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茨菲尔探案集 第1044章

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都是生物物质所凝固出来的材料吗。

  她若有所思。

  恶臭……瓦斯?

  那岂不是随便一点火星就能把整座浮城炸上天?

  应该不可能,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弱点。

  思索之际,卢卡也来了,他正落在少女身后,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往前走,“在等什么?”

  “……我的同伴呢?”

  “带东西太多的人要走另一条道,别担心,只是一道检测手续。”

  他忽略狭窄的走道和高空冷风,绕过少女往前走。

  “跟我来吧。”

  “大概需要个把小时,我正好趁这段时间跟你讲讲,在上面应该注意什么。”

第172章 鸥锦局势

  听他这么说,希茨菲尔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意外,因为:“我以为你之前跟我说的就已经是全部。”

  卢卡假死后再度现身,这就已经是一种“投名状”了。意味着他决定真正信任她们,他们的立场、追求在那一刻都达成一致,要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

  所以在描述完自己是如何通过血傀儡的手段——当时前去参加宴席的人根本就不是卢卡本身——完成假死以后,作为赔罪,卢卡还详细描述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他当前了解的一些情报。

  这是理所当然的,否则怎么可能会有疯子在即将接近探索地点时才抖漏情报?

  卢卡不是这种人,她更不是。即使卢卡不自己说她也会问的。

  “阿戈尔的死让我暗中提高警惕。”她记得卢卡当时是这么说的,“一开始我当然怀疑是机械叛逆要灭口,不让骑士墓的消息走漏出去,但这件事嘛……你们也知道我居无定所,因为怀揣某种使命要在大地上到处走动,所以我的见识比他们广,光鸥锦城我就出入过多次,我很快想到探索骑士墓的命令应该是来自鸥锦内部,是来自陛下,那这和灭口基本就没关系了。”

  “因为他们显然不可能真的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干掉,真那么做他们应该先杀到鸥锦城去刺杀人王,干掉我们这些小虾米对封锁情报毫无意义。”

  “所以我开始从其他方面寻找原因,而这个过程相当相当的令人不安。”

  “希茨菲尔。”他首先看向灰发少女,“你应该已经猜到我怀揣的特殊使命是什么了。”

  “是。”少女说道,“我和总督都看了你留下来的那些资料,你在地上游荡的原因应该是搜集各种大族的血肉器官,完成实验后将实验资料、或者活生生的成果带回天上。”

  “是这样,你说的很对。”卢卡点头,“你们在海王城血法师工会所找到的实验室并不是全部,有将近八成的工作我都是在别处完成,那里不过是最后的调试以及存储地点,因为相对来说鸥锦来海王还是较为频繁,我在这里等,平均下来每隔1.5年总能上去一次。”

  “过去我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我开始将我们所有人的死和你联系起来。”他眯起眼睛,声音变轻,“也就是……所有死在这种追杀里的人,全都认识你,知道你的名字这一件事。”

  一个能想到拿血傀儡去参加总督府宴席的血法师足以称得上是狡猾奸诈的,他能想到这一点,自然会对机械神国的目的产生怀疑。

  为什么知道“艾苏恩-希茨菲尔”的名字就要被灭口?

  想象一下,自己一直致力于将其带去鸥锦城参拜人王,难道是有人不希望这些外乡人登上鸥锦?

  可他们是谁呢?

  即使真的有人不希望自己这样做,或者说——单纯为了掩盖“艾苏恩-希茨菲尔”来到腐血神国的消息,为了这件事才大动干戈,怎么动手的人会是他们的敌人——那些鬼鬼祟祟的机械叛逆?

  这里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卢卡开始怀疑是神国内部有人和机械叛逆相勾结……他很快通过这种思路联想到海王城的分会,也就是机械钟塔上的隐藏密室。

  这一想,他冷汗直接冒出来了。

  因为告诉他那里有密室存在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被他全身心所信赖、尊崇的人王陛下。

  那要是按照他之前的猜测,背叛腐血神国,勾结机械叛逆的人是人王自己?

  有些东西不能细想,他开了坏头,逐渐也开始回味过来:似乎海王城的前线战场在这些年从未爆发过真正的战役,那多半都是些小摩擦,即使真爆发浮空城之间的大战也会在几天内结束,并且自己这边好像从来就没怎么吃亏。

  “真正让我毛骨悚然的其实是鸥锦。”

  希茨菲尔还记得他是如何用轻轻发颤的语气配合平静面容说出这番话的。

  “鸥锦城每年停留的位置不一样,所以没人往这方面去想。”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会动的’,上面有人在操纵它如何去飞,如何去停靠。”

  “但真相完全不是这样……因为还有一种可能是——那是大地自己产生的变化!”

  “腐血神国的土地是活的,每一片山川,每一条河流,甚至平原上的城市,你每过一年再去看它,位置都会有细微的改变!是这种变化才导致鸥锦停靠的位置不同——它自身的飞行轨迹其实从未变过!而是像机械钟表那样精准!”

  也正是根据这一推测,我们才能算出今年鸥锦城会经过那处石壁……

  希茨菲尔微微抿唇,必须承认在这方面卢卡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卢卡当然不至于疯癫到怀疑人王自己背叛自己——因为她都已经是人王了嘛,她主宰神国,想要谁死谁就得死,就算她和机械叛逆有联系,她大可以直接将两座神国真正合并,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该有无数臣民歌颂她的。

  但鸥锦的飞行轨迹又很可疑,所以卢卡很自然的怀疑,是鸥锦内部有人控制了人王,或者说假借人王的名义做一些不利于神国未来以及发展的事。

  这是个绝好时机,希茨菲尔当时立刻给他介绍夏依冰的身份,将誓卫者家族的消息抖露出来,然后顺势在这基础上又补了一刀,让他自己联想百年血战里伊玛尔家族为何会失败。

  如此过渡,等“尹瑟尔”、“不死者舰队”、“日蚀教会”等信息披露出来,卢卡也就没多少惊讶。

  反而恍然——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没有将艾尔温的情报告诉他,但这足以让双方正式缔结同盟。卢卡坚信鸥锦城内部出了问题,他要去查看,要去肃清,希茨菲尔也答应会尽力帮忙。

  之后就是卢卡吐露出来的鸥锦城的一些局势情况。

  “教会在鸥锦的力量几乎为零,那里也有鲜血圣堂,但怎么说呢,那座圣堂已经死了。”

  “上面有差不多十万人口,每到停靠时都有人被收容,有人被流放……他们有自己的畜牧场和种植园,而且因为他们会飞,总是位于乌云之上,那里的作物长的远比地上要好。”

  “所以他们总是看不起地上人的……也确实,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更好,而且还能享受到更多的光照,是我也会有优越感,在天上的生活非常美妙。”

  以上都是希茨菲尔的回忆内容,她想了想继续开口:“按照你的形容,上面的局势会很简单。”

  是很简单。

  王宫是封闭的,只有零散几个人受信任,有资格直接面见或者带人参拜人王,城内除了王宫和大族宅邸就是牧场种植园,在这之外最广袤的是居民生活区。

  大族说是大族,但其实都是些最近才被从地上提上去的势力,他们是人王死忠而且没有参政权,鸥锦完全是人王独裁。

  至于教会前面也提到过,已经被打压的和吉祥物差不多,依然有臣民愿去参拜,可鸥锦圣堂内全是人王的仆从。

  想到这里,希茨菲尔也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过于直白简单了。

  他之前还说人王经常陷入沉睡要到寿宴才醒……那这段时间是谁代理执政?

  “不一样。”卢卡摇头。

  “我没有和你提那几位‘血誓者’。”

  “这么说吧,我怀疑叛徒就藏在他们当中。”

第173章 血誓者们

  “‘血誓者’?”希茨菲尔微微蹙眉,重复念诵这个新听到的名词,“和‘誓卫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卢卡愉悦的扬起眉毛,似乎很高兴终于有什么事情是她猜不出来的,“我也听说过百年血战,誓卫者……按照你们的说法伊玛尔家族曾经立下誓言要守卫什么……这里面可没有什么强制约束。”

  “那‘血誓者’就有了。”

  “当然有……因为这份契约是靠血种才能成立的。”卢卡点头,“每当有人建立足够的功勋,并且通过所有考验就能成为‘血誓者’,他们会被陛下赐予血种,只要将那血种吞服下去和自身融合,他们在那一刻开始,直到从今往后,就彻底成了陛下真正可以信赖的仆从。”

  “这似乎是矛盾的说法。”希茨菲尔看向他,“你一方面称呼他们为‘真正可以信赖的’,一方面又怀疑叛徒藏在他们当中。”

  她突然想到什么关键问题,快速问卢卡:“所以你是‘血誓者’吗?”

  “我不是!”卢卡慌忙摆手,“你开玩笑……就因为我不是我才怀疑他们!”

  这个人不要脸的程度可以拿去和戴伦特比了。

  心里腹诽,希茨菲尔继续问道:“既然有血种这样的控制手段,那些人怎么还能背叛?”

  血种——这其实是对血源力量的一种具现和概括。

  夏依冰这些天在传承记忆和古的教导下钻研血肉法术,进度嘛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正是在她的支持下希茨菲尔才获得了大量关于这一系统的参考材料,所以她现在才能跟得上话题。

  简单来说就是,远古神战爆发后,拉塔迪亚人的女王撒迦莉雅没能来得及回艾莎洲支援,这里只有她留下的一滴血,这滴血就是夏依冰最初在幻境里看到的持枪女王。

  血法师的本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体系拿到任何世界观都堪称是邪恶的代表。但正如卢卡之前和屠血者席奥所争辩的,最起码走上血法师道路的人还能坚持自我。

  哪怕他们也会随着学习程度的加深而跨入一些禁忌领域,把自己搞的完全不成人形,看起来犹如腐臭的魔怪,但至少那是出自本心,属于是他们自我的追求。

  这样的例子不会很多的,偶尔发生,造成的危害相对来说也不会太大。

  相对来说——这个对比的例子肯定是邪神。

  邪神就不一样了,要是放任这些怪东西在地上传播神秘道路,只要跨入六阶领域,走在道路上的生命体就会如燃料般开始异化、‘焚烧’。这个过程是不自主也不可控的,他们最终的下场要么是成为邪神意志降临的载体,被活生生烧光灵和精神;要么是异化成一些他们自己照镜子都不敢承认的怪样子,干脆被邪神的肉身吸收。

  怎么看都是前一种选择更好一点。

  所以事物的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相比浑浑噩噩的异化堕落,血法师虽然也很恶心,但已经是当时能抓住的最好选择。

  这是有必要的——换成方便希茨菲尔理解的说法,这是道争。

  她预见到自己的失败和邪神崛起,那就必须有这样一条看似同样邪恶的道路存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神秘道路争抢信徒,这同样是在拯救这片大陆上的所有生灵。

  正因为如此,血源之王才会将自己的身体散开,从一滴血分化亿万,融入艾莎大陆的每个角落。

  每个生灵,甚至每一片泥土里都沾染过血源的力量。那是救世之血……是血种……是万物都拥有,却难以靠自我调动的力量。

  只有受到祝福的人——如伊玛尔们,或者掌握知识的人——如血法师们可以支配血种,血种是血源的具现化,是大部分血肉法术的驱动核心。

  血种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希茨菲尔还知道血法师之间相互奴役的最快法门就是污染血种,控制一名血法师的血种就接近于控制他的一切,而卢卡提到的“吞服血种和自身融合”,这怎么看都是一种手段,人王通过这种方式创造自己真正的亲信。

  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

  那可是血种啊,对血法师来说血种可能是比心脏还要重要的器官了,这东西被拿捏,怎么背叛?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卢卡语气有些暴躁。

  “不是你说有那个谁,他叫什么来着?”

  “尹瑟尔。”

  “对——尹瑟尔,是你说鸥锦可能藏着这么号人,所有的阴谋——包括百年血战,伊玛尔人被放逐,尼昂人上位,甚至远古神战他可能也在,是你这样跟我说的!”

  “那我当然要想他会躲在哪?”卢卡给她比划双手,“陛下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吧?我不相信他在城里没有安排,一定有叛徒,而我能想到最合理的情况就是他有什么秘法能绕过‘血誓’,消除陛下对‘血誓者’的控制!”

  原来如此。

  希茨菲尔理解他到底想说什么了。

  正如她有卑斯洛和卢卡背书就能光明正大进入鸥锦城一样,血誓者的身份同样是背书。

  因为是血誓者所以受到信任,因为是血誓者所以免于被怀疑。

  很简单的道理。

  灯下黑。

  确实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她毕竟没见过那些人,对卢卡的怀疑并不尽信。

  两人一边聊一边已经抵达台阶尽头,卢卡按住少女肩膀带她拐弯,一起钻入右手边正数第三道门。

  他对这里确实很熟,进去后同时给她介绍:“第一拨上来的人不会很多,我们从这边走,别和卑斯洛那小人挤在一起。”

  “你不喜欢总督先生吗。”

  “他没什么大错,但我不喜欢他又溺爱孩子又自己装作高尚的作态。”

  这就涉及到更哲学的东西了,希茨菲尔扬眉,没有接话。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不奢望有完美的人,正如她自己也有诸多缺点一样,她不在乎这些了。

  卑斯洛能帮上忙,这事关她们最终能否击败尹瑟尔——关系到整座艾莎大陆的命运。

  这么说也很无奈,但确实相比一时的得失,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检测、审核身份耗费了两人一些时间。

  这是必要的手续,工作人员在一间阴暗的,风格接近炼钢厂房的大房间里问了少女几个问题,得知她是制香师的时候额外朝她看了一眼。

  有总督和一名高阶血法师担保,她过审没有任何问题。引起关注的主要是“制香”。

  “我代表所有鸥锦人欢迎您的到来。”

  审查官在一张单子上盖了个血章,把它递给希茨菲尔。

  “在鸥锦漂亮的容貌和年轻的肉体都不算什么,唯独香味珍贵……您在这里有很大的舞台。”

  希茨菲尔这才确信卢卡当时不是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