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十八公
“啊......啊......”
瑞秋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她捂住大脑，耳边又传来了阵阵幻听。
与此同时在大脑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对泛着光芒的猩红双眸，明明双眼已经无法视物，可眼前这张景色却无比清晰。
她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神婆要弄瞎她的双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加清晰的感知到祂的存在。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直接从她脑海中响起，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语言，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语言，而是一道思想、一道命令。
随着脑中接收到这个信息，她感受道周围的地形发生颠簸，自己仿佛在缓缓上升。
她明白，自己必须要遵从那道意志行动，即使自己所受到的这一切都是无法理解的。
随后，她听到了人们的惊呼声、空中的风声，还有身体所感受到的冰凉。
瑞秋猜测，自己可能又回到了火山口。
下一刻，伴随着剧痛，她“看”到了眼前的事物。
——自己此刻站在巨龙的利爪上，脚下就是跪拜着的人们。在那其中，还有大片血腥与尸体。
瑞秋明白自己此刻并非重新恢复了视觉，但却比自己的双眼能看到更多信息。
气味、形体、温度......
在这对视觉下，仿佛一切都一览无遗。
但是，她能够看到的也仅限于此了。
除了那些跪拜着的人与他们周围一定范围内，其余的地方一片黑暗，她甚至无法抬起头看到那片蓝天。
瑞秋很快理解了眼前的情况，或者说，她只能这么归类——这都是归功于神明的力量。
想到这里，她感到自嘲与苦涩。在还能视物之前，她始终认为所谓的神明只不过是人们的妄想，但在成为祭司后，她不得不将未知归咎于神明。
因为她能够感受到，自己此刻的一切所思所想，都被神明捕获。
于是瑞秋主动放空思维，成为了神明传话的傀儡。
——在众人面前，她开口说道：
“各位，都回去吧，从今日起我将作为神明的祭司传达祂的思想与命令，只要服从神明的意志就将得到祂的庇佑。”
看着瑞秋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态度，人们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狂喜，大呼：“神明保佑！”
倾听着他们的声音，一丝悲哀从瑞秋脸上浮现：
“——首先第一个要求：从此刻起你们乃至你们所拥有的事物都将归于神明，所以你们不允许随意的将其献祭。”
“第二：你们每个月的畜牧数量与村庄资源的变化都必须详细统计并上报于我，不得有半点虚假，否则神明将降下惩罚。”
“第三：村庄内任何大型活动都必须第一时间上报于我，并且只有得到了神明的许可才能开展。”
“以上，如有异议可以通知于我，但必须说明原因，我将联系神明......”
......话已说完，瑞秋的手不知不觉紧握了起来，但很快又松了下来，向众人道：
“——以上，你们可有异议？”
“神明保佑——”
人们纷纷朝拜，随即缓缓散去。
渐渐的，这里只有瑞秋站在墨瑟的爪子上，身体微微颤抖。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周围的景色开始缓缓下降，那是一片火红的岩石与明亮的熔岩，空气中的温度再次变得温暖。
巨爪放在地上倾斜，她被迫回到了地上，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从刚才的场景里，这里算是一片安全的环境，周围没有熔岩。
在她记下周围的场景的时候，眼前一黑，再也无法视物。
——而墨瑟也在切断了她与黑雾的链接之后，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心中想着险些没有保持住逼格。
在地上找了个熟悉的姿势趴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新祭司，好奇的注视着她身上非人的部位，这就是所谓的兽耳娘吗？
不过他也大致能猜出这些部位在这个大雪环境中发挥的作用，毕竟是见过普通人类、长耳朵人类和长胡子人类的龙，对于一个兽耳朵人类也见怪不怪了。
这段时间内她可要和自己待在一起了，毕竟是好不容易搞来的传话筒，万一被人掳走可就不好了。
感受着她身上的情绪，墨瑟在心中暗笑。
随着墨瑟对掌控黑雾的熟练提升，自己可以操控着黑雾无法被人感知情绪，但其他人可就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在他的控制下，他将自己的对村落的命令灌入这个小女孩祭司的脑中，用她的大脑自动翻译出墨瑟的要求给那些村民，如此一来，一个完美的传话筒也就出现了。
——不过就算是再高明的翻译软件也有出错的可能，所以绕来绕去，墨瑟眼下有个目标必须完成：“了解人类”。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连这群人类的语言、习俗都不明白，见到的人们基本上都是见他就打。
而眼下，不需要来回奔波吞食金属，也不需要成天泡在常人无法靠近的熔岩里消化，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于是墨瑟控制着黑雾，在瑞秋身边传入了他的思绪。
——告诉我你的过去。
伴随着脑中传来这样的想法，瑞秋僵硬起了身子，在沉默了片刻后，瑞秋解读出了这道信息背后的墨瑟蕴含的方法，她的脑中开始流过有关自己的一切记忆。
从记事起、俹家人的样貌、姐姐的关怀，再到村里人的敌视。
过往经历在她脑中浮现，化作一道道信息被墨瑟所获，如同读心般的能力显然做不到十分精准，但也算是获得信息的捷径。
回忆终究只是回忆，这么做所获得的的信息只能算是她最模糊的想法，只能够帮助墨瑟了解到她所经历的世界观。墨瑟想要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还得要付出一定的努力才行。
因此，对于村庄的想法被墨瑟一览无遗后，他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黑雾浓郁，他再次发出了新的命令：
——通知村民，带来所有的书籍，我要了解你们的语言。
第一百四十七章：发展
——墨瑟必须承认，自己每次都被人类当做害虫般攻击，每次的下场都很狼狈。
但是在那其中，墨瑟也找到了些许“规律”，或者说，人类这么做的理由。
究其原因，也只不过是为了资源而已。为了食物、为了领地、为了矿物......在他们贪欲尚未满足之际，这些人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付出。
......虽然说生命基本上都是这副模样就是了......但不论如何，他们还是给了墨瑟头绪：
如果人们为了资源而行动的话，那么只要掌控了资源，也就有了支配他们的力量——当然了，前提得要有把握住资源的力量，否则将变成“别人屯粮我屯枪、别人家是我粮仓”的场面。
不过以这里的地理位置来看，暂时可以将全部重心放在生产资源那里。
到时候发展成一定规模以后，就可以去接触浮空岛上的那群人类，听过他们之手去了解墨瑟自己身体的能量的信息，或许可以找到解除的办法。
想到这里，墨瑟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兽耳朵人类。
——自她成为了祭司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墨瑟倒是对时间的变化没有太大观念，但从她那里得来的信息来看亀，这个祭司的名字叫做贞德瑞秋，之前那个杀气十足的人是她姐姐，名叫卡涅希亚。
在姐姐被墨瑟逼退后，就失去了踪影，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她准备了数个月的行李。
自希亚离开后，墨瑟毫不留情的将她乃至其余被杀死的人们所拥有的所有资源分配给了其他人，列如名为盘角兽的生物给他们饲养。
这样一来，存活下来的少数人将会获得更多的资源，变相的提高了他们的生活水平。
当然，墨瑟相信他们这样的日子不会度过太久。
同时似乎是为了讨好瑞秋这个新任的祭司，村里人每天都会投下食物，也就是用篮子装着食物投放下来。
墨瑟还是比较通人情的，没让她睡在坚硬的石头上，而是给了她允许后任由她向村民提出要求，所以现在瑞秋有一个垫子铺在岩石下，虽然四周都没有遮板，但墨瑟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坐在垫子中有一种明显的安心感，那是她在潜意识将此处认作了自己的领地。
对此墨瑟没什么感到冒犯的，这本来不算是自己的地盘，而是红凰创造出来的环境，不过它一直宅在熔岩里任由墨瑟捣鼓罢了。
而且她的精神状态稳定也是个好事，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墨瑟能够明白她的一些想法超乎这个环境，或许能对墨瑟有不少帮助，万一随随便便就精神崩溃了的话可就浪费了。
想到这里，墨瑟又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一本放在瑞秋垫子周围的书籍翻过了一页。
——感知着其中的鬼画符，墨瑟就感到头大。
看来，自己想要学习人类的语言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
翌日，这是原定下来的每个月回报的日子，瑞秋在听取了人们的文件后，整理了一下，将其“发送”给了墨瑟。
她已经逐渐对自己与“神明”沟通的能力有了些许了解，黑龙可以感知她的心中所想，所以只要将想要通知给他的信息在脑中回忆一下，便算是成功了——至于更深层的原理，她自然不得而知。
倾听着瑞秋的报告，墨瑟沉默的思索了起来，而众人则跪倒在地上，以崇拜的目光望着墨瑟。
实际上，威风凛凛的站在火山边缘的墨瑟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在火山上整个滑索？
要不然每个月都要带着瑞秋上上下下的太麻烦了，而且也太降逼格，整的自己跟工具龙似的。
不过墨瑟也了解到村民的人数不支持这种程度的开工，况且也没有谁敢在神明居住的领域捣鼓什么。
因此，墨瑟只能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转而想起了正事。
——捕鱼？
墨瑟思索了片刻，发出了信息。
——详细说明。
“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是蟒鱼回游的季节，村民们一般都会前往海边捕鱼，趁着天气逐渐回温的时候做成鱼干，之后的几个月乃至半年内都不会缺少食物了。”
在瑞秋的解释下，墨瑟逐渐了解了具体情况。
蟒鱼的卵在淡水中孵化，成体却在海中生长，一般这个时候它们必将路过此处，顺着一道道河流来到森林。与此同时森林里的积雪融化、水位上涨，相当于给蟒鱼创造了一条通道，它们会将卵产在此处并且死亡，小鱼们则以森林中充沛的水果或者尸体作为养分成长。
再过几个月后，当天气再次变得寒冷的时候，也就是水位下降的时候，蟒鱼会本能的前往深海，而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蟒鱼将会困在森林中，直到河流重新化作沼泽，它们的尸体也将成为了这座森林的养分。
瑞秋默默的回忆着这段记忆，那是她从姐姐希亚口中得到的消息。
将心中的悲哀隐藏，她严格的遵守着身为祭司的责任。
听到这里，墨瑟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他随意的反问着：
——森林，不行？
“......神明大人问你们，为什么不前往森林捕鱼。”沉吟了一会后，瑞秋答道。
“这......”那个村民的脸色有些为难了起来，他尴尬的说道：“我们一般不会去森林里，具体原因我也不敢确定，我只听到长辈说那个时候捕鱼的地方会围绕起各种各样的生物，不好撒网。而且据说就算成功把鱼捕上之后，也会有山妖把鱼给抢走的。”
“山妖？”
瑞秋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
这是村中的一个传说物种，大人们始终用这个故事来哄骗小孩，比如会说一些“如果不睡觉的话山妖就会来抓走你了”之类的传闻，但是不管是瑞秋还是希亚都没有真正见过所谓山妖的真实样貌。
而在神婆的口中，山妖则是一种喜食人肉的群居生物，它们身形诡谲怪异，生活在雪山外面时刻觊觎着其中的人们，只有居住在神明庇佑的地方才能幸免于难。
——将这些信息告知给了黑龙的时候，瑞秋很明显的听出了一道嗤鼻音，包含着强烈的嗤笑。
第一百四十八章：山妖
——将那群人驱散后，墨瑟离开了此处，准备去会一会那群“山妖”。
面对这群人的描述，除了最模糊的内容，其余的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当人群离开后，墨瑟将瑞秋独自留在此处，自己则爬上了火山。
倾听着周围响起的震动声，瑞秋立起耳朵听向四周，却听不到那道沉重的呼吸声。
她这才松了口气，明白了“神明”终于离去。
即使祂总会回来的，但也足够瑞秋放松。
她靠在角落，长呼出一口气。
抚摸着手边的书本，瑞秋的脸色逐渐宁静。
即使双目已经无法视物，她也很珍惜这些书籍，这是代表过去时的美好回忆。
这里已经是火山内部最阴凉的地方了，但即便如此她也在一旁放了几桶水，以防万一书本烧着了。
她的手抚摸着书本的封面，内心却浮想联翩。
她的思绪已经放在了希亚身上，她想知道姐姐到底去哪了？是否已经离开了雪山？现在又过的怎么样？
但是这些她都无从得知，自己只能怀揣着本不该存在的希望等待着。
——自从双目失明后，她就感觉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对外界抱有求知欲，或许那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
瑞秋可以想到如果现在的自己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的话，恐怕无法坚持太长的时间，因为这样一来无法视物的绝望就会愈加深刻，在极度悲哀之下恐怕连自己的生命都能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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