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帝国の咕咕鸽
而摩尔迪亚娜，可是人类巅峰级别的传奇强者，是魔钟塔的十二位环首之一，是再进一步，就能撬动神明权柄的探秘者，是自己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攀登一生也难以比拟她裙底污泥的存在。
自己刚刚，居然只是因为林恩对自己的一些好感和看重，试图去让他与那样的怪物进行对抗。
这也配算的上是交易吗，这根本就是威胁一样的........
“特蕾西娅小姐，刚刚是在向我求助吧？”
林恩忽然淡淡的道。
“诶？”
特蕾西娅怔住了。
她看着那缓缓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的湖蓝色双眸，脑袋一片空白。
他是在说什么笑话啊？
我是在向他求助吗？
我是在向林恩·诺顿求助？
我居然会做这种事情吗.......
特蕾西娅忽然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她的脑海中，仿若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些封闭在尘埃里的，可以被遗忘的东西，忽然流淌了出来。
人类从未掌握魔法，只是魔网眷顾了人类。
奥术的本质，是魔网在现实的脉络，寻找到了合适的载体。
希斯特利亚殿下，从出生的瞬间，便握着从她父辈祖先那里传承着的，伟大不息的火；生长在不起眼角落的艾琳娜，因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所以成为了幻象的主人；只是倾慕着某人的诺薇，她穷尽一生，只是为了能成为兄长掌心的光。
而特蕾西娅的第一属性，是心灵，是记忆和思想的掌控之术。
只是，她并非是想要成为那种凭借着言语和表演便能执掌一切的权谋家，也对千里之外通过一声低语便让敌人们自相残杀，将一切玩弄在掌心毫无兴趣。
相反，特蕾西娅有点和林恩相似的实用主义，只有这样的特蕾西娅，才能毫无顾忌的使用着用父亲灰烬填充的终焉子弹。
但，她的第一属性，为什么是心灵呢？
为什么会是这种有些虚无和浮夸，甚至没有什么直伤能力，以至于在被林恩禁足之前，让特蕾西娅都懒得锻炼它的奇怪属性呢?
那些用生涩手法封印住的记忆和情感，忽然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流淌了出来，像是老旧的黑白电影一样，在特蕾西娅的脑海中缓缓播放着，又像是对问题做出了无声的回应。
在魔灵肆虐的村庄里，躲在壁橱里，透过缝隙看着父亲一边抱头哀嚎，一边毫不犹豫把最后一针药剂注入自己体内的小女孩；被其它的赏金猎人挑衅和抢走了任务后，卡着喉咙顶在阴暗小巷子的墙壁上，向着其脸颊上吐痰，被大声嘲笑的少女；刺杀结束后，隐瞒过传讯官，然后咬着木棍，用消毒过的匕首缓缓剔出腹部子弹，面部表情冷的像一块铁的女刺客........
这样被藏起来的记忆，好多好多。
特蕾西娅觉醒了心灵的奥术，并不是魔网的谬误。
而是因为她多年来最需要施展奥术的对象，正是她自己。
自己对自己施法，是不会被抵抗的，因此，只需要一环的实力就好，甚至无需多加锻炼。
因为她是背负仇恨而活的人，除了仇恨以外的情绪，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此，她将那些没有价值的记忆，用奥术的力量隐藏了起来，一并隐藏起来的，还有那时候除了仇恨以外的，最多余的情感：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会变成这样呢，拜托了，谁能来，谁能来救救大家？”
“不管是神明也好，魔鬼也好，如果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杀了这些混账，他就会是......我的神明！”
“好疼！肠子好像要漏出来了，自己取子弹果然有点........呵，想什么呢，算了，再用一次封印术吧。”
汹涌的记忆洪流和决堤的情感忽然一起涌了上来，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却又似乎没有到了承载不了的地步。
因为那几乎贯穿了特蕾西娅大半个人生的记忆封印技术，在这几个月有了大段的空白。
在被这个男人囚禁的几个月里，自己好像一次也没有，对自己使用这封印记忆的奥术。
只有偶尔的一些泡芙和奶油小蛋糕的滋味，甜的让人不忍去回味。
以及那个，会在放学后哼着歌曲打开房门，然后笑着掏出蛋糕的家伙。
如果是他的话，是眼前这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家伙的话，或许会在那场大火里夺过父亲的药剂，将它扔进火里；会在阴暗小巷子的尽头，撑着手杖出现，身后跟着几个虎视眈眈的卫兵；可以在自己取子弹的时候，笑着帮自己打发走联络官，然后一边嘲笑着自己手法真差劲，一边从怀中摸出更专业的手术器具。
交易吗？
威胁吗？
自己凭什么威胁眼前的男人呢？
那只是潜意识里的美化替换词汇而已。
特蕾西娅只是不愿意承认现实而已。
因为内心的深处，那些妄想始终都只是一些妄想而已。
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林恩或许会答应，但那种两人平等的，可以一边共同品尝着甜品，一边互相言语攻击的日常将一去不返。
恐惧着因为自己的开口求助，两人的关系会发生改变，因此她甚至愿意对自己使用洗脑，用交易来掩盖真实的想法。
但甚至，就因为这种理由，就连放弃复仇的机会，也要错过吗？
就因为，自己有些舍不得，自己想要在他面前，依然保留着尊严？
最终，特蕾西娅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少女低头的时候，遮住了她的视线，然而，透过发丝间的缝隙，她依然用那种希冀的目光望向对面的金发年轻人：
“拜托了，林恩·诺顿.......请，帮帮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然而，在少女满怀希望的注视中，那个被发丝的缝隙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年轻人，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对哦，特蕾西娅小姐，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在特蕾西娅希冀的目光逐渐凝固的时候，林恩甚至笑出了声：
“虽然不知道特蕾西娅小姐想通了什么，但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了救世主之类的存在了吧？”
“但这太遗憾了，我可不是那种东西啊。”
“虽然你向我求救了，但是，我好像没有什么义务，要帮助困境中的特蕾西娅小姐吧？”
“我确实欣赏看重特蕾西娅小姐，只是我欣赏看重的那个人，是那个冷酷而骄傲的特蕾西娅小姐，在你舍下尊严向我求助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不存在了。”
“特蕾西娅小姐，不会忘记了我是谁了吧？”
“你是......魔鬼！”
冰冷的而略带讽刺意味的话语，每一句都像是刀锋，戳在了特蕾西娅的心头，少女流着眼泪，颤巍巍出声。
而这句话却像是戳中了林恩的笑点一样，他忽然愉悦的笑了起来......他在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说的对啊，特蕾西娅小姐，连红衣主教大人都怀疑我是，我真是魔鬼也说不定。”
“但是，我不只是魔鬼而已哦，”
林恩的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慵懒的情绪一扫而空，
“我不但是魔鬼，我还是这个帝国的三皇子，我才是这片土地上上最大的反派和恶役，因为慈悲而拯救他人，不是我该做的事！”
林恩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居高临下的望着被自己的狂笑惊呆了的特蕾西娅，慢条斯理的说道：
“神才救赎，所以我不救赎，我只做交易。”
“但这样的你，不配和我交易，把你的尊严捡起来，特蕾西娅小姐。”
特蕾西娅只是盯着林恩，和那双冷漠的湖蓝色眸子对视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在特蕾西娅的脑海里，好像有很多事情被拿起又放下。
接着，她的唇角上扬，笑了起来。
这个......不坦率的，家伙啊！
林恩也笑了起来，永动机差点变成没用的人偶了，又化解了一次涨好感度危机，真不愧是我！
“说的也是，我刚刚真是糊涂了，居然想向混蛋求助，我也不该由于这场交易对你产生任何好感的。”
“是这样的。”
林恩愉悦的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两个人终于都得到了自己有些意料之外的，但是最想得到的答案。
接下来，便是更正经一些的话题了。
林恩认真道：
“我要对付摩尔迪亚娜，也只是因为她在我的地盘上惹恼了我，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已，但是，既然是你抢先与她结仇的，先来后到的规矩我还是懂的。”
“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替’你对付她，只会‘帮你’。”
“而且，我觉得你的复仇计划也可以稍微改一下进度，要知道，我可是保守派，不喜欢太激进的想法。”
“本就该如此。”
特蕾西娅缓缓点了点头。
到了现在，特蕾西娅也终于重新捡起了属于杀手的冷静。
她刚才真的是被一直压抑的情感和仇恨给冲昏头了，甚至有了让摩尔迪亚娜在这里吃个大亏再滚出去的过于激进想法。
一只通过林恩的胸针观察外界的她当然知道，如今的城堡之内，最能和摩尔迪亚娜正面对抗，甚至稳压对方一头的女帝刚刚维持了好一阵的护城结界消耗，即使已经解除结界，消耗也是存在的。
更不用说，她还要留出足够的精力去防备紫金花的第二号人物，北地公爵莱因哈特。
那头老狮子是特蕾西娅观察最多的对象，可对方偏偏到了现在还是稳坐钓鱼台的态度，居然接受了为女帝充当护卫的职责也没有背刺，对于自己的盟友八大家族的命运更是充耳不闻。
现如今，连特蕾西娅这个局外人也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了，说是老狮子，实际上明明老乌龟更适合他。
那么，计划也要相应修改了。
能保证城堡内除了八大家族以外的人全身而退，就算成功。
换一种角度想，摩尔迪亚娜在这里大张旗鼓的张开影子结界，冒着被紫金花的传奇高手正义围殴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声势浩大的给这个不听话的帝国造成毁灭，来壮大自己的声威吗？
但结果因为林恩·诺顿这个小小的三环杂鱼，魔灵军团损失惨重但几乎没什么战果，已经够丢人了。
如果能够在保证城堡里的其它人全身而退，那摩尔迪亚娜就相当于毫无战绩了。
一位环，跑到别人家帝都口口声声要刺杀别人的皇帝，结果最后颗粒无收，女帝也跑了。
如果是别的环，可能并不会在乎，毕竟环们又不是神，任务失败也是该有的事情。
而且魔钟塔也不会真的怪罪他们。
但摩尔迪亚娜不一样。
以她的性格，本来在魔钟塔人缘就极其差，特蕾西娅在魔钟塔的时候，也曾听到过一些与其接触过的同僚腹诽这位好大喜功的环大人，只是碍于其战绩和地位，无人干明说。
这次耻辱性的大败，能让摩尔迪亚娜大人在魔钟塔被人唠一辈子！
而且魔钟塔不会制定这么明显会触怒大陆皇室的作战计划，这一定是摩尔迪亚娜自作主张。
两相叠加，足以让摩尔迪亚娜成为最早一个开始为贤者竞选做准备的环。
想到此，特蕾西娅已经开始暗爽了。
至于后来该怎么办，反正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谁，而且已经和林恩结盟，大可以从长计议。
“可以，看上去你已经胸有成竹了，应该是早就有什么后手了，我猜猜，是能把所有人都传送跑路的魔法卷轴，还是其它什么的东西？”
恢复了往日活力的特蕾西娅冷笑道。
然而，她的话语却引起了林恩的疑惑：
“跑？为什么要跑，而且我真的有让所有人一起跑路的办法，大费周章的摧毁那个影子奇点干什么？”
特蕾西娅忽然陷入了沉默。
“那你所说的更保守计划是？”
“我一直觉得留着摩尔迪亚娜，无论对帝国还是你我来说等于留下了一个祸害，我可不想时刻被一位八环强者惦记，更不用说，她还十分擅长空间相关的奥术，”
“所以，保守起见，趁着她本体在这里，”
林恩手掌成刀，做了一个下劈动作，
“我们弄死她吧。”
望着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的特蕾西娅，其实早就已经毁尸灭迹完成，只是十分有眼力见的站在一旁默默听两人谈话的莉莉，忍不住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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