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但恶贯满盈模拟器 第315章

作者:叔叔我啊,真的要生气了

苏树笑了一下,闭目沉思了片刻,慢慢讲起来一个简略的故事。

听完他有关于仙人上身的叙述,一向笃定儿子是仙人转世的张父张母,彼此对视了一眼,算是终于长吁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觉儿,只是没想到那位姜太公竟是这般的......性情中人。”

“我从来没见他钓上过鱼,空军佬是这样的,钓不到鱼就只能玩别的了,甭提了。”

“此事如今就算不想张扬,也没有办法了,觉儿你这般凌空虚渡回来,现在整个郡治都在吵闹传闻此事,过几日或许冀州都传遍了。”

“那便大大方方告诉人们又如何,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经常有王侯将相出生,会宣称自己是什么紫薇勾陈帝君转世,继承了诸般大统,这般时代早就见怪不怪了,没有亲眼见到也不过一笑了之。

至于......麻烦。

尽管只有九岁,但苏树自认为自己A级的魔术回路足够应付绝大多数的麻烦。

他论本职可是个魔术师啊,剑士枪兵什么的,小孩子不懂事随便当着玩的。

就算碰见扎手的点子......傻逼,爷会飞!

而且苏树如今堪称是钜鹿小霸王,不出城谁敢来找张家的麻烦。

儿子发癫的事算是扯明白了,张父瞥了一瞥面前的清瘦少年,又抬头透过窗栅望了望那明媚的大晴天,有些欲言还休。

他凑了过来,在苏树耳畔窃窃私语。

“为父悄悄问一句,这天......”

“儿子请神,为灾民开的晴,应该能够持续个三五天,为郡治捱过这段暴雨的洪汛期。”

好!张家真乃诞出了个神仙也。

张父手腕微微颤抖了起来,望向了那案上的诸般奏章。

号令天象啊,这般神通,如果用在赈灾与农作产收上,可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但,张父他也知道,神仙不是这么请的。

“觉儿......费力吗?”

苏树想了想,“此次是觉诚心感召,才请下太公治水。有损道行,不敢保证。”

他心素的能力可不好控制,而且到时候又发癫了就不好看了。

“既然如此,此事务必不要传扬出去......唉,罢了,肯定会有人联系到觉儿你的身上,千万不要承认,只宣传是我钜鹿有苍天庇佑。”

如今郡治大晴了半天,导致钜鹿各个县乡受洪的灾民们,都窥见了这般异象,在往着郡治这边拖家带口地逃难。

身为郡守,张父压力很大,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大洪之后又必有大疫,而且,那朝廷发来的丹药......

望着父亲焦灼的表情,苏树便也懂了。

想着自己在《玄君七章秘经》上窥得的那一篇《仙砂还魂箓》,正是医术总纪。

坐在破庙里,苏树已经将那一册神神叨叨的道经给翻了一翻。

里面所述的是各种符箓的绘法,然而又没有给出图像,只有玄而又玄的文字描绘。

七卷分别为:仙砂还魂箓、肉芝延寿箓、摄魔拘鬼箓、地罡召考箓、太阴尸解蜕形箓、升玄妙境定观箓、正一降圣威盟箓。

似乎涉及医术、驱鬼赶尸、灵境沟通以及各种召唤术。

这倒不是说苏树一下子就看懂了,他一点都没看懂,不过这带给了他启发。

符箓嘛,自己现在可是仙人,随便乱画的符箓,那也会被人当成正儿八经的符箓。

心素可以认为自己没死,于是掉了脑袋换一颗莲藕也照样活蹦乱跳,这般能力,不就是个上好的外科医生么?

再加上......「坐忘」。

如果灾民们遭受了瘟疫,那自己可不可以骗他们喝下符水,说这神仙水能够驱瘟逐疫,继而以假乱真,真的达到驱疫的效果?

“粮食的问题觉儿并无头绪,但城中的疫气或许可解。”

“......哦?!”

张父惊喜地偏过来了视线。

很快。

在众人紧张兮兮的注视下,被叫来的老管事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那生长着几根软垂手指的臂膀。

“不会疼,您也不必紧张,觉只是要动用神通,来试一试仙人的手艺而已。”

“仙人的手艺?”

“世上有画师绘画、木工伐木、瓦匠砌瓦,浮生百相间,人不过也是一种器具,所谓制人,也不过是一门手艺而已。

“古有女娲捏泥洒水塑形为人,觉捏不了人,没那么大神通,所以今天便也来僭越地试一试......「修人补人」好了。”

苏树说得煞有其事,窥见老管事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向往的表情。

恍惚地。

少年蓦然望见了一阵缥缈的云雾,从老人的身上缓缓地升浮了起来,缠绕向了自己,为身躯平添了几分奇妙的气力。

苏树眸中,继而有氤氲弥漫。

霎时间,他似乎能够把面前的老人,给看成了一件任意摆弄的器具。

每个关节的连接处,都隐约浮现出了一些扭曲的线条,似乎顺着那样的线条下手,便能够将人体当成一件玩具般随意拆卸。

“魔眼?这些线条,直死之魔眼......?

“不......并非直死之魔眼,是类似功能的一种能力,因为我的心素天赋,所触发的能力?”

带着些许的明悟,苏树缓缓伸出了手。

在在场众人震撼的视线里,他直接无比轻巧地“拆卸”下了老管事的臂膀,断口光洁平滑如玉石温润,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流出。

以指尖在畸诡处轻轻抹过,那些多余生长出来的手指血肉,有如被刀锋剃去般,顷刻呈现出了平整的肌肤。

咔哒一声。

在老人怔神的表情中,他的胳膊被苏树给完好地接了回去。

凝神的少年,缓缓长吁出了一口气,抹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他偏过目光。

父亲娘亲神情恍惚。

周围的婢女和管事们,已然跪伏在了地上不断叩首,高呼起了仙人显世。

恍惚之间,似有所感。

苏树抬头望向了天穹之上。

端坐在病房里的黑发青年,放下了手里多余的橡皮泥,捏好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怎么样,玩一些放松的玩具......让你心情有变好了一些吗,苏树同学。”

瞥了一眼眼前的黄医生,又垂下视线,怔神地望了望手中被捏出来的橡皮泥小人。

黑发青年皱了皱眉。

“我感觉......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神乎其技的技艺令得众人为之惊愕震撼,在父亲忧心忡忡的注视下,你开始在府邸的门口支起了一方修人的义摊。」

「你以指甲轻轻划过,便能够将粘连的骨骼与血肉切断。你以手背叩打,便能矫正驼背与骨折。你一掌劈出去,便能给满脑肥肠的大汉瘦身塑形,从肚子上淌下来一团软泥耸拉的肥肉。」

「见识了你修人的手段,仙人降世的声名在钜鹿越传越广。」

「因为服用丹药,而浑身生长出各种腐败畸诡器官的灾民们闻讯赶来,让你每天的本来的清闲显得忙碌了起来。」

「把他们身上畸诡腐败的器官给修掉之后,你还会督促灾民们喝下一碗你随便用草药纸揉下的符水,说能驱逐疫气。」

「你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在你的显赫声名之下,人们都满怀感激地照做了,你望见灾民们的身上向着你缠绕而来了一股奇妙的雾气,扩充着你的魔力与精神。」

「你的天赋获得了提升。」

「坐忘:E→C」

「一些人开始相信并认同你的谎言,你能够从中汲取到名为‘空想’的力量。」

「你每天出三个时辰的义摊,排号先到先得,张父叹了口气,派出甲士为你维持秩序,没有人胆敢在太守府门前放肆。」

「府邸门口堆满了各种人们送来的感谢礼品,你推不回去便转交给了为缺衣少粮苦恼的父亲。」

「府上周围开始不停冒出来一些白毛狐狸的踪迹,由于你的指令,没有人敢驱赶这些灵兽。」

「你望着她们走上来用力摇晃尾巴,你便会心会议地对她们说,“我看你真像个兽耳美少女!”,她们便站起来作揖,随后嘤嘤嘤高兴地跑走了。」

「这样度过了月余的时日,被你救治的灾民已经数千有余,服用过符水的人更达到上万。」

「逃难的路上仍旧死了许多人,但不知道是不是符水的干系,瘟疫并未在钜鹿郡内蔓延扩散开来。」

「你的声名越传越广,不断有人从各地拜帖往来钜鹿,想要请求你为之修筑身体。」

你望着那些随着请帖搬来的大箱金银财宝,皱了皱眉,其中名号不乏比钜鹿张家要强盛得多的诸般世家。」

「傍晚,父亲带着肃穆的面色将你叫到了书房之中。」

“为父懂得你济世救人的悲悯之心,觉儿。但,学医救不了大汉朝。天底下遭灾遭难的人那么多,你一个个救下去何时救得干净。”

“谁说要救大汉,真的不熟,觉只是看着百姓受灾于心不忍罢了。”

“唉......这话咱们父子之间讲就是了,为父看着灾民也觉着悲悯......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觉儿,你的事迹已经传到洛阳去了,对你感兴趣的人何其多也。

“如今只是以讹传讹,规模还小,所以会让人觉得是夸大其词——但你再这样救下去,大汉肯定容不下你。”

“哈?”苏树有些绷不住了,“我帮他治病救人赈灾,他特么还容不下我?刘宏他是不是有脑子有坑啊?”

张父的胡须抖了抖,来回走动了好几圈,终于用力叹息了一声。

“这病,不能治!那丹药,不能驱!”

苏树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觉听不明白。”

“每州每郡,都有服丹药之人数作为每年的考校,必须达标才行,为父不懂大汉想做什么,你也不必去懂,觉儿!”

张父双手按住了儿子的肩膀。

“朝廷如今大军百万,还有仙秦的机关镀铬之术镇压国祚,正是气盛之时,你去成仙作祖,何等逍遥快活,何必掺和这些凡俗杂事。”

苏树眉头紧锁。

“你能驱逐那丹药的功效,这般手艺传荡了出去,必为大汉所觊觎不容。

“冀州州牧韩家送来的请柬不过是小事,已经有司州的使团从洛阳出发,你必须得立刻离开钜鹿,觉儿。”

苏树怔神了片刻,似有所感地偏过目光,望见母亲倚靠在窗边哀伤垂泪。

“觉要走......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走,车马架已经为你备好了。”

张父叹息着抚住了桌案,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不垮塌下去。

“治病救人,是好事,为父不想拦你,所以顺着你去了。

“觉儿你无疑有仙人之姿,为父为母准备送你去豫州水镜先生司马徽那里修习,先生的神通术法堪称大汉冠绝,觉儿你千万勿要将时光荒废了。”

繁星黯淡地闪烁着。

清瘦的少年低垂着眸子,有些沉默无言地望着马车车厢内悬挑的那柄烛台,一抹摇曳的灯火在暮色里飘摇。

一行华贵的车马在晦暗的夜空下一路疾驶向南,驾车的老管事懂得少爷的心情不好,便也默不做声。

车马行驶出城,走上了大路。

望着月色下的枯槁麦野里,所堆砌起来的、那些焚烧殆尽、有待掩埋的骸骨堆。

苏树有些怔神。

“觉救人,未免错了吗?先生。”

少年的额发在车马的颠簸中微微晃荡着。

“您没错,错的是世道。”

老人转回来了目光,抬起手,替老爷僭越地摸了摸少爷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