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不过，没等北冥玲唤醒圣人们，她便骇然地看到，一道悄无声息的暗芒缓慢地划过天穹，一点一点地斩开了这具污秽的血肉造物。
“这是...”
北冥玲瞳孔微缩，停下了动作。
比之前洛雪借助破厄阵施展的凋零剑意更加势不可挡，黯淡的剑芒在所有人的视野里都极其缓慢，可却什么都挡不住。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隔着结界，即便剑芒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北冥玲都深刻地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对于死亡的恐惧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她可以确定，这一剑，足以斩杀圣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
在北冥玲的认知里，北冥破厄阵虽然强大，能与圣人抗衡，跟源河古城一样，相当于大号圣人。
但...抗衡，不代表着碾压，不代表着随意一击就能够灭杀圣人。
如此强大的力量，不应该出现在北冥破厄阵之上。
除非...她对北冥破厄阵的了解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这座大阵远超她与北冥古族的想象。
或者说，这是因为洛雪的掌控，才让北冥破厄阵拥有如此的威能。
“毕竟，她才是真正的主人啊...”
北冥玲嘴角露出几分苦涩，北冥古族不知在破厄阵内深耕了不知多少年，耗费了多少资源去研究，都没能达到如今洛雪所展现出来的强度。
感觉就像是自家呵护了多少年的宝剑，关键时刻没能派上用场，到了别人的手上却是大放异彩。
此时洛雪在现世里的投影已经无影无踪，北冥玲即便想向她询问情况都没办法做到。
黯淡的剑芒没过之后，被斩开的血肉造物缓缓愈合，但却又被某种力量不断破坏，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断地在愈合毁坏的状态之间重复循环着。
换做任何一个生灵，遭受如此重创，都会被极致的痛苦所折磨。
但域外邪魔并不是生灵，即便它具备着来自于宇都诚的意识。
“你...想阻止我...”
血肉造物上所有暴突的眼球向上望去，扭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天穹之上的神凰虚影。
“休...想...”
血肉之上延伸而出的污秽触手向天穹的方向探去，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逐渐凝固了起来，连北冥玲都不例外。
“这是...时间法则？”北冥玲感受着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变得缓慢，脸上的表情已经难掩惊恐，“时间大道..不是已经在亘古时代就已经湮灭了吗？”
亘古时代的大道崩塌并不全是指所有的大道都消失不见，有些大道只是崩塌了尽头，仅仅只是无法踏入大帝之境。
更严重一些的，则是无法修行到羽化境之上，比如宇都诚。
但有一部分大道，例如时间大道，在亘古时代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湮灭，而所有时间大道上的修士，都死在这场劫难之中。
像这样的情况并不多，但时间大道绝对是最具代表性的事件，所以如今并没有任何关于时间的术法神通，连阵法都很难构建出掌控时间的效能。
可现在，北冥玲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围的时间流速被某种力量改变了，缓慢到极致，便是时间静止。
她的思维在逐渐变缓，一个念头，就要花上之前千倍万倍的时间。
北冥玲想挣扎，但很可惜，无济于事。
从未面对过时间法则，她根本无从下手，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终于，她的思维凝固在了这一刻。
不仅仅是北冥玲，附近的时间流速全部被凝固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灰暗，连北冥破厄阵都无法挣脱时间的束缚，只有血肉造物依旧充斥着疯狂扭曲的暗红色，狰狞地肆虐着。
——除了洛雪。
在神凰虚影的附近，洛雪扶着羽毛悬空而立，平淡地注视着一切。
她同样能够感受得到周围时间流速的改变，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洛雪掌控着能与时间大道相互抗衡的终末大道，除非对方对法则的理解远超于她，才能产生效果。
很可惜，至少在大道与大道之间的碰撞上，是洛雪更胜一筹。
不过...洛雪清晰地感知到，这并非大千世界的时间大道，而是源自于祂的力量。
“祂拥有的力量里，也有关于时间的一切么...”
洛雪低声呢喃道，她似乎有些明悟，为何在神明的惊鸿一瞥之后，一部分大道会随之崩塌了。
因为神明拥有相似的力量，而祂的力量在位阶上碾压了大千世界，才造成了这场无可挽回的劫难。
面对袭来的污秽力量，洛雪深吸一口气，望向旁边的神凰虚影，轻声说道，
“凰尊，您送出的力量...我已经感受到了。”
没有凰尊相助，北冥破厄阵固然有理论弑帝的可能，但以洛雪之能并无希望做到，甚至对付圣人都会相当艰难。
但有了凰尊的相助，北冥破厄阵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杀圣人，几乎相当于准帝之姿。
一声清冷的啼鸣之后，黯淡的剑芒再次出现，但并没有向着向她们探来的血肉造物斩去，而是斩向了天穹。
“.....”
一剑递出，天穹应声而崩。
灰暗的世界出现了裂痕，异界神明的力量所构建的时间凝固结界随之崩塌，北冥破厄阵瞬间恢复了运转。
与此同时，破厄阵内的杀伐之力在这一刻瞬间暴起，强大的威能直接让血肉造物猝不及防，洞穿重伤了这只可怖的污秽之物。
在施展时间能力的同时，污秽之物的防御大打折扣，这一次重伤甚至比刚刚还要严重，愈合的速度已经远远赶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从时间凝固恢复过来的北冥玲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望着周围完好的一切，以及再次被重伤的血肉造物，缓缓地松了口气，但眼底依旧残余着些许后怕。
没想到...这只拥有宇都诚意识的域外邪魔竟然恐怖如斯，拥有的能力远超世人的认知。
北冥玲意识到，或许...即便唤醒所有的圣人，或许对域外邪魔仍然束手无策，很有可能还会为它增添实力。
因为它的力量实在是太诡异了，以他们的大道根本应付不过来。
一次忽如其来的时间凝固，就足以让数位圣人陨落。
只是...
“洛雪究竟是如何应对时间凝固？难道...是终末大道？”
北冥玲稍稍思索着，以她的见识，很快便意识到洛雪最为特殊的一点。
但她没来得及继续深究下去，便看到域外邪魔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只见伤口无法愈合，血肉造物急迫了起来，它不断汲取着源河古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壮大了起来。
尽管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带来的反噬会极为严重，无限膨胀的体型更是让之前的伤势极速扩散，但很明显，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与耐心，仅有的一点意识被淹没在疯狂的本能之中。
宇都诚的人性被消磨殆尽，余下的只有癫狂的执念。
圣人与准帝之间的天堑被悄无声息地突破，只是突破之后的强大力量它根本无力去掌控，只能任由其随意爆发。
不断有一小片区域出现时间凝固，还有一部分污秽已经突破了结界，就连没有生命的建筑都被扭曲成了诡怪，被污秽血肉所侵蚀，长出无数令人作呕的触手。
更加可怕的是...
北冥破厄阵附近的空间不断地出现破碎的迹象，隐约能看到归墟的一切正缓缓浮现，这是生灵绝不能直视的存在。
它现在展现出来的这些力量，全都源自于那位未知的神明，那位可怖的祂。
“这些力量...有一部分与曾经失落的大道极为相似。”洛雪注视这一幕又一幕的发生，有些胆战心惊，“还有一部分，我似乎是那一次试验里面见到过...”
可以确定的是，这二者是同源的。
“但这只怪物踏入准帝之后，就比较棘手了啊。”
洛雪微微皱眉，如今这座破厄阵的力量也仅仅只是在准帝左右，弑帝的可能性只存在于由巅峰时期的凰尊掌控巅峰时期的破厄阵。
不过，并非全无机会。
因为域外邪魔是在疯狂之余强行突破的境界，它还无力去掌控如此强大的力量，各种能力开始散溢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同样因为如此，处于“攻”态的北冥破厄阵已经无力承受来自于域外邪魔的冲击，躲在北冥府邸小世界里的北冥子弟已经因此出现了伤亡。
而外部的结界已经随着域外邪魔突破境界而被轻而易举地摧毁，如今的北冥破厄阵几乎相当于没有防护，只有“矛”而没有了盾。
古族子弟的伤亡是其次，破厄阵的结构也在承受着这些力量的爆发，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被毁坏的速度。
毕竟这是一座杀伐之阵，防护只是顺带的而已，顶多也就抗几下圣人的冲击，想直面准帝的力量还不够。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洛雪眼底闪过一阵寒芒，意识立刻向北冥玲传音了过去。
“前辈，情况危急，需要你稍微出手相助。”
“...我应该做些什么？”北冥玲默默地回道。
她很清楚，直面一个疯狂的准帝，已经超出了北冥古族的能力范围，即便唤醒所有圣人，都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如今的北冥古族，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洛雪。
“你们这些年对破厄阵的研究也不少吧，知道该如何增强阵法节点的力量吗？”洛雪问道。
“当然清楚。”
北冥玲点点头，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甚至都没有去询问为什么，直接动员了北冥古族的弟子，开始向破厄阵的阵法节点传输力量。
在感知到所有的阵法节点正在增强之后，洛雪望向了从癫狂里稍稍恢复，努力把目标对准自己的域外邪魔，默念道，
“已经是最后的战斗了...来吧。”
她并不是需要北冥古族的力量来增强阵法的威能，实际上，破厄阵所使用的凋零意志，位阶实在太高了，寻常的力量根本无法增强半分。
所以，洛雪只是让北冥古族向阵法节点灌注力量，这样的话，她就能无损地动用北冥破厄阵最禁忌的杀伐状态。
...曾经让北冥破厄阵陷入长久的沉寂，让镇守的神明“注视”逃逸，最极致的杀伐，“灭”态。
不同的是，洛雪不是对阵法一窍不通的北冥古族，在经过厉鬼娇好几次的解析，再加上阵法作者凰尊灌输，洛雪已经隐约摸清了破厄阵的一切。
虽然还做不到像凰尊一样，但无损地动用“灭”态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种无损只是针对于阵法核心而言，需要牺牲的是所有的阵法节点以及外部破损的结界，只有阵眼能够逃过一劫。
但相较于沉寂无数个万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重新构建阵法节点与阵法符文，就可以继续使用这座被誉为亘古第一杀伐大阵的北冥破厄阵。
第二百四十一章 祂...会看着你
外围的阵法节点被以过载的状态激活，而洛雪更是全神贯注，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破厄阵之上。
咆哮的血肉造物似乎在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但可以看出，其中陷入狂暴的意识正在竭力挽回，把它的怒火向北冥破厄阵倾斜而去。
北冥古族的府邸小世界几乎已经支撑不住，在域外邪魔的狂暴肆虐之中飘零，逐渐崩塌。
“......”
不过，就在小世界即将彻底崩溃之前，一道严寒的气息浮现，束缚了整个小世界。
随即，极致的臻冰把小世界完全包裹了起来，在狂轰滥炸的环境里勉强护住了小世界。
北冥玲的本尊终于苏醒，她的第一次出手，便是将整个北冥府邸小世界封印——以她的力量，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已经竭尽全力。
毕竟府邸小世界是昔日的北冥古族圣人们联手打造的，其存在就已经相当强大，不是一两个圣人就能护得住。
北冥玲在施展封印之术之后，已没有了余力，她抬起头，望着天穹之上的巨大阴影，轻叹道，
“接下来...就只能交给你了，南宫氏...不，洛雪小姐。”
府邸小世界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洛雪，她甚至不知道府邸小世界已经被封印保护了起来，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破厄阵的极致进攻之上。
所有阵法节点以特定的频率闪烁着，巨大的力量在其中贯通，引动着来自于阵眼核心的终末法则。
一道纯粹的凋零意志从核心处被缓缓抽离，与此同时，充盈的阵法节点也在不断溃散。
以最极致的凋零灭杀所有的一切，这便是北冥破厄阵隐藏最深的底牌，是绝不能轻易使用的大杀器。
可现在...却是唯一能够战胜域外邪魔的手段。
以宇都诚的意识支配的域外邪魔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狂乱的肆虐逐渐停歇，所有暴突的扭曲眼球都在死死地盯着洛雪的方向，试图以某种精神力量影响洛雪。
在与它的目光对视之时，洛雪仿佛看到一双巨大的、可怖的猩红竖瞳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引动她心底最深的恐惧，以此彻底支配她的心神。
“这又是属于祂的力量么...”
洛雪缓缓地闭上双眼，但视野里的猩红竖瞳却未曾消散，仿佛就烙印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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