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洛雪放下天灾发动机，她看到了南宫氏的模样，瞬间便明白了刚刚南宫氏所指的一刻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南宫氏便轻声说道，
“不必为吾悲伤，洛雪。吾本就已经逝去，是你让吾又延续了一段时日。看到昔日的遗憾已经弥补，吾已然心满意足。”
“可是，前辈...”
洛雪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你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吾需要愧疚的，也是你。”南宫氏的目光里闪过几分哀伤，“在吾消散之后的几息内，你的神魂与躯体将会失去平衡，开始崩溃，但对此...吾无能为力。
“踏上终末大道，就意味着与终末相伴，至今没有任何生灵能够与终末完美融合，即便是凰尊与凤尊，都必须牺牲其中一位才得以保全另一位。”
“...啊？”
听到这个消息，洛雪懵了一下。
“她没有与你说过吗？”南宫氏目光落向洛雪旁边沉寂的紫色小鸟，“抱歉，是吾多言了，不过言已至此，吾再多说几句吧。
“凰尊是为了凤尊而选择自陨的，二者存世，则凋零与不灭永不相容，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压垮另一方，完全独占终末大道，另一位则身消道散，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存于世间。”
“......”
洛雪沉默了，她看向了紫色小鸟。
这才是凰尊寻死的目的，只是因为凰尊的性格向来不肯承认，更不敢去见她姐姐，才一直嘴硬说是有仇。
凤尊则枯守凋零血海不知多少岁月，等待着不可能得到的答案。
“在你现在的躯体上，正在上演的便是这样的一幕，凋零与不灭互相摧毁，但无论哪一方获得最终的胜利，作为战场的你都无法存活于世。”
南宫氏长长叹息，“可惜...吾的意识若能长久存在，还能以治标的方式勉强维持平衡的状态，但现在...只能相信你自己了。”
她没有说寄托于奇迹，但想抗衡终末大道的伟力，连奇迹都办不到。
话音落下，南宫氏的影子愈发黯淡，而她的意识也已经走到了极限。
在临近消散的时候，南宫氏下意识地望向了远方，那是九州四域位于归墟的方向。
她最欣慰的便是，昔日临终前的护佑，终究是留住了一丝火种。
随着血影消散，南宫一族先祖，九州四域之主，亘古时代让所有势力闻风丧胆的南宫战神南宫氏，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终于随风消散。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瑶与阿丑，不必再离别
随着南宫氏身影的消散，洛雪原本清醒的意识模糊了些许。
她意识到如今自己的躯体与神魂的冲突已经几近极致，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知这一次的死亡...还能不能回到另一个世界...”
洛雪心底浮现出这个想法，她已经洞察了整个大千世界的真相，也明白了末日后世界实际上只是大千世界里不起眼的世界碎片之一。
不过，这仍然无法解释她为何能够通过死亡往返于两个世界之间。
一阵长长的叹息之后，洛雪抱起这座天灾发动机，向仙舟之外走去。
之前稍远一些的凋零血海被南宫氏带到仙舟附近，洛雪轻而易举地走到血海附近，抱着这座天灾发动机，纵身一跃。
她的神魂此刻已经开始被凋零所侵蚀，不灭的意志逐渐消弭，凋零意志把她带向了陨灭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些诡异的动静传入了她的耳中，洛雪勉强地睁开双眼，向着异动的方向望去。
一大片黑影在归墟之中缓慢航行着，向着仙舟的方向靠近了过来。
“这是...”
洛雪稍稍集中精神望去，在看清黑影的真相之后，瞬间瞳孔猛缩，“这是...仙戮编队！”
没错，这片黑影，就是一整座仙戮编队，是之前与卫一起追杀洛雪的仙戮编队。
在失去了卫作为指引之后，仙戮编队本应彻底迷失方向，但不知为何，却能航行到仙舟死寂之地。
很快，洛雪便知道了答案。
只见仙戮编队上的修士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类的模样，全都化作了与卫临死前相似的形态，污秽的血肉占据着他们的躯体，就像一只只狂乱的厄难诡怪。
可这些厄难诡怪偏偏还能继续操纵仙戮，似乎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这只完全由厄难诡怪组成的仙戮编队航行到死寂仙舟附近，并不是为了继续追杀洛雪，他们连看都没有看凋零血海一眼，而是径直地向死寂仙舟撞去，没有丝毫的停顿。
正当洛雪惊诧之时，却看到仙戮编队撞上仙舟之时，没有任何的动静传出。
因为...死寂仙舟吞噬了这只仙戮编队。
当所有的仙戮与仙舟碰撞之时，它们就像拥有生命一样，相互辗轧，相互融合，最终诡异地化作了一体，而仙戮上所有化作厄难诡怪的修士，都登上了这只仙舟。
直到这时，洛雪才终于第一次把目光投向她没有抵达的后几艘仙舟，一瞬之间，头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
这些她没有登上的仙舟，密密麻麻挤满了厄难诡怪，从它们躯体上残留的盔甲碎片可以看出，它们生前都是仙戮军，如今却在归墟里迷失了自我，成为与域外邪魔相似的怪物。
洛雪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卫拼尽全力也要把自己杀死，不是因为独孤帝的来历之谜，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
独孤帝...一直以来，都在亲手把自己的仙戮军送进归墟，把他们化作厄难诡怪，占据着这些亘古时代的悲剧遗产。
除了洛雪登上的那一艘流浪仙舟之外，其他的仙舟全都已经被厄难诡怪所占据，甚至连舟体都呈现出异化的迹象，很快就要与这些厄难诡怪融为一体，化作远比域外邪魔更加恐怖的存在。
洛雪很清楚，这绝不可能是意外，这是独孤帝的有意为之。
“怪不得想杀我...若是让其他势力得知了独孤帝的秘密，他绝对活不下来。”洛雪嘴角露出几分苦涩，“可惜...”
没有人愿意看到独孤帝掌控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因为这种力量来自于归墟。
只要这个绝密暴露出来，独孤帝将会受到万人讨伐，甚至连盟友南宫一族都不会放过他。
但...如今已经没有了暴露的可能性，唯一知道真相的洛雪即将身陨此处，与这个秘密一同埋葬在归墟之内。
洛雪缓缓地闭上双眼，周围浓郁如水般的凋零之力将她淹没，浸泡在海水之中，恍惚间又想起昔日的第一次死亡。
那时，她还很弱，只是一介凡人，只能凭借厄难毒体之躯，为小瑶找出一条生的道路。
不过现在...又与昔日有何区别呢？
依稀间，洛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无助与恐惧渐渐爬上了她的心间，唯一支撑她继续向前走去的，只有身后撕心裂肺的悲鸣。
“阿丑，阿丑...”
好像，又听到了小瑶的声音。
洛雪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可目视之处，皆是无穷无尽的血色，哪有她的身影。
是错觉罢...
洛雪再次闭上双眼，熟悉的寂灭找上了她。
又是一次死亡。
临近死亡的恐惧逐渐浮现，即便经历过数次，洛雪却依旧感到了一种大恐怖向她袭来，这是所有生灵无法避免的归宿，也是所有生灵最为恐惧的归宿。
洛雪下意识地蜷缩着身子，准备迎接死灭的降临。
但...先于死灭一步的，却是温暖的怀抱。
“阿丑...不要死...”
“我说...不要死！”
洛雪猛地双眼，她看到的是一双带泪的美丽眼眸，以及熟悉的绝美容颜。
“小瑶...”
洛雪伸出手，却无法触及到对方，便已经垂下。
“前辈，这这这...您说该怎么办呀？”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听着似乎相当着急。
“首先，汝不应该称吾为前辈，其次，吾也没办法。”娇冷的嗓音响起，“吾若是有法子，怎会把汝唤来...啧，真不想见到这家伙。”
“小瑶，你先去把她的万载凋零身取来吧，”另一位的声音是熟悉的清冷，但平淡里却暗含着几分难掩的复杂，“至于凰，你的事情...等会再说。”
在意识彻底迷失之际，洛雪只能听到这些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无法辨别她们的主人。
带着沉重的睡意，洛雪的世界陷入了几近永恒的黑暗。
......
【已失去同步】
【生存评分结算：▇▇级】
“听得到吗？阿丑...能听到我说话吗？”
【评价：▇▇▇▇▇▇▇▇▇▇▇▇▇▇▇▇▇▇▇▇】
“阿丑...阿丑...”
【▇▇▇▇▇▇▇▇▇▇▇▇▇▇▇】
当洛雪恍惚的意识逐渐苏醒之时，却没有看到向之前一样的漆黑与寂暗，而是无边无际的猩红。
这些猩红的颜色并不刺眼，就像是笼罩在整个世界的迷雾。
洛雪茫然地睁开双眼，当她意识到现在处于什么情况的时候，骤然一惊。
“不对！我应该处于某处意识空间才对，但现在这是...”
洛雪连忙打开了面板，却发现以往正常的面板出现了错乱，几乎全是乱码，根本看不清内容。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低语在她耳边响起，熟悉却难以回忆。
另外，洛雪能够感受到两种力量正在撕扯着她的意识，似乎是在把她带往何处。
洛雪想站起身来，却发现她躺着的地方是一片无垠的血海，哗啦啦的水声模糊了她的感知，但却让低语声的音量高了几度。
“阿丑！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小瑶啊...”
是小瑶！
洛雪终于想起这种熟悉究竟来自于何方，她向着低语响起的方向伸出手，本应空无一物的迷雾之中，一只小巧的柔荑轻轻地握住了她。
像是呵护，像是惋惜，小手握着她，怜惜之余又紧紧不放，生怕这一放，便是永恒的离别。
可是...
洛雪还在迟疑。
她迟疑的并不是小瑶本身，而是这一切是否真实。
她担心的是，某种诡异借助小瑶之手，把她带入不可知的深渊。
现在的情况与以往相比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变化，洛雪在激动之余，同样保持了某种冷静。
她不敢赌，即便对方给她的感觉十分真实。
就在这迟疑之时，小手的主人却渐渐现身，她正在踏入这片意识空间之中。
就在这时，两道相似的嗓音不约而同地制止道，
“小瑶！不可！”
“切勿踏入她的意识空间！她已经陨落于归墟之内，又去过了流浪仙舟，真正的她是否还存在...都是一个疑问。”
“若是稍有不慎，你同样可能会被坠入虚妄之中不可自拔，到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凰...都救不了你。”
娇小的身影一阵停顿，素亦瑶同样面临着与洛雪一样的困境。
她出现了同样的迟疑，要是面前的洛雪不再是洛雪，要是过去的阿丑已经彻底消失...该怎么办？
她是不是已经被虚妄构造的阿丑所迷惑，即将踏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洛雪同样听到了这些低语，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
并非她不相信小瑶与这些话，而是...她相信了。
“是啊，我已经死在了归墟之中...我甚至接触过流浪仙舟...现在的我，是不是以前的我，连我自己都无法确认。”
洛雪长叹一声，她选择了放手。
无论她看到的小瑶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或者现在的自己是否出现某种变化，这样的选择...对小瑶来说无疑都是最好的。
小瑶不必经历风险，所有的危险都由她来承当，就像当年一样。
可就在洛雪即将松开双手的时候，娇小身影却像是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地握紧了洛雪的手，踏入了这片虚无的意识空间之内。
其他两道嗓音随之一道悠长的叹息之后，彻底失去了动静，现世与意识空间断开了最后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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