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鸣血
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我们没有错——他们这么安慰着自己。
直至最后一人离开，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回头看向两名神父，兴许是因为心虚，兴许是担心自己回头的举动会招来他的不快，又或者是单纯地担忧自己回望的举动会拖慢自己的速度，导致自己在倒计时结束前无法离开……但不论怎样，在最后一人离开前，没有任何一人回头。
而这一情形无疑再次招来了他的嘲笑。
“瞧瞧～瞧瞧！你们收留的就是这样的人！这样无情无义的人！面对你们的施舍，面对你们的善意，他们视若无物！他们根本不会念及你们的好！”
“…………”
又是一阵带着嘲讽意味的哄笑声，但是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反驳。
“好了好了，将我们重要的【资源】给带走吧，可不要让老大等急了……你，你，还有你，跟我一起留下来。”
他摆了摆手，施以其他手下先将人带走，而后又随手点了三个人，让他们和自己一同留下。
他们需要……“善后”。
“好了，神父，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
目送着手下将【资源】送走后，他又带着人回到了教堂，将门关上，笑嘻嘻地说着。
“安心，我不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我没有那么仁慈，毕竟，我可是个【恶人】呀～”
他挥手，示意手下让开，而后持枪上前，提溜起曦望的脑袋，向着言正神父示意着。
“说来，你好像挺喜欢这个后辈的，不如让我们从他开始吧，嗯……我看看……”
他将枪口抵在了曦望的脖颈正中心，想了想，又还是移到了脖颈的侧方。
“不行不行，直接打穿脖子的话，你一下子就死了，可不能让你太轻松……打掉一半吧……嗯？”
他的身形没由来地一颤，一股寒意爬上了他的脊梁，稍抬眼帘，才发现曦望正用着那怪异的三色瞳盯着他……嗯？错觉吗？总觉得这个家伙瞳孔里的金色正在慢慢扩大……
“【祂】会给予你们这种人应有的审判的。”
曦望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哈……哈哈哈哈！！！很不错！我喜欢你这副虔诚的模样，你的眼神也很棒！如果加入我们的话，你一定会很快就适应的！”
他笑着，放肆的，充满讥讽地笑着。
“但可惜，你们两个必须被清理掉呢……而且……”
他用枪示意了一下已经被他们推倒了的仪像，继而说道。
“你瞧瞧，你所谓的【祂】，所谓的神就是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随便推一下就会碎得满地都是。”
“而且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你们的神现在又在何处？！你们的神现在可有帮助你们？！你们的神为何不杀死我们，拯救你们？！”
“再瞧瞧你！”
他用枪口挑开曦望的衣领，看着里面空荡荡的肌肤，嘲笑着。
“你的吊坠呢？你们那个整天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呢？该不会是你弄掉了吧？听说那玩意还是专门派发的来着，说是神赠予你们的信物，你们神父一个个都宝贝得很，祈祷时都要拿着那玩意，现在你的那个呢？”
“看来你的信仰也不怎么虔诚嘛，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弄丢。”
说罢，他又用枪敲了敲曦望的脑袋嘲笑着，而后似乎还为了践踏两人的信仰，故意朝着地面上那破碎的仪像又开了一枪，将那本就坑坑洼洼，但姑且还算完好的半边头部给开了个洞。
“你瞧瞧，就算我这么对待你的神，祂也不会说什么……你所谓的神根本就不存在！你要是有本事，你可以让他直接杀掉我们啊？哈哈哈哈，凭你那并不虔诚的信仰祈祷一下试试看，说不定真有【奇迹】发生呢？”
“【祂】会给予你们应有的惩戒。”
曦望轻声说着，眼神也愈发冰冷。
而后，他便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一种……会被捕食的感觉。
“你！唔姑……”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但是刺痛仍旧从脖颈处传来了——仅仅是眼前一花，曦望便将他藏在手中的十字吊坠刺入了他的脖颈。
精准、迅捷，一击便足以致命。
而他激发的子弹却堪堪从曦望的脖颈边擦过，只是带走了一片血肉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准头也很好，毕竟他确实如他原本所想，只是开枪击中了曦望脖颈的侧面。
而后，曦望也迅速抬手，强忍着手臂上的伤痛，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反扣，将他的枪夺走，而后以他的身体做盾牌，迅速朝着另外几人移动。
枪声连接响起，虽然多数命中了他的身躯，但是曦望本身也中了几发子弹，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抓住机会，压低身形，丩将他的尸体丢出，吸引对方的注意，而后不顾腿上的枪伤，强行向一旁奋力一蹬，于地上一滚，来到众人的侧面。
举枪，用着那宛若天生般的熟悉技巧瞄准，而后……扣动扳机，清空弹夹，顺手再将手中的十字吊坠猛地刺入距离最近的人的脖颈，同时膝盖向前一顶，冲着对方下身的命门就是一个膝撞，以巨大的疼痛迫使对方失去及时反击的能力。
而余下的两人，其中一人被直接命中面门死去，另一人则是幸运地躲过了袭向他脖颈的子弹，和曦望一样，子弹只带走了他脖颈的一片血肉。
但可惜的是……他身上还中了几枪，而他也没有曦望的那种毅力能强忍着疼痛继续战斗。
“……我说过，【祂】会给予你们惩罚。”
曦望顶着喉咙不断上涌的鲜血，一手捂着不断浸出鲜血的脖颈，一手握着那被鲜血浸染的镀金十字吊坠，一瘸一拐地向着那人走去。
看着他惊恐地在地上蠕动，看着他慌乱地向着掉落在一旁的枪械移动，曦望面无表情地握紧吊坠，而后刺下，任由鲜血喷涌。
“只不过是由我……代行。”
说罢，曦望又查看了一下其余几人的状态，确认他们都已经死亡后，才一瘸一拐地向着正在艰难朝着他移动的言正神父走去。
只是，似乎确认那些人死亡就耗尽了曦望的最后力气一般，他没走几步身体就晃悠了一下，而后倒在了地上，鲜血流淌，和那些人浸出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将地面染成红色。
“孩子……孩子……”
见到他倒下，言正神父也是双手并用，奋力地爬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抱在怀里，试图为他止住脖颈流淌的鲜血。
“抱歉，神父……果然，我是个天生的……【坏孩子】啊……”
曦望的意识在变得薄弱，那怪异的三色瞳也逐渐变得涣散，但在他在第一时间想的，却是自己当初的举动连累了言正神父，以及……自己辜负了【祂】的信任与期待。
不光用【祂】给予的信物用于剥夺生命，亦再度让自己的双手沾染罪恶的血……
看来，自己更辜负了恩里克神父的期待……
果然，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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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蓝色），已生效】
【■■■：年幼者，不必担心，我在你身边，为你治愈伤痛】
【词条：最终律者（金色），已生效】
【你的崩坏适应性大幅度提升了，成为“律者”的概率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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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破碎的窗外，传来雨滴落下的声音。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雨水也如期而至，微凉的夜风裹挟着雨水，从窗外涌入教堂内，为这充满血腥味的地方增添一抹潮湿的意味。
恍惚间，似有百合花的味道从曦望的身上传来，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宛若错觉。
而神情慌乱的言正神父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抱歉……孩子……抱歉……”
他当初就该坚定点的，就该阻拦曦望去做那些事的，就不该再抱有希望的，哪怕从曦望的身上看到自己过往的影子……也该立即阻止他的，甚至在最后，他也不该为曦望的努力而露出笑容，为之后的一切感到幸福……因为他本该知晓，这一切都会破灭的。
明明当初自己就因为类似的事情失去了教堂在此地的名誉，更是与她分别，令她走入那“养育罪恶之所”，令她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被黑帮带离，去做那些罪恶之事……明明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最终还是让自己的后辈再次经历了一样的事。
而曦望更是为此付出生命……他才是这里罪孽最深重的人。
知而不告，是为罪；任其施为，是为罪。
“抱歉，孩子……”
言正神父轻声呢喃，眼睁睁地看着曦望在自己的怀中闭上双眼，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凉，最后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而后……
没死？！
言正神父的瞳孔略微瞪大，反复探了几下曦望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居然正在逐渐恢复平稳，虽然还很微弱，但是却并没有减弱的倾向，就连脖颈浸出的血液也在逐渐减缓，又过了一会儿，干脆就不流血了。
言正神父慌忙地寻找着，伸手触碰曦望缠绕于手中的十字吊坠，发现吊坠微微发热，在这冰凉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温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您在的，您注视着这孩子，您庇佑着这孩子。”
这一刻，言正神父有些恍然，知晓了为何自己的好友恩里克神父会将曦望安排到他身边，将曦望带到这混乱无序之地。
因为他被【祂】所注视，所庇护，【祂】指引他来，要为这混乱无序之地带来改变。
可最终却因为自己的罪孽，为他招来了灾祸。
但……还好，【祂】注视着这孩子，【祂】疼爱着这孩子。
“孩子，不怕……我会带你去往安全的地方……不怕……【祂】眷恋着你，【祂】注视着你……”
言正神父一点一点地挪动身形，从一旁找了块尚且完好的木板，又找到了防水的布，将自己无法动弹的下半身放到木板上，再将曦望背到背上，再用防水的布盖住两人的身形，而后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外爬去。
或许【祂】可以保住曦望的性命，但……只是这样是不行的，必须去有医疗能力，至少有包扎能力的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休息……
还有……不能让这孩子因为自己的罪孽而遭受杀身之祸……必须将这件事解决……这是我的罪，我应当偿还……
还有……还有……
言正神父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被磨到鲜血四溢的手臂和胸膛无法阻止他，从天而降的雨水也拦不住他。
明明是充满苦痛的路程，但在言正神父的眼里，这一切却是如此地令人安心。
兴许……这便是【祂】给予自己的赎罪之路吧——他这么想着。
继续吧，一点一点地，坚定地向前挪动，不要被任何困难所打垮，我……我们，终究会抵达那个地方。
“神父？！”
终于，在略显嘈杂的雨水中，在隐约间孩童的嬉闹声中，他……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到了……我将他带到了——他这么想着，维持着意识的弦也终于放松。
在视野陷入昏暗前，他能看到阿波尼亚慌乱无措的神情，以及……她急忙跑来的身影。
原来……我们都已经这么老了啊……
他这么想着，旋即昏死了过去。
第七章 善意终有回馈，哪怕微弱（5371）
自己好像快死了——曦望能感知到这一点。
但自己好像又没死——曦望能知晓这一点。
是【祂】在庇佑我吗？——曦望这么想着。
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周围的环境却让你有些熟悉，更重要的是，你能察觉到【祂】的目光落于自己的身上。
曦望慌忙低下了头，想要做出一位虔诚信徒的礼仪……可惜，现在的他无法做到，不过【祂】也不介意这些小事。
【祂】开口了，是略显温和的女声。
“年幼者啊……你可知晓你的所作所为招致了何种恶果？你可知晓你所犯下的过错？”
【祂】的言语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模糊难懂，变得清晰可闻，是曦望熟知的语言，而非那不知晓的语言。
“抱歉，万能的主啊……我未能实现您的期望，将您交予的信物用于杀戮，令我的双手再度沾染罪恶的血液，我……辜负了您的信任与期待，未能将您的仁爱遍撒于世间。”
“…………”
听到这里，【祂】略微沉默了一下，而后平静地说道。
“你并未辜负我的信任与期待，你所犯下的过错，乃是其他。”
之后，【祂】轻轻地诉说着，为何最终会变成这样，也即是曦望所犯下的【过错】。
首先，【黄昏街】本身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在这种微弱的平衡下，像教堂这样的【中立区】才得以存在，甚至曦望平时生活的物资也都是由那些黑帮所“提供”，在这种情形下，曦望却试图用他们的物资，在他们的土地上，凭空撕扯出一片独立的区域……这显然是不会被他们所允许的。
倘若曦望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依靠自己得来的物资修缮教堂，那么那些黑帮也不会说什么，顶多嘲讽几下——毕竟他们的到来绝对会让曦望的努力付诸东流，他们绝对会将教堂里的物资洗劫一空。
但是曦望却是用他们“施舍”的物资来修缮教堂，甚至收留那些本应该成为他们的人力资源的难民，这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因此，曦望和言正神父才会遭到【报复】……他们不需要一个【太过碍事的谈判桌】和【有自己想法的见证人】。
至于本应由教会提供给教堂的补助和物资？那些东西是不存在的，在进入【黄昏街】的时候就会被他们瓜分完，实际上，教堂从他们那里得到的物资也是属于教会提供的补助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言正神父本该过得很好，这里的教堂原本也不会是这般残破的模样，眼下的情况都是被他们贪走了大部分补助和物资后导致的，而且……他们不光收走了这些补助，还反过来利用这些补助，将其抽出一部分“施舍”给教堂，让教堂的人们还得感谢他们的“施舍”。
真是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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