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茨菲尔探案集 第1272章

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两个……分别是我的父母。”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曾经有过,但他们在我小的时候就夭折了。”

  “抱歉,这真不幸。”

  “没什么不幸的伯爵。”柯林摇头,“在我们这,这种情况太常见了,这里的环境差,卫生差,就连医生也比别地更差,您能在这里找到几乎所有的病例,尤其是那些奴隶混居的地方,他们可是什么防范都不做的。”

  “你是因为这个才讨厌土人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全是——谁会喜欢成天到晚吵吵嚷嚷的家伙呢?更何况神甫们总说大家都是平等的……但实际上这里是哪?是西辛那!是马尼翁!我们都知道那是骗人……”

  “看来你对很多东西有排斥心理。”

  “……我不认为那是我的错,伯爵,事实上,我在本地人里不算偏激。”

  “那你刻到第几行了?”

  “应该是第七……你——?”

  这次柯林没有答完,他瞪圆眼睛盯着那张被黑暗阴影遮蔽的脸,整个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忽的一窜就想逃走。

  但他旁边可是戒备森严,别说还有包括贝尔马伦在内的骑士们了,光那些狱卒也不是他能对抗的。

  “他想跑!?”

  “把他按住!”

  几个狱卒一拥而上,但这一次柯林挣扎的非常激烈,那把破旧的木椅在混乱中被狠狠踢翻,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把人控制起来。

  “杀了我——”

  柯林这次的表现大不一样,他开始哀求。

  “杀了我,伯爵……”

  “我不能说的……我不能说……”

  “他们威胁你?”

  希茨菲尔缓缓走上前来,随着距离拉近,那张精致娇媚、却被独眼眼罩割裂的面容终于被柯林打量清楚。

  “他们说如果你交代了就杀死你的父母,是不是这样?”

  柯林只是喘息,并不回答。

  “你中午吃的应该不错。”希茨菲尔自顾自的往下说,“应该有肉,是鸭子?还是兔子?”

  柯林的喘息越发粗重了。

  “你衬衫和镜片上的油就是这么来的……但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讲究工整的人,就连坐牢,被带出来审讯你都要擦干净那双靴子。所以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不知道自己衣服的价值,更难想象他会把价值几千瑟拉的衣服裤子当抹布用。”

  柯林张大嘴唇,似乎难以正常呼吸。

  “所以这样一个人,他镜片上的油渍就更加可疑,我会想那碎裂的一边是不是他故意做的伪装,为的只是能将镜片拆卸下来,在他偶尔留存的某个地方刻下信息……”

  “毕竟囚徒是要被搜身的,刀子、勺子,这些都躲不过狱警的搜查。”

  “但眼镜不同。”

  “尤其是一架已经碎裂了的,价值大打折扣的眼镜。”

  “别说了——”

  柯林一边求饶一边啜泣起来。

  “别说了伯爵……我不能说的……我不能告诉你们的……啊……”

  “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相信我们能保护好你的父母。”希茨菲尔坚定打断他,“不要迟疑,不要幻想,除此以外你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了?”

  “囚犯每天活动的就那几个地方,梅尔-柯林——”

  她语气抬高。

  “你只是毫无意义的在拖时间。”

  “前面左转去操场的楼梯。”柯林彻底崩溃了,口中吐出一串单词,“往上走中间平台……每隔一段有刻痕……全部拼起来就是……”

  “就是什么?”

  “是我在这里面的情况……”

  “也就是监狱里有‘他们’的人。”希茨菲尔轻轻点头,立刻点向典狱长:“把这里封锁起来。”

  “啊?”典狱长瞪眼。

  “你手下有人背叛了你,你不想知道都是谁吗?”

  “哦……哦!!!”

  典狱长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招手:“你们都听到伯爵的话了!还不快去!通知上面的人把大门关上!就说是我的命令!从这一刻起一只虫子都不准出去!”

  “多久一次。”希茨菲尔再问柯林。

  “每天早上去操场,我都会刻……”

  “那时你要拆碎片,你的镜片有缺漏,没人怀疑?”

  “我一直被安排单独走的。”

  “安格斯贝尔马伦。”希茨菲尔看向白胡子骑士。

  “随时待命伯爵!”

  贝尔马伦、阿什莉……还有几名白银都是又兴奋又惊奇的注视着她。

  这审讯太神了!

  女神在上,她真厉害啊!

  “跟我去水牢。”希茨菲尔却不乐观。

  “没问题——但为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他们一直在关注柯林有没有交代实情,不惜要用这种方式,这是害怕暗地里有人接触他,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很深。”

  “所以速度快。”她补充道。

  “……要防止那些家伙灭口。”

第二十七章 附骨之疽(小三合一)

  有希茨菲尔的提醒和催促,这些人做事可谓雷厉风行。不但整座狱堡第一时间封锁了起来,典狱长还领着他们快速下到底层水牢。

  这里的环境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毕竟是常年潮湿积水的地方,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腐烂而又破败的霉菌味儿,希茨菲尔只能庆幸现在是冰月走道里才没有蚊虫,否则探视也会变成折磨。

  这条走道很深,乍一看格局和柯林待的那一层没什么不同。但根据狱卒的讲解她知道玄妙在牢房内部的构造里——这里的每一间房都往下多挖了几米,中间用进水口和排水口相互联通,最多可以容纳高达2米的水位。

  希茨菲尔听完之后只能感慨创造水牢的人有多能钻研歪点子了。哪怕马尼翁这边的温度相对来说要高一些,冰月这么泡着也会冻个半死。

  她是很想和狱卒们共同开门查看的,但典狱长认为她怎么说也是“王国重臣”,看那种东西未免太不体面,强烈建议她只在门口站着。

  这不是重点,她只注重效率。

  狱卒们一共检查了十二间牢房,这十二间牢房里关押着“达卜人力资源公司”的17名员工。包括那位因为爱情而背叛阶级的青年约西亚。

  典狱长在此期间给他们介绍水牢工作和运行的原理,并表示“尽管这些人不像克金森一样给了钱但他还是没有太过虐待他们”,他强调了“水很浅”,“最多只到他们小腿肚子”。

  “我们放了不少水。”他这样说,“这其实是很浪费的……您可能想象不到在这里水的价格,而通常来说下水牢的都是重刑犯,明天就要上路的那种,所以放水在平常根本毫无必要。”

  希茨菲尔不置可否,中间好奇问了一句:“那些人总是很安静吗。”

  她问的是被关押的17名囚犯。

  因为柯林说了嘛,那是一群“习惯性吵吵嚷嚷的家伙”,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习俗造就了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些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的,那这里的死寂就不太正常。

  典狱长像是也想到了这点,他的脸色顿时一变,微微开始有些发白,也不再说什么水牢的运行原理了,只站在那听着走廊深处传来的动静,时不时换脚支撑身体,手杖上的指节捏的发白。

  结果很快出来了,几名狱卒带着骇然先后归来,向他们汇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但凡是身在水牢里的人全都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最糟糕的猜测变成现实,典狱长揪住一个人的领子大声咆哮:“我不是让你们看好这里吗?我每天觉都睡不好就是为了能把人平安交到伯爵手里,你们让我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行了,人都死了。”希茨菲尔看不下去,他惊怒确实是真的,但这番表演更多只是做给她看的。

  他害怕被这边追究责任而已。

  “具体是什么情况。”她看向其他几名狱卒,“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贝尔马伦的动作比她快,就在她细心询问的关头,白胡子骑士已经带着几名白银把那些水牢看了个遍,回来就大声嚷嚷着是“被淹死的!”、“所有人都泡在深水里面”。

  “我们早上看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一名狱卒小心翼翼的对希茨菲尔说,“当时我们检查的时候特地看了……水还只到他们的脚脖子,也许是放水闸门出了问题,导致他们被泡死了……”

  “你们真是疯了!!”阿什莉不针对任何人,只是呆站在一边喃喃自语。

  贝尔马伦说淹死都算是非常仁慈的说法,这名狱卒倒是说的很真实——泡死!听听!这相当于足足有十七个人被锁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只能眼睁睁看着积水一点点没过脑门,在这期间他们肯定疯狂挣扎过也呼救过,但没人来帮忙,他们就这样在缓慢的绝望中被呛死了。

  一时之间她竟难以分辨,是这种死法更残忍一些,还是被布雷斯岛吃掉更加残忍。

  虽然已经没什么意义,但希茨菲尔还是提议验尸。

  典狱长很配合的让人把尸体都拖拽出来,中间不时往她这边看。

  ……这里其实有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放水闸门为什么会出现异常。

  控制室的钥匙只有他有,一共分两把,一把被他随身携带,一把被他藏在家里床头柜挨着的墙面里的暗格抽屉里。不管这是单纯的意外还是有人想办法配取了钥匙操纵放水,这个锅他都甩不掉的。

  所以典狱长表现的非常焦躁不安,他懒得去看那些尸体,不断在心里思考待会这位女伯爵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希茨菲尔却查验的非常认真。

  监狱里是有验尸官这种职务的——因为要防止有些狱卒借假死脱身,所以肯定得做过确切的尸检之后才会将尸骸丢出去,她正好借到了一副崭新的手套。

  戴着手套这里掐掐那里按按,再翻开眼皮用手电照射,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特别。

  目前为止检查过的八具尸体确实是死了,而且也确实是被淹死的,他们手腕处或者脚踝处都有淤青擦伤,应该是剧烈挣扎留下的痕迹。

  “这地方很重要吧?”一边做手头的事她一边继续问狱卒们,“你们就早上起来检查一次?”

  狱卒们面面相觑。

  这……说重要自然是重要的,毕竟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但,就像典狱长刚才说的,能被送来西斯堡的重刑犯多半很快就要死了,谁会关心这些人过的怎么样呢?

  就算他们真死了那也就死了,不会有人为这些人操什么心的。

  没有回答,希茨菲尔自己倒是也想明白了。

  这些人是惯性思维,如果没有自己这所谓的王国特使,她估计西斯堡甚至有可能给柯林那6人更好的待遇,而这里躺着的17人嘛……

  她本想在心里说这些人可能会被典狱长收钱做掉,但转念一想:他们可是牵扯到迪克特主教的死,以这位表现出来的不堪程度,他还不至于疯狂到连这种黑钱都敢贪墨。

  “太嚣张了!简直太嚣张了!”

  贝尔马伦在旁边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居然胆敢在我面前杀人!如此妄为!幕后凶手一定要严惩!”

  “……”

  几名白银骑士各用古怪的眼神朝他看来,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憋闷样。

  阁下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强创进来就是为了干掉这些人的?

  现在他们真死了你又不高兴了,这是否有点……

  “是因为我们吧。”

  阿什莉试探的道。

  她觉得这很明显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们这群人过来的时候死,她觉得做这种事的人一定是想要转嫁矛盾。

  “这样一来,那个什么部落的人就会觉得是我们在为迪克特主教报仇,毕竟之前有贝尔马伦骑士搞出的事情……我们好像还没法解释。”

  希茨菲尔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没想到阿什莉能看到这个位置。

  看来她终于是对人心险恶有了足够的认知,从自保这个角度来说是一件好事……

  不对……

  暂停动作,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那就是迪克特主教为什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