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直之人
而当再次睁眼的时候，X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天花板，那冰冷无味的天花板与吊灯从未让她这样安心过，哪怕这个时候，秘书来一句刺耳的讥讽，来声阴阳怪气，都是好的。
X只是怕身边没有人，没有人陪着自己。
旁边空空荡荡，独自坐在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回应自己，那不是太可怜么？
【主管，您好些了么？听她们说您擅自进入了异想体的收容单元，我已经检查过了，您的身体可能受到了异想体的影响，简单的药物治疗很难处理这种情况。】
冰冷的手触碰了X的额头，摸起来格外的烫……但比之前好多了，高烧已经退却。
秘书趴伏在床上，用毛巾擦了擦X额头上冒出的汗，又顺着脸颊往下擦了擦那些被子捂出来的汗，尽可能的保证X的清爽，而不被捂得难受。
秘书就坐在她的床头，红色的珍妮鞋脱了下来，现在是尼龙包裹着紧实的双腿而轻踩床上的被单，X从未这样安心过，看到自己的秘书就在自己的身旁，是如此……如此的可靠。
如果AI秘书再不出现，一整天都不理她的话，X恐怕会躲在被窝里闷声哭起来。
“安吉拉，呜呜……安吉拉！”
X急不可耐地抱住自己的秘书，就这样埋在胸口中捂着，粘人的像是一只树袋熊，又或者是一只想要重新钻进妈妈口袋里的袋鼠幼崽。
这位置可能颠倒了点，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眼前的黑发女人幼稚又脆弱，看不见一点成年人坚强的影子。
喜欢吃甜食，喜欢撒娇……还粘人。
保持人生的正轨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被驯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显然，就这个表现来说——已经被驯化的差不多了。
野生的黑鬓雌狮会充满攻击性，脾气暴躁，当人伸出手的时候就被抓绕，哪怕只是一点的刺激都会立刻攻击对方。
而家养的已经被驯服的黑鬓雌狮脾气温顺，当人伸出手的时候会轻轻舔舐对方的手背，而被抚摸时也格外的粘人，会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被驯服的黑鬓雌狮脾气很好，哪怕偶尔对方的态度不好，也会包容对方，而若是想要摸摸对方柔软的肚皮，也只需要事先准备好饲料，将饲料投喂过后就可以尽情摸摸。
尾巴翘翘的，很可爱，像是在发█。
【主管，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您睡了一下午。】
尽管是这样说着，语气里却没有责备的意思，AI秘书抚摸着X的短发，而手指绕着那有些长的发鬓，又多绕了几圈，微微翘起的鬓角打成了圈圈。
“那岂不是下午的工作全完了，我不会要挨公司的骂吧？”
X枕在秘书的膝盖上，一幅已经彻底秧了的模样，半截被子还盖着，始终不愿意从窝中出来。
老实讲，X的脑袋还有点懵圈，下午的事情都有点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进了收容单元后就是被部长抬着出来了，而后又做了一场荒唐可笑的噩梦。
梦的内容X已经有点记不清了，但是显然混沌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以至于被吓得睁眼，从被窝里拱出来。
还好，当醒来的时候，贴心的秘书就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诡异荒诞，但却不是真的……只要不是真的就好。
【当然不会，我已经帮您请假了，请务必好好休息……部长们帮您处理了一部分的工作，接下来您只需要好好检查她们所写的报告。】
人工智能轻轻拍抚着X的后背，宠溺一般的温柔，这是很少能在人工智能身上看见的表情，笑容是别样的温柔，而不是什么另类翘起的弧度。
并非是说人工智能不会笑，只是安吉拉的笑容总是有点怪异，弧度有点太翘了些，以至于总觉得她是不是对‘笑容’有错误的理解。
而现在简直……简直是温柔的不像话，这对于习惯被秘书毒舌的X来说，可能还有点怪异，但是考虑到人们在对待病人的时候总是会更加宽容些，X也就释然了——
她把这些归结为了秘书对病人的怜悯。
毕竟人工智能也不是真的冷酷无情，她有与人类一般细腻的感情，也有分外温柔的时候。
秘书的膝盖微凉，但是X枕上去的时候却觉得格外舒服，这样的温度正好能缓解一下自身的过热，冰冰凉凉的很清爽。
她眯起了眼睛，然后在迷糊中问着自己的秘书。
“唔，那Hod说的演习做的怎么样了？有出现人员伤亡吗？我记得【O-02-62】出逃了……”
X还记得那只脖颈细长，却意外呈现橄榄型的曲线怪鸟，腿和脖子那么的细长，身子又是圆滚滚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这是公司近期造成的主要伤亡的罪魁祸首，那把挂在它脖子上的天秤很明显就没有平衡过，它绝对是一只双标鸟。
嗯……对主管双标。
【抱歉，因为下午缺乏您的指挥，公司的运转稍有些困难，为了员工的安全着想，Hod部长的异想体应对演习延期到明天了。】
公司的安全演习可不是随便拉响几个警报，咋咋呼呼的跑一跑就完事了，这可是真的会把异想体放出来追着员工犁来犁去，只能说有旁边看护的武职员工会稍微安全一点，第一时间可以处理。
但是演习不代表就是绝对安全，总会有心态不稳定的员工腿一软再者说一头撞到某个拐角的死路，进了异想体的嘴里，等从异想体的嘴里抢救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半截。
不过往好的想，虽然这种殉职方式有点可笑，却不痛苦，而他的家人们也会拿到一笔丰厚的补偿金，或许另类的骗保就是这样的。
“唔，好吧……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吃晚餐了，今天我没有好好工作，会不会没有饭吃。”
X担忧地问着，依照秘书的习惯，没有工作是没有饭吃的，今天下午就在睡觉，餐食恐怕得克扣的厉害，这么一想，X将自己的睡衣扣子解了几个，准备用别的换晚餐。
一般来说，只要让安吉拉开心了，自己还是有饭吃的，这是公平公正的正当交易，而绝无任何其他成分的掺杂。
或许这种诡异的逻辑思维不是正常AI所能理解的吧，但大概就是这样长期的训练——
摸一下给一口饭的行为方式让X也形成了一种习惯，在惯性下就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
就像在饭点晃动铃铛一样，形成了条件反射，这是被驯服了的表现之一，驯兽师驯服了一头野性十足的傲慢雌狮。
通常来说，黑鬓的狮子也总是更受青睐，黑鬓意味着个体的强壮和优秀，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能更好的吸引同性……
好吧，或许对AI这种硬邦邦的铁壳子没什么用，但又存在着一定心理作用，至少就算是人工智能也喜欢搂着黑鬓大猫狠狠地吸一把，再让大猫尾巴翘翘地伸懒腰。
之前说的都是口是心非的客套话，谁又不想rua一下，私人秘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愈发的温柔起来，轻轻抚着X，拍着背，又理着发鬓。
有些厨师会在餐前给餐盘上的猎物放动听的歌谣，会给猎物按摩，把猎物弄的舒舒服服，而让猎物放松警惕，当它处于一种最为放松的状态后才会突然一刀下去，塞进锅里炖煮。
据说那样会变得格外的美味，比平时还要更好吃。
舔舔嘴角，蠢蠢欲动，这种耐心的等待总是可以促进食欲，当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好胃口就能多吃些。
可这又总有意外的，厨师长在准备把猎物进行料理，加点调味料的时候被其他AI突然打搅了。
“主管，我来看您了。好些了么？我带了点水果来，还有您最喜欢的草莓苏打。”
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控制部部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而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就算是任务繁重的控制部部长也有时间去探望自己敬爱的主管。
果篮是探望病人最常用的慰问品，再加上一些X喜欢的食物，这些东西并不算昂贵，却是一点心意。
好吧，或许在这封闭阴暗的公司里，能有新鲜的水果也很难得了，无论是新鲜的水果还是一捧芳美的鲜花都不容易见到。
而这卧室的门也只是象征性的敲一敲，随后便自动打开了，或许门锁和权限只是一个笑话，这就没有任何隐私可言，无论在公司的哪个角落。
然后，Malkuth部长的笑容便僵住了，楞在了原地。
“安吉拉？”
疑惑的声音，但又好像不是因为单单看到眼前这一幕而疑惑，尽管一位女性枕在另一位女性的膝上又被摸摸不算是什么好事，但亲密的关系也非一天两天了。
每位部长都清楚，秘书与主管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条理明白的上下级关系，但是绝没有离谱到能枕在床边细语的程度。
这是不可能的，谁都清楚眼前黑发短鬓的女人到底存在怎样的应激反应，再者说于心理问题和道德问题束缚上的压力。
因为那恐怕是比爵位较低的小贵族把子女送到上一等的贵族身边当侍从还要微妙的关系，比如作为秘书而言，对公司意味着什么，对主管本人来说又意外着什么。
而抛开这一层关系不谈，眼前的事情就很奇怪，很奇怪，因为控制部部长在五分钟之前还与安吉拉见过面，得到了批准和允许后才来探望敬爱的主管的。
但是现在又怎可能在这枕边与主管低声细语呢？
若是要一同看望主管，那应该同路，虽然总是说自己粗心大意，毛毛糙糙，但控制部部长的记性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对于一些细节抠的很死。
她会关心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而不是像X那般直接略过。
…………
…………
作者的话：
不想码字喵，为什么月底还要完成任务啊，呜呜……月底又要加更了。
184.小猫咪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怎么了吗？Hod部长，你是来看望主管的么，感谢你的关心，果篮就放在那里吧。】
AI秘书淡定自若地看着进来的控制部部长，没有一点被逮着不雅场景的尴尬，甚至脸上都看不见一点羞恼的痕迹……而是一种温婉或者说温柔的笑容，招呼着部长过来。
她从床上下来，重新穿上了红色的珍妮鞋，不过有点挫顿感，兴许是珍妮鞋让她有点不太适应？尽管是硬底珍妮鞋，但多少有点增高的成分，且带点高跟的味道……
这穿上去不会舒服的，但是很漂亮，女性天性爱美，大多高傲的职场女性都会选择这样可以拔高自己又挺胸挺腰的鞋子，修长而又有气质。
但是这仍就改变不了这穿起来不舒服的事实，像X这种实用主义者就从来不穿这套，她只穿西装白褂和长裤，外加一双女式皮鞋。
单调又无味，但是让X来穿的话，反倒是穿出了一种特色，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穿起来又感觉不一样。
研究员们很少会有花心思在打扮上面的，对于这些称得上是朴素，但却不代表审美是匮乏的，至少设计人工智能的设计者，审美上是非常不错的，秘书的穿搭很明显就是她配的。
虽然秘书制服加上尼龙黑丝，再配以红色珍妮鞋什么的……有点烂俗，但怎么说也是大众审美往上了，安吉拉穿上这款也确实很漂亮，至少，这是牢牢吸引X的目光的。
“唔——不要离开嘛。”
失去了秘书柔软的枕席，X迷迷糊糊的说着，还有点不情不愿，对那点温存依依不舍，尚且没有清醒的脑袋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控制部部长注视着。
睡衣扣子都没扣齐全，成何体统，而又因为开着的是暗色调的小睡灯，这光晕看起来格外的柔软……莫名带着些许暖味。
或许一个好的摆盘和拍摄角度，再加上一点点合适的光线，能让一盘美味佳肴变得更加可口耀眼？
她是那个尚未摸出被窝的迷糊病人，而病人的家属已经招待起了前来拜访的好友与同事。
AI秘书支了两把椅子来，又招呼着控制部部长来到这个小茶几旁，询问起Malkuth部长是要茶水，咖啡，还是饮料？
在得到回答后，秘书拿来了两杯果汁，不含任何酒精，也不含任何药品的成分，是健健康康的鲜榨橙汁，只有酸味，没有甜味。
“那个……安吉拉。”
Malkuth部长捧着手中的橙汁，欲言又止，棕褐色的眼睛盯着眼前本该熟悉的人看了又看，还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疑惑安吉拉的态度，也疑惑安吉拉此刻的言行举止。
这有着一种古怪的违和感——她们这些部长早已习惯公司秘书那恶劣糟糕的态度。
Malkuth见过太多次自己的企划书像垃圾一样被扔进垃圾桶，也听过太多次安吉拉的冷嘲热讽与那时不时的阴阳怪气。
安吉拉只会直呼其名，而不会如此亲切的说是某某部长，更不可能招待谁，除了主管可以享用秘书的端茶送水，哪位部长可以得到安吉拉的好脸色？
谁都清楚不过，安吉拉心里压根就没有她们，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又何谈露出笑容，在这位秘书身上是看不见一点温柔的影子的……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
她的原型是那位温柔的人，却是一点都不温柔，冰冷而又无情。
只有践踏，只有粉碎那份可怜的自尊，或许没有直白的侮辱与咒骂，但是做出的每一件事情比直接骂部长更难受，更戳穿那可怜的电子芯片。
脑叶公司的领导者，是冷酷的，又是那么的让人寒心。
可是今天又是怎么了……是想要在主管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装乖么？开玩笑，安吉拉压根就不在乎在X面前露出那份冷淡的模样，也从不介意当着X的面对部长吐露恶劣的话语。
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从未停止。
【Malkuth部长，怎么了，是橙汁不好喝么？可能太酸了些，要不要加点糖？】
AI秘书笑着尝了一口杯中的橙汁，或许真就认真品味了一下味道，然后将控制部部长的哑语归结于了果汁太酸了，酸到说不出话。
于是，她往果汁里加了一勺子白砂糖，充分搅拌后再次递到了部长跟前。
Malkuth部长欲言又止，但是愣了几秒嘴唇却只动了一个口型而没有声音，她想说些什么，可又因为某些顾虑而什么都没说。
“谢谢安吉拉，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吧。”
但是主管病倒了，身为秘书怎么应该表现的这样心情愉悦的模样呢？那不是在咒主管么，难道下咒后去继承某个家伙的资产，继承公司的一切？
安吉拉真的能尝出果汁的味道么？
谁都知道，人工智能根本没有味觉，但凡人工智能可以尝出一点食物的味道也不至于在公司里脾气那么臭，很多时候享受美食都可以缓解情绪和压力。
而人工智能的情绪无从发泄，只能从员工和部长身上找乐子了，再者对着主管重拳出击，就像一个■无能的家伙，却存在欲望，因为存在欲望而不能发泄，从而导致了一种病态心理。
而往往……存在欲望却不能发泄的AI会比其他AI更加病态更加极端些，也会玩的更过分，更加的以下犯上。
【我只是觉得你们辛苦了，Malkuth，今天的工作很累吧？真是麻烦你了。】
可今天却是不止反常了，完全是异样……异样的像是换了个人。
安吉拉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Malkuth部长从眼前的人工智能身上感觉到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但是部长又不是那么没眼力的AI，她知道，现在不应该‘揭发’出来的时候，于是，Malkuth部长顺着其他的话题扯了起来。
换个话题，以黑发短鬓的金瞳女人为中心。
——她得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安吉拉……要不要给主管削个苹果？主管看起来已经退烧了。”
Malkuth看向了坐在床上的X，这只脑袋被烧坏的森林大猫还裹着被子，像个粽子或者笋子一般被层层包着，然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窥探这里。
耳朵大概竖起来听在，哪怕什么都听不明白，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秘书的违和之处，也没有意识到控制部部长表现的很不自然，非常的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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