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茨菲尔探案集 第718章

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这里不是现场?

  人不就是在这死的?

  “既然有人可以在上面偷窥乘客,做点什么也不难,不是吗。”

  她的下一句话让两人面色大变。

  “列车可是一直在行驶的。”

  “当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距离他死时的‘位置’,应该已经很遥远了……”

第七章 嫌疑人 三

  希茨菲尔提出的假设让案情变得更复杂了。

  要知道,即使只算列车上的关系,他们加起来就得注意18-19人。如果按她想的,真正谋害汤普利先生的东西其实来自外部环境,那这个范围也太大了点。

  “你的意思是,两边的民居?”李昂追问道,同时抬眼看向身边压抑的环境。

  阴暗的墙面,潮湿、密集不堪的藤麻植物,以及不规则开在墙面上的几块窗户……这就是列车从中经过时两侧呈现出的画面。

  他承认她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如果汤普利是在车厢内部暴毙的那他和外部环境肯定扯不上关系,但偏偏他死在外走廊,这里和周遭环境没有隔绝。

  但是同时这也极其玄幻。

  就先不算排查这一路过来两边的环境,两边的人需要多少时间精力吧,他们现在甚至没搞懂汤普利到底是怎么死的。

  中毒?邪祟?

  难道会有人闲的没事干,端着一根毒刺吹箭蹲在路边,专门抓跑到外面的列车旅客去狩猎么?

  更何况尸体上可没发现什么穿刺伤,以冬衣的厚重,那绝不是吹箭能穿透的。

  “哦,只是一个假设罢了。”希茨菲尔却没有过多在这事上纠结,她转头问麦克,“乘务组的人员现在在哪。”

  “他们嫌疑比较低,所以都安置在旁边的旅店里。”麦克回答,“你想去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是那个腾鸟旅馆?”

  “不是……是在对面那边的,叫云游旅馆,那边治安稍微好点。”

  但希茨菲尔却又略过了这个话题,让他带自己去找查理斯太太。

  查理斯太太的房间在最靠近另一侧入口的对门位置,希茨菲尔敲响房门,低声对后面两人道:“这次可能得让你们在外面等。”

  里面的两人都是女眷,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查理斯太太对这种看护感到极其厌烦,恐怕只有之前帮她说过话的希茨菲尔能被她正眼相待。

  所以为了不闹出什么不必要的矛盾冲突来,这两人还是守在外面的好。

  门很快开了,但却不是预料中的查理斯太太。

  希茨菲尔第一眼没看到人,转移视线往下瞅,在门缝里看到一只略带审视的棕色大眼。

  “你一定就是贝拉了。”她说,“我找你妈妈有点事,不知道是否……”

  “砰!”房门被用力关上,掀起的风吹得她两鬓发丝狂舞。

  “吭哧!”李昂在旁边有点憋不住笑,他只是觉得这很有意思,一方面是难得看到这位吃瘪,另一方面——她既然选择讨好大的,那一定会得罪小的。

  但希茨菲尔并不急,她就站在那里等,好像确定接下来门一定会开。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外面人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咒骂,夹杂小女孩的惊恐尖叫以及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一切持续了约半分钟左右,然后那尖叫转变为哭声,啪嗒一下门又开了。

  这次迎接的人是查理斯太太,她弄好了发簪,换上一套宽松的袍裙,外面披着一件厚大衣,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果然是希茨菲尔小姐吧?真的很抱歉……贝拉有时候太过顽皮,我已经好好教训过她,希望您尽量不要在意……”

  很有市井气的贵族女人。

  这是李昂给她的评价。

  贵族身份从她的穿着、脖子、耳朵上佩戴的首饰就能看出来,那绝不是一般商贾人家能拥有的东西。

  但他认知里的贵族女人是不可能不带佣人,就这样带着女儿直接跑出来的。

  那些人多半娇生惯养,她们也不太可能用那种尖锐的语气和警察吵架,更不可能用这种原始方式教训孩子。

  所以略过查理斯太太拥有的富贵,只从她的气度和行事风格来看,李昂会认为她是个乡野农妇。

  可能还带点游侠的不吝,那种爽利和粗犷的感觉确实和荒野间的猎人有几分相似。

  分析到这,他大抵也就猜出来她为什么会和丈夫闹离婚了。

  而希茨菲尔思考的东西和他一样。

  萨拉贵族很喜欢装。她这张脸能把夏依冰迷的神魂颠倒,可能一些贵族和大臣的子弟也不介意拜在她脚下,但那些人不可能选择她作为结婚对象。

  知道内情的,是因为忌惮她神蚀者的身份。不知道的则嫌弃她是半个瞎子。那些人在考虑婚配时最注重的就是教养和健康,前者关系着能否拿得出手,后者关系后代的质量。

  容貌方面则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这种考量下延续下来的名族成员相貌基本都不会差。

  而查理斯太太显然在这个群体里格格不入。

  她的丈夫似乎是因为纯粹的美貌才选择她的,但她……

  如果贝拉-查理斯是她这些年唯一诞下的后代,那么她和丈夫之间确实有很多话题值得争吵。

  “只有我一人进去。”希茨菲尔把笔录本子和自己的笔记本都夹在腋下,“我有点事情想要问您,如果您不介意……”

  “不介意!”查理斯太太一拍手,“太不介意了侦探小姐……我巴不得你们早点搞清楚一切好放我们走,真的,这鬼地方我是真受够了!”

  她完全没往两个男人身上投注视线,在把少女让进去之后立刻甩手关门,差点砸烂李昂的鼻子。

  房门一关,里外就成了两个世界。希茨菲尔率先看向哭声的来源,那是在左手边的床铺上,一个小身子拱在被窝里,露出来两截小腿还在疯狂乱蹬。

  “你就是这么给外人展现教养的。”

  查理斯太太站在床边冷热嘲讽。

  “你爸爸总教育你要有贵族风范,你的贵族风范就是耍小脾气?记恨一个实际上为你好的人?”

  两截小腿和呜呜的声音都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被褥里传出一声极为尖锐的——你通常只能在婴儿和比较幼小的孩子那才能听到的嚎叫。

  没有什么噪音比这更恐怖了。

  希茨菲尔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但还是得保持微笑,以展现她的教养和风度。

  “希茨菲尔小姐做错什么了?”查理斯太太还在教育孩子,“她说的有什么不对?你这一路上就知道气妈妈,妈妈为什么要和那些人吵?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你这小麻烦精!”

  “那你就别把我带上!”贝拉-查理斯钻出脑袋,瞪着两只哭红的眼睛对她叫道,“我在学校待的好好的!我下午还要玩沙画!你非要带我走!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你在那种学校里能学到什么?”查理斯太太直接笑了,“沙画?沙画有什么用?能在你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反击吗?”

  “我为什么要被别人欺负?我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丹迪斯愿意舔我的鞋!”

  “你给我少玩那种把戏……”

  查理斯夫人狠狠抿唇,拎小鸡似的把人拽出来,按在膝盖上一顿好打。

  一边屁股在挨揍,贝拉-查理斯一边发出峰值更高的尖锐嚎叫。

  “你确定里面不会出事……”

  门外,麦克警员听到这动静分外紧张,看向悠哉抽烟的同伴。

  “不用,额咳咳……”李昂一边抽烟一边翻看自己整理的案件信息,抬手挥挥,“别人的家务事你也要管,别把自己看太重啦……”

  “你咳嗽还抽烟……”

  “你这人是真的烦哎……”

  门内,经过这样一番硬核教育——实际上是孩子哭累睡着了,里面的两个大人终于有机会好好商谈正事。

  但我其实也有点问题想问小的。

  希茨菲尔愣愣看着躺倒的女孩,抬头看大的,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泡好了一壶茶,端着一个托盘放在窗边,招呼少女过去坐。

  刚坐好,查理斯太太就有些迫不及待:“所以您想知道什么呢?有什么忙是我可以帮您的呢?”

  “……您想起来我是谁了?”希茨菲尔反应过来。

  一开始这女人对她有那么点好感,但绝对不至于让她如此热情。

  只有一个解释:她想起来“艾苏恩-希茨菲尔”这个名字属于谁了。

  “当然!”查理斯太太用力点头,“维恩的大小圈子可是经常传颂您的事迹,我个人非常敬佩您……有那种胆量出去冒险。”

  这也确实像是你会敬佩的东西。

  希茨菲尔拿起自己的茶杯转了几圈,思索一番,“所以您以前也干过类似的事?”

  “是的。”女人又点头,“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打猎,我和我丈夫就是在猎场相遇。”

  “方便说说细节吗。”

  “他射中了我的屁股,把我当猎物逮回去了。”

  什么狗血猎奇桥段?

  “是真的!”看到少女惊奇瞪眼,女人却好像非常得意,“这段事迹在当时一度也算佳话,我们很恩爱……非常恩爱……但也免不了在生活中总有矛盾,所以就像您看到的,有些时候矛盾大到不好调和,我就会单独溜出去住上几天。”

  “然后他就会服软了吗。”

  “一般情况下是的,不过这次他好像非常生气,我说不好……”

  说到这里,查理斯太太耷拉肩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可以问问这次的原因吗?”

  “当然可以……其实就是他觉得,我总是被那些妇人圈子排斥在外影响不好,找关系请了几个老师教我舞蹈和烘焙,但我不太想学这种技艺。”

  这女人完全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直接就把内情说出来了:“我说我平时练练弓箭枪法就够了,大不了再加个剑术,他却问我老练这种东西干嘛,是不是打算从头把他压制到死!”

  她的声音渐渐高亢,瞪圆眼睛道:“您说说这是人能说出的话?他这些年遭遇几次绑架袭击都是靠我才活下来,我对他那么好,他却还要在外面找……我可忍受不了这种屈辱!”

  “……”希茨菲尔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摊开本子开始记录,时不时抬头观察她的表情,但却不太方便发表看法。

  一来,这确实是别人的家事。

  二来,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每个时代有其背景,就像你跑到古代说应该专一,你恐怕会被殴打一顿扭去见官。

  至少在这个时代的萨拉,没多少男人能容忍这种女人。

  尤其是还是所谓的贵族圈子……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就没有适合查理斯太太生存的土壤。

  “我们来谈案子吧。”她岔开话题,“我想知道您当时乘坐的是几号车厢。”

  “8号的,侦探小姐,我们一上来就在8号车厢。”

  查理斯太太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流露过头,不好意思的补充一句。

  “那就是前面那一节?”

  “对,就那节。”

  “你们是车子刚停就上去了么。”

  “是的。”

  “所以你们是最先上车的那批乘客。”

  “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批乘客总共只有几个人哩。”

  “你见过那位汤普利先生吗。”

  “我对他印象很深。说实话吧希茨菲尔小姐,我不太喜欢他,甚至有点为他倒霉感到雀跃。”

  “嗯?为什么?”

  “我见过他拖着箱子经过走廊……是从前面车厢走过来的,而我们……您也看到这些大箱子了……只有我和贝拉可不好把它们拖进去,所以我问他‘这位先生能否帮一下忙’。”

  “他拒绝了?”

  “如果只是如此我也不至于这样了……他压根没理我!一句话都不屑于说!”

  “那是有点过分。”

  “相当过分!后来我听她们说他就是个怪人,和谁都说不了几句话,甚至我都不确定他们有听他真说过话!”

  “‘她们’是谁。”

  “玛丽小姐她们……乘务组的人,我们都是……所以聊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您之后有再见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