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辉夜凝
在这个单纯的小天使的眼里，原谅别人从来就不是个需要理由的事情，更何况她从始至终都很理解渚的担忧，对她也自然也谈不上讨厌，又有哪里需要“原谅”呢？
“问我是「为什么」……我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呢，啊哈哈……”
少女的讪笑声在教室内回荡着，但渚那双漂亮大眼睛中的惊喜神色却逐渐定格，就连瞳孔中的光芒也一点点的消逝下去。
啊哈哈？
‘啊哈哈……那个，还挺开心的哦，和渚同学扮朋友的游戏。’
脑子里的声音重重叠叠，她眼前的景色似乎开始发黑，腿部毫无征兆的突然一软，整个人直接向着后面倒下去，“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渚大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不用在意我，我自己能站起来……”
“扑通！”
“真、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先躺下休息一会好了！不要逞强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白洲梓与圣娅（还更，18/26）
推门离开教室，把剩下的空间留给日富美和渚两个人。
曾经因为不信任而险些产生隔阂的朋友，在将所有的误会全部解开后，想必会有很多东西想要倾诉给对方听吧。
罗林漫步在走廊上，扭过头去看了眼紧闭的教室大门，心里无声一笑。
这样美好的结局落在这些善良的孩子们身上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脚下的步伐不急不缓，虽然之前告诉日富美和渚自己就在隔壁，但他还是没有着急赶往下一个教室。
毕竟来自茶话会的监察官正在拉着小梓和花子详细的追问昨夜以及袭击圣娅时的具体情况，他现在冒然闯进去未免有打扰别人工作的嫌疑，有点不太合适。
‘先等一等吧。’
罗林心中暗自念叨着，在走廊上的窗口处站定，双手按在窗沿上，身子微微前倾。
听着教室内来自茶话会监察官的提问与小梓和花子两个人隐隐约约的回答声，他的心思也逐渐放空，莫名回忆起了第一次在梦境中见到圣娅时，她亲口为自己复述出的那副场景。
那是一片无星无月的、漆黑的夜晚，本该早早入睡的金发少女却一反常态的选择了熬夜。
她没有做任何事，没有联系任何人，就是那样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边，悄悄的晃荡着脚，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既定命运的到来。
“吱嘎——！”
几近于无形的推门声响起，一道彻底容身于阴影之中的人影在门口浮现，白色的长发为了方便行动而高高束起，姣好精致的面容被怪异的黑色防毒面具覆盖。
圣娅抬起头，和那道从面具下射来的视线径直碰撞，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被刀架住了脖子，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百合园圣娅？”
被房间的主人发现，但那趁着夜色而袭来的人却没有任何慌张的样子，她甚至还开口问了声名字，随即明目张胆的推开门，大步走进房间之内，顺手把房门关死。
“是的，没错。”
圣娅在黑暗中轻呼出一口气，不停晃荡的小腿停住，从床上跳下来，平静的注视着那不断向自己靠近的“陌生人”。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阿里乌斯分校的白洲梓。”
“……你在等我？”
“嗯，因为我在梦里已经见过这一幕了。”
圣娅点头，完全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秘密的意思，就像在分享着今天下午茶时吃了哪家店的糕点一样，平平淡淡的实话实说。
“该怎么说明比较好呢……嘛，就当成和「预知梦」差不多的东西吧。”
“我时不时会做那种梦，会成为现实的梦，当然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类型。”
“……也就是说，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是吗？”
被点破了身份的白洲梓眉头微皱，但也没有乱了手脚。
百合园圣娅作为本届茶话会三人中公认最聪慧、最有能力的人，并且一直传说身负某种奇异的能力，现在能预先看破自己的来意，倒也不算奇怪。
“嗯，你是来破坏我的光环的，对吧。”
圣娅淡淡的笑着，虹色的瞳孔映着近乎梦幻的色彩，恍若从顶级的艺术品中走进现实，让人一时间有些这里究竟是不是虚幻。
“虽然应该还有其他同伴，但只有你一个人抵达了这里，真是了不起的实力呢，白洲梓。”
“谢谢。”
白发少女很是礼貌的回应了一声，旋即又有些疑惑起来，“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不逃？还是说已经准备好了围剿我的伏兵？”
“不，都不是，因为那样的举动没有意义。”
圣娅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然，听上去不像是个生命正在受到威胁的人，反倒更像在和亲密的朋友随口闲聊生活中的琐碎。
“「一切都是虚妄」，这是阿里乌斯的人最喜欢的一句话吧，同样的道理，对于能看见未来的我来说，自然明白有些情况下就算挣扎也是没意义的。”
她顿了顿，看着白洲梓默默抬起的枪口，面不改色，只是稍微歪了下脑袋就继续道：
“所谓的死，在基沃托斯内是很难看到的概念，但毕竟我们是活着的，就注定没法和死完全撇开关系。”
“「破坏光环」……也就意味着某个人希望我死，既然抱着杀死某个人的想法而选择动手，就必然是做好了绝对周密的规划。”
“而你，在其他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成功入侵了我的房间，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我挣扎也是没用的……你不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吗，白洲梓？”
“嘛，虽然这只是我这么做的一部分理由就是了……话说回来，你以前有破坏过别人的光环吗？”
这句话就像触及到了某个开关，已经把枪举起来的白洲梓的动作蓦然停住，但她也没有把枪放下，反而就这么顶在圣娅的额头上，陷入了无声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染着些寒霜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没有，但方法已经学习过了。”
“学过了？”
圣娅重复了一遍，眼睛稍稍眯着，闪过些许思索的神色，可还没等她的考虑得出结果，白洲梓倒是先一步自顾自的说起来。
“不停的、不停的……破坏肉体直到再也无法复原。”
“如果只是普通的5.56mm弹，不管打上多少发应该都不足以致命，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无法造成伤害。”
“只要有着超乎寻常的弹药量，以及能够单方面压制的优势和足够的时间，竭尽所能的把能利用起来的一切全部用上，只用枪也可以破坏光环。”
话到这里，她的语气却出现了微妙的一瞬间的波动，防毒面具下看不清颜色的双眼似乎在直直的盯着圣娅，观察着她本能变化的表情。
“即便不用枪，方法也有的是。”
“生病总是会的，比方说长时间断绝水和食物的摄入，或者塞到无法呼吸的环境里，或者放血到身体机能完全停止，或者拘束起来让体温保持在极低的温度……”
“虽然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但不可否认的是，送人去死的方法要多少就有多少。”
“况且，我听说百合园圣娅身体很弱。”
“嗯，相比较之下的确如此。”
圣娅赞同的微微颔首，有些好奇的盯着白洲梓，“所以，你只要靠那把枪就能办得到了？”
“……并非没有可能。”
白洲梓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圣娅现在这幅悠然写意的样子让她本能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是说因为这种不把生命威胁放在心上的态度而引起的怒火，而是她好像完全看透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所以才敢如此淡定一般。
这样被人看穿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可不知道为什么是，圣娅的话语中又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奇妙魔力，引着、拉着、包围在白洲梓身侧，裹挟着她不断朝某个难以返回的深渊而去。
至于前方是好是坏，没人能说的清楚。
“可我现在既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无法百分之百确保单方面的压制优势，所以我会使用一个特殊的炸弹，依靠它来破坏你的光环。”
“很有趣的说法。”
圣娅轻轻“咦”了一声，眼神中的好奇之色不减，只不过把注意力的主体从白洲梓转移到了那个炸弹上。
“你的意思是，那个是专门用来破坏光环的炸弹吗？我还从未听说过这种技术存在……原来如此，阿里乌斯在进行着这种研究啊，关于杀人的方法。”
“没错，然后我学会了。”
白洲梓的小脑袋上上下下的点动着，语调的末尾上挑，如果忽略掉那依旧指在圣娅头上的枪，两人之间俨然一副聊的尽兴的模样。
“所谓的学校，不就是用来学习的地方吗？”
“是吗…阿里乌斯，做到了这个地步…”
圣娅沉默片刻，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抬起头上前一步，任由黑洞洞的枪口和自己娇嫩的肌肤发生直接接触也不管不顾，只是在看着面前白发的少女。
“白洲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就这样成为杀人犯吗？”
“我看见了你害怕成为杀人犯的样子，但当时的你是否自愿，是否别无选择，其实完全不重要。”
“「杀人犯就是杀人犯」，这个道理将不容分说、无可辩驳的绝望的烙印在你的身上，随着你一起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下去。”
“那样你所体会到的绝望、痛苦、愤怒、后悔……最后只能孤独的消失在茫茫虚空中，无人知晓。”
“你既然是阿里乌斯的学生就不会不知道，「vanitas vanitatum」……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
白洲梓没有说话，握着枪的手却隐隐的捏紧，手臂不受控制的前推，被顶着圣娅的脑袋不得不稍稍昂起来。
但圣娅却不在乎这点小事，哪怕被迫半昂着头并不舒服，她也依然在继续往下说：
“但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认同这句话，也知道你内心某处否定这句话，当你在凝视着墙角那朵野花的时候，你的心里却在想着，即便一切都是虚无，也不应该放弃挣扎。”
“这是你的根基，是你内心的源泉，虽然我也不是很理解……但其实你不是来杀我的，是来找我寻求建议的吧？”
“关于你从今往后，该如何去挣扎。”
……
“……圣娅就是这么说的。”
坐在一条由数张课桌拼接而成的长桌前，小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向对面的监察官，手指无意识的卷动着自己的发梢。
“我明白了，白洲梓同学。”
金发监察官的眉头紧紧锁起来，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写满了字符的纸，手中的笔杆忍不住倾斜过来，在桌面上颇有节奏的轻敲着。
“除此之外，圣娅同学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还有一些其他的内容。”
小梓点了下脑袋，和身边的花子对视一眼，脑海中的记忆不停翻涌着，花上几秒组织了下自己的语言。
“圣娅说，根据伊甸条约，将格黑娜和圣三一之间的纷争消除掉，阿里乌斯目前所面临的问题说不定就可以很快迎来解决。”
“或者再换一种更本质的表达方式，只要能够让圣三一和格黑娜之间不再产生纷争，将这样根深蒂固的问题消除掉，阿里乌斯当前困难的处境就一定会有所改善。”
“而想要解决两校之间从长久的历史中遗留下来的仇怨，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办法现在也只有伊甸条约了……”
“但是同时，阿里乌斯想要破坏茶话会成员的光环，一但成功实行了这样的方案，基沃托斯就会化作真正的、所有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战场。”
“是不是想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这么问了我。”
“这样啊……”
监察官指尖上转动着的签字笔利落的停住，旋即立起来点了点嘴唇。
“按照你后来的做法，你给了圣娅同学肯定的回答？”
“是的。”
小梓坦率的承认下来，“但圣娅的说法是，她无法认同我的想法，因为她对古则之五……也就是「乐园的证明」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比谁都要清楚。”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答应了会为我提供帮助，不过却无法保证最后的结局走向哪里。”
“然后你就爆破了圣娅同学的房间？”
“对，这是为了做出「圣娅已经死了」的伪装所必要的手段，毕竟能骗过阿里乌斯特殊小队的方法并不多。”
小梓抿着嘴，悄悄舔了下自己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白紫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记忆的影子，话语没有停下。
“圣娅指明了救护骑士团的团长作为隐藏起整件事情的帮手，说是在此之后的事情全部交给她去办。”
“于是我爆破了房间并逃走，在返回特殊小队之后，她们根据圣三一内的骚动与得到的情报，相信我的任务完成了——这就是我所知晓的、一切的事情的始末。”
“嗯……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下达袭击命令的是未花大人？”
拿着笔的监察官若有所思，笔尖下意识的在纸上点着，似乎犹豫着该如何落笔。
“那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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