袁从谦的身边，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等待夸奖的表情。
袁从谦可以肯定，她没有使用源石技艺。
这些跟玄幻小说一样的特效，真的是练剑练出来的！
“怎么做到的？”
袁从谦也抽出了令姐的剑。
不知不觉，他的右手已经变得温热，像是在跃跃欲试。
“嗯？”仇凤书秀眉微蹙，掐住袁从谦的手腕，看向剑柄，“郎君……可是练过？”
皎皎月光之下，黑雾一般的源石技艺顺着剑身流淌、凝聚、变色，眨眼的片刻，就变成了与仇凤书的雪色剑光一抹一样的剔透纯白。仇凤书拔出剑，两把剑剑身上的颜色，已然完全相同。
仇凤书看袁从谦跟见鬼了一样。
然而，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袁从谦试探性地对着天空挥剑——
刹那之间，落英如雪一般从天空飘下，栖息在枝头上的羽兽从空中坠落
第三十二章 弄假成真
袁从谦的剑芒在空中画出一朵似花又非花的梅花，化作花瓣的剑影瞬间收回。
羽兽毛皮横飞，鲜血四溅，找不出一小块完整的肉。
“不是我的承影。郎君早就练过？”
仇凤书摸不着头脑，感觉被袁从谦钓鱼了。
她这两天都要被钓成翘嘴了。
明明用剑的技术不需要自己教，那为什么要把刀用的跟陈知俊这样的凡夫俗子一样呢？仇凤书想了想，只能想到令那天跟逗小女孩一样逗自己玩，顿时就不想教了。
仇凤书把剑收了起来：
“郎君既然学过，那我就去吃饭了。”
虽然有点不爽，饭还是要吃的。
“不对，仇小娘，你跟我来二楼书房。”
袁从谦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觉得这是右手在偷偷背着他练剑，还能正好练地跟仇白的剑招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难道右手也知道跟集美一样，悄悄地努力，学会了一招承影，惊艳所有人？没道理的。
袁从谦来到二楼，不用法杖，直接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
视野里下起了袁从谦熟悉的星星点点的黑雨，穿过檐牙高啄的屋檐，将袁从谦的衣服沾湿。只不过，跟他和陈知俊比试的时候，雨水是淅淅沥沥的，有冰冷的水滴滑进自己脖子里的感觉。
袁从谦抬头，黑雨的幅度变小了。
小了很多。
仇凤书跟上来：“怎么了，郎君。可是有人来了？”
她紧紧地跟在袁从谦周围。
一副随时准备拔剑砍人的精神小妹的样子。
袁从谦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回头看向少女。
他指着紧闭的书房房门，用谎言被拆穿后实话实说的语气说道：
“也许你不信，袁府其实收藏了一本《问雪剑法》，我练过，是书房第二排书柜上从左数的第三本书。”
“问雪剑法？郎君，武侠小说的剑法是骗人的。”
仇凤书摇了摇头，劝道：“兵器无一不是童子功，没有捷径可言，郎君有如此水平，可见功底，就莫要骗我了。每代宗师推陈出新，岂有百年前的招式更强的说法？”
都什么年代，还在用传统剑法？
仇凤书的话音落下。
黑雨在视野内消失了，再无一点雨水。
然而，袁从谦现在依旧保持着源石技艺的开启状态。
无比疲倦的触感从四肢涌来，袁从谦一个踉跄，几乎栽倒，被仇凤书眼疾手快地搀扶住：
“郎君！累了吗？”
“你看好了。”
袁从谦推开紧闭的书房房门，一步一步走进书房内，走到书柜前。
仇凤书虽不知晓袁从谦想做什么，却也尽职尽责的跟随其后，脚步轻柔地踏入书卷气的书房。
袁从谦一个月以来一直在翻阅藏书。
书架上的每一本书他都大致有印象，毕竟他没有别的事可做。
不说完整的报出每一个角落的每一本书的书名吧，在书籍全部都分类摆放好的情况下，他能记得每一本藏书的大致方位、每一排书柜中书籍的大致顺序。
第二排书柜是袁天师陈列西国经济学的位置，也是袁从谦的学习重点，他心中对第二排的书籍顺序最为清楚。书房没有被人动过，他没有把抽出来的书随意塞回去的习惯，那么，书籍顺序会变吗？
袁从谦伸出手。
第二排书柜，从左数的第二本是维多利亚语的书籍，《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把这本厚重的书籍抽出来后，袁从谦的视线看向第三本，手顿时僵硬在了空中。
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古籍。
古籍的封面上有四个红色的篆体字，清晰的写着：
问雪剑法。
袁从谦的心情本来很激动，看见这本不应该出现的《问雪剑法》后，变为了毛骨悚然。
这本书，真的出现在了他的书房里。
没有一丝印象，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摆上去的。
“这是……”仇凤书看见这本被袁从谦拿在手里的古籍，惊疑不定：“是郎君跟鲤卿讨论时说过的，用诡计形式进行的产品营销宣传？是一本出现过文学剑法的武侠小说的广告？”
“也许，它真的是问雪剑法。”
袁从谦把古籍铺在书桌上，缓缓翻开。
《问雪剑法》的内容像是墨迹被水浸泡开来，是一片片的不同形状的灰色，看不出内容。只有中间的几页，用炎国几百年前的绢绘本的绘画风格，画出了仇凤书使用承影的动作分解。
再翻一页，就只有两个篆体字写着问雪，再无内容。
……
袁从谦独自坐在书房内。
使用“承影”这一招式的所有细节，不知不觉中，已经烂熟于胸。他能完整地使用承影的出刀和收刀，却说不出来到底该怎么用，就像人没有特别训练过无法明确的画出某一个熟悉的人的脸。
“黑雨的机制原理……”
袁从谦在问雪剑法的古籍上随意翻了一面空白，用钢笔写下了标题，随后慢慢写道：
“……弄假成真。”
黑雨的机制，是弄假成真。
如果是坍缩的空间，或者是邪魔本尊，也许能做到无消耗。然而，袁从谦却需要消耗“黑雨”的降水量，来让自己学会一招自己本来不会的技术，并且那个技术自己必须也能够用其他的方式学会。
像是教头教授的刀法、仇凤书使用的承影。
都是袁从谦能学会的。
刀法没有展示出对黑雨的消耗，可能是刀法基本功的含金量不高，只是把存量消耗了。
工部民曹在给教头讲解源石技艺类型时，给教头和袁从谦展示过他自己的源石技艺，一种能操控物体自主形成房屋建材的法术。袁从谦使用了源石技艺坍缩范式，现在却不会。
可见，黑雨只是一种对学习过程的加速，学不会的就是不会。
至于是让身外之物弄假成真，代价就更大了。
书房的帘子一直是拉上的，条件可能是必须在黑暗环境，而且内容得让其他人相信或只相信其中的一部分，才能弄假成真。条件如此苛刻，只生成了一本只有几页内容的小书。
弄假成真的消耗也很大。
仅仅是生成一本没有其他内容的《问雪剑法》，就把袁从谦还剩下大约10毫米降水量的黑雨消耗一空，视野内比晴天还干燥。把一本书变成另一本小书，就把他榨得干干净净。
一滴也不剩了。
第三十三章 兄弟，一起洗澡吗
中秋前的这几日，袁从谦的生活平淡了下来。
早上去太学山上跟着教头练刀，下午跟仇凤书学书法。
袁从谦请了芸雀阁一个擅长做炒菜的厨子来每日送餐，两个临时雇工清理庭院，除此之外偌大袁府就再无别人。一定要说的话，偶尔炎君晏会带着几名美姬来袁氏府上玩耍，给袁从谦带些新奇玩意。
他说已经派出人手去联系莱特夫妇了，但炎国与哥伦比亚之间隔着好几个国家，中间还有卡兹戴尔这片焦土。想要用信号基站去快速联系到人，只能等人到了哈巴罗夫卡再转通讯。
九月多雨时节，袁府潇潇雨歇。
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
袁从谦推开大门，望向袁氏精心打理了数年的庭院，正是一片琼枝玉树相倚，暖日明，霞光烂。打着哈欠，从放置在门口的暖炉中取出四五个食盒，袁从谦提着就往回走，不小心沾了一袖露水。
仇凤书抱着衣服守在门旁边，从食盒中挑了两个菜，问道：
“可有沐浴的地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相当若无其事。
袁从谦对身材还没发育开的少女兴趣寥寥，想了想：“庭院后方有山水荷柳的造景，从那里进门就是澡堂，澡具巾悦咸具其中。已经有好些天无人打理了，你可以取点煤生火烧水。”
他仗着身体好，是直接用冷水冲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