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间听风
除了他本氏族的士兵还愿意跟随他之外，哪怕之前编入他军团的兽人氏族，也已然把他当成了空气。
逃跑的时候只顾着自己逃窜，根本不愿意听从指挥。
而这种行为的下场显而易见。
除了巴鲁身边聚拢的三千兽人之外，其他分散逃离的兽人，分别遭到了归程途中其他人类军队的围剿，等到兽人彻底退出人类控制区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这三天里，除了简单的水源补给之外，兽人士兵在逃窜的路上几乎可以说是颗粒未进，就连巴鲁胯下的巨狼也撑不住，倒在了半路上，让巴鲁只能和其他兽人战士一样，用自己的双腿赶路。
“巴鲁酋长。”夜晚，巴鲁所部的临时营地中，一个兽人士兵找到了巴鲁，眼神凄凉。
“怎么了？”巴鲁看向对方，不明白对方找上自己是何用意。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这么说着，他叹了口气。
“五十了？”巴鲁闻言，立马露出了尊敬的神色，随后，他打量了这个战士许久。
对于一般的兽人来说，超过四十岁就相当于步入了老年期，战斗力会迅速衰减，也就是说，原本可能有人类三阶实力的兽人战士，年龄过了四十岁，可能就只有人一阶的战力了。
巴鲁如今才不过三十多岁，在兽人部落中已经算是资历相当老的存在了。
而巴鲁看对方的样子，五十岁的高龄了，精神状态依旧很不错，至于战斗能力，从他能够参加自己的这次行军就能证明他的战斗能力绝对不弱。
“老先生，您请坐。”巴鲁这么说着，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兽人向来尊重强者，对方五十岁依然能有参军的实力，那意味着，他年轻的时候绝对更厉害。
“好，谢谢你。”老兽人这么说着，坐在了巴鲁身边。“巴鲁酋长，我们这次进攻，算是失败了吗？”
听着对方的话，巴鲁的心情低沉了下去。
“算是吧。”他点了点头。
“因为我的原因，让大家白白付出了那么多伤亡损失，非常抱歉。”
“我明白这事不怪巴
鲁酋长您。”老兽人这么说着，摆了摆手。
“我虽然老，但我还不痴呆，我参加过三次战争，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叹了口气。
“第一次我参加战争的时候，当时的酋长跟我们说，我们是为了族群的未来而战，我们要获得原属于我们的土地，将我们失去的一切从人类手中夺回来，让人类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老兽人这么说着，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那次战争，人类一方奋力抵抗，但我们还是突破了他们的防线，获得了大片土地。”
“但是好景不长，原本说着团结兽人的酋长，忽然间反了水，将其他几个小部落吞并，而后，大家纷纷开始效仿酋长的行为，兽人内部大乱，人类也就因此将我们赶了回去。”
“上次战争，应该可以说是我经历过的这三次战争中最为顺利的，我们攻入了人类帝国的内部，从他们那里劫掠来了我们根本不敢想象的财富，哪怕最后被人类击溃，我们也已经运了足够我们吃好几年的粮草回去。”
“可是，兽人并没有因为这次战争而变得更好，相反，因为粮草充足，回到荒漠后，我们又为了这一批物资大打出手，原本在对抗人类战争中，并肩作战的好战友，瞬间就成了敌人。”
听着老兽人说的话，巴鲁也深有感触。
上次战争他也参加了，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酋长，只是一个高级军官，后面的兽人内战他也参加了，也是通过那次内战，让他知道了团结兽人的重要性。
可是在出现一个绝对强大的力量之前，兽人之间一直都是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心怀鬼胎的部落实在是太多了。
巴鲁在得到人类一方的秘密援助后，也确实让自己的部落发展壮大起来，成为了兽人中仅有的大部落，也借此成功“团结”了全部的兽人，但是事实证明，在顺利的时候，兽人之间可能确实团结，但一旦失利，每个人都想让别人成为自己的垫背，冲突和嫌隙也就由此产生。
“所以，巴鲁酋长。”老兽人抬头，看着那一轮当空的银月，“我们兽人，真正的敌人，真的是人类吗？还是我们自己呢？”
“……”巴鲁闻言，沉默着。
“荒漠中恶劣的环境，我们兽人能够撑得住，甚至能在其中发展出我们自己的文明。”
“但是，每当我们想要真的团结起来做一件事的时候，最后总是从内部瓦解崩溃了。”
“你说的对。”巴鲁叹了口气。
为了对付人类，巴鲁通过兽人为数不多的文献，仔细研究过人类，但是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出在兽人内部的。
“酋长，这是老东西我花了五十年才悟出来的道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说让你放弃对抗人类。”老兽人这么说着，拍了拍巴鲁的肩膀。
“我们面临的困境，确实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但是同样的，我们只有真正地团结起来，才能跟人类对抗。”
“我知道了。”巴鲁闻言，点了点头。
兽人目前面临的问题，就是这种松散的部落联盟在各项决策上的分歧导致的矛盾过多，让兽人应有的战争潜力发挥不出来，只有合众为一，同样建立一个兽人王国，建立一个集权的统治，才能将兽人的战争潜力发挥到极致。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兽人在每次对抗人类取得战果后，不至于最终再将自己的战果全部败掉。
抱着这种想法，巴鲁准备回去后就开始自己统一兽人诸部的计划。
与此同时，其他兽人部落的首领也聚集到了一起，他们在商量着对抗巴鲁的计划。
“要我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干不过人类了，倒不如就这样撤军回去算了。”灰骨氏族的酋长塔克发言到。
“都怪巴鲁，非要说什么这次是进攻人类的绝佳时机，结果我们连人类的城市都没摸到几个。”战盔氏族的酋长奥尼此刻也是抱怨道。
“我说，该不会巴鲁他其实是想通过这次战争削弱我们的实力，然后等回去的时候把我们逐一消灭吧？”这个时候，另一个酋长开口说到。
“对啊，很有可能！”塔克听到这个，顿时警觉了起来。“我说怎么他老是想要把我们排除出中军，原来就是为了增加我们的损耗，让人类攻击我们。”
“好家伙，果然，他和人类串
通了，只不过是串通着来搞我们的！”奥尼此刻也开口说到。
“怎么说？要不要我们提前动手？”
“可以啊，先下手为强，反正这次战争里，我们搜刮到的为数不多的物资应该全都到了巴鲁那里。”
“对对对，趁着他还没回来，我们先把他的部落打下来，里面的物资我们平分！”
“好，就这么决定了！”
几个兽人酋长已经谋划好了对联合酋长巴鲁的背刺，他们当下便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连夜开拔。
虽然他们逃跑的时间要比巴鲁早，但不论是出于自身安全的顾虑，还是分赃的欲望，他们都要更快一步。
在溃散的过程中，前中后三军已经完全散乱了，谁跑得慢谁就是殿后部队。
……
“什么？！为什么损失会这么大？”奥森坐在军帐里，看着斥候递上来的战报，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跟着中军来到了特拉瓦城，但是这座城市因为战争受损严重，屋子也残破不堪，奥森便干脆在城外搭起了军帐。
先前巴鲁命令外围的兽人朝着前线非公爵直属的部队发动了进攻，这一下进攻让处于静坐战中的人类士兵们直接被打懵了。
其他公爵援助的军队到坚强地守住了自己的阵地，但是安提卡公爵手下的一批伯爵们，此刻就没那么轻松了。
众所周知，安提卡公爵领是上次兽人入侵之后才组建的，是一个新的公爵领，这批伯爵，尤其是边境的伯爵，大都是新晋的贵族。
不同的贵族之间治理领地的能力也有差距，安提卡公爵大部分的贵族都只能说是勉强合格，让他们做得多好，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此，这次兽人入侵中，虽然不少伯爵拉出来了大几千人的部队，但这里面，只有一千人左右是常备军，其他的都是临时征召出来的农民军。
就连所谓的常备军，在大部分时候，为了节省开销，也是虚报人数，一个伯爵实际的常备军一般都在五百人左右。
最离谱的是，有的边境伯爵明明有着公爵的财政支持，专门让他们养一支边境驻防军，但是那些伯爵为了贪污这笔财政拨款，谎称边境驻防军有一千人，实际上有一百人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次战斗中，让他们凑出部队，那些伯爵没办法突然凑出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无奈之下只能用农民来充数，把一群未经训练的民兵谎称为“常备军”。
哪怕是兽人的二流部队，在面对那些伯爵临时拉起来的民兵部队时，也依旧占尽了优势，更不用说还有吃空饷的部队存在了。
被打下了数座边境城市不说，甚至有一个边境伯爵连自己的首府都丢掉了。
这让战争中的损失比奥森计划之中损失还要大了不少，要知道，在那些伯爵领中，大部分的民众都是没有撤离的，他们认为自己的领主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不知道当兽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又是作何感想的呢？
只能说，人类之前在面对兽人进攻的时候，损失那么大，也是有原因的。
“这……在下这就去调查原因。”斥候这么说着，额头流下几滴汗珠，单膝跪地谢罪。
“嗯。”奥森闻言，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超出预料，那就证明奥森对于自己这里的情报评估肯定出现了失误，这就需要进行重新评估。
所幸正面战场的战争已经结束，直属部队可以立刻前去支援其他战线，将兽人的部队打回去。
等斥候离开之后，奥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
卡尔斯伯爵领，首府卡尔斯城。
此刻，伯爵府邸内，一群兽人正在将公爵宅邸里值钱的东西纷纷往外搬，伯爵本人的妻眷也全都缩在内部一个房间里了。
而卡尔斯伯爵本人，正奴颜婢膝地伏在一个高个子兽人面前。
“兽人大老爷，我家里值钱的东西你们已经全拿到了，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妻女吧。”
卡尔斯伯爵的内心此刻满是后悔。
他统治的卡尔斯伯爵领便是边境的领地，有一处独属于自己的防线，这段防
线中，卢修斯给予的边境驻防军数量是二千人，每年都会拨款供给这两千人，然而实际上，卡尔斯伯爵领在这段战线上只布防了两百人作为常备军，这次战争爆发后，他虽然聚集起来了五千人守卫自己的领地，看起来人数众多，但大部分都是乡下的农民，连战争训练都没有接受过。
因此，在面对同样数量的兽人进攻下，卡尔斯伯爵的部队很快就崩溃了，这批兽人在卡尔斯伯爵领地内烧杀抢掠，很快就打到了卡尔斯城。
而卡尔斯伯爵知道兽人突破外围防线的时候，兽人已经兵临城下了。
偌大的卡尔斯城，只有五百左右的正规军防守，而城外的兽人足足有四五千人，根本没办法防守。
城墙上的士兵简单抵抗了一下之后，就将城墙让了出去。
反正平时拿着远低于其他军队的工资，临阵放上三箭也算是对得起伯爵大人了，让出城墙之后，士兵们直接就溜了。
卡尔斯城算是一座移民城市，这里的居民大都是外界移民，士兵们本就对这里没有什么归属感，更不用说为了这座城市战死了。
于是乎，就有了如今这一幕。
要是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卡尔斯伯爵再怎么说，今年的空饷是肯定不会吃的。
现在好了，自己吃空饷赚到的钱，全都用来装修自己的大房子和改善自己的生活了，在兽人到来后，全都变成了一场空。
“哦？你还有妻女？”兽人这么说着，指着卡尔斯伯爵。“把她们带出来给我看看。”
卡尔斯伯爵虽然内心万般不愿意，但是看着对方头顶锋锐的牛角，还是认怂了。
兽人部落中，除了绿皮肤，长着尖锐獠牙的兽人之外，还有一些具有别的特征的兽人。
就例如现在出现在卡尔斯伯爵面前的牛头人，就是兽人中的一个少数种族。
牛头人这个种族力气和体格比起一般的兽人还要大出不少，但是数量却相当少。
究其原因，和牛头人本身的生活习惯也有一些关系。
牛头人部落中，流行着一个比较古老的习俗，走婚制，在这种情况下，生出来的孩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长此以往，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牛头人的生育能力极大下降，种群数量也日渐萎缩，从以前兽人中话语权相当大的一个族群，变成了如今一个小族群。
“这……这不太好吧……”卡尔斯伯爵说到。“老爷们，你们反正过来也是抢钱抢粮的，就放过我们这些人吧。”
“谁说的！？”牛头人这么说着，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给卡尔斯伯爵狠狠来了一拳。
后者直接被击飞出数米远，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嗽着。
“咳咳……”他感觉到自己喉咙如同刀割一般痛，不断有血丝被咳到地上。
这个时候，里面搜查屋子的兽人也走了出来。
“报告老大，我们找到一处锁着的屋子，请问需不需要强行打开。”
“强行打开吧。”牛头人瞥了卡尔斯伯爵一眼，而后说到。
卡尔斯伯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如果当时他在利特刚刚回来的宴会上没有那么嘲讽利特，惹得公爵家里人不开心，至少自己能够得到公爵军队的援助吧。
他的耳边，已经听到了巨斧劈砍木门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妻女们惊慌的尖叫声。
完了，全完了，自己的领地，自己的财富，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
他不知道经过这一仗下来自己还能剩下什么，但是当他意识到这是本可以避免的无妄之灾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不再稳定。
良久，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强行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牛头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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