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棩知缘
“对了，你和王世凯……有什么过节吗？”秦羽生抬着课桌，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顾长歌。
“只是在那天遇到你们之前和他撞上了，可惜他太高看自己了。”顾长歌拖着椅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秦羽生联想到刚才顾长歌轻易制服王世凯的场景，悻悻地说道：“我觉得你要是不打扮成这样，他应该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不，你搞错了。”顾长歌站住不动了，“那时候我只是从他带的那堆人面前经过而已，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直接就冲我吼了。”
“再说了，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他不要来惹我了，可是他好像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似的，没办法我只能再收拾他一遍了。”他放下椅子，摊手说道。
秦羽生觉得，这应该纯粹算是王世凯自讨苦吃了。
“你也知道我是校董的儿子，就算他爷爷在这里当老师，也不见得会给面子。”顾长歌冷笑道，“我爸他可是想大刀阔斧地对学校进行改革呢，新时代的学校可容不下这种仗势欺人的存在。”
“你这种打扮不算是和你爸对着干吗？”秦羽生哭笑不得地吐槽道。
“那你觉得，我把头发剪掉，穿着回归正常男生的打扮，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顾长歌又拿起了椅子说道。
这话说得秦羽生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顾长歌。这一看，他确实觉得，如果顾长歌真那么做了，反而会显得很瘦弱。如果说他自己是电线杆，那顾长歌那样子就像是竹竿——用瘦骨嶙峋形容都不过分。而那样的男生，很容易就会成为受欺负的对象。
“别看我瘦，我身体正常得很。”顾长歌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解释道，“至少，我的BMI指数是正常的。”
秦羽生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顾长歌的身高大概比他矮了十几厘米，但是身材看着却和普通的身高一米五左右的正常女生无异，这样还能保持BMI指数正常，确实有点神奇。
“算了，不讨论这些了，总之你只要知道，我确确实实是男生，如果还不相信，大不了我再给你看看最近的体检报告。”
“我信，我信！”秦羽生也不想多问什么了，连忙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要来你爸当校董的这个学校呢？”
“这个嘛……”顾长歌望着走廊的天花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被以前的学校开除了的。”
第二十二章 颠倒是非
“啊，这事儿还是有机会再说吧，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的。”眼看着要回到教室了，顾长歌摇了摇头说道。
秦羽生刚想说“好吧”，结果还没开口，顾长歌又问他话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羽生，顺带一提我可是年级第一。”每次向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他都会带上这么一个荣誉，不管对方接受不接受。
“你这介绍也太皮了吧？”顾长歌白了他一眼。
“嘿嘿，鄙人不才，身上只有这么一个值得说的优点了。”秦羽生傻笑着解释道。
不过，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悲哀的，毕竟学习好几乎就是他唯一的长处了。啊，不，长一点的还有身高，只是没有足够的体重来充实。
之前罗鸣浩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挑战他，他实际上心里面是很慌乱的。但是为了不让罗鸣浩看出来，他一直在装。听说罗鸣浩的试卷失踪的时候，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可后来找到了之后，却发现真实成绩要高出自己1分。他唯一庆幸的是，罗鸣浩的成绩没办法补录，否则自己真的就失去了这个第一。
第一名重要吗？对他来说，和命差不多。他和别人说这个，就相当于是在说：这就是我的命，请好好看着我。
“太过在乎这个，可能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顾长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先他一步荡进了教室。
这话，让秦羽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记住了这句话。
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没有看到老王和王世凯的影子。秦羽生问了一下坐第一排的同学，他们的回答是“王世凯被老王叫出去训话了”。
顾长歌轻哼了一声，拖着椅子往后面那个休学的同学的单独放置桌椅的位置走去——他想把这些桌椅移开，然后自己坐。
罗鸣浩见他们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和出教室的时候不一样了，当下就觉得两个人一定是讨论了什么事情。
趁着顾长歌忙活，罗鸣浩赶紧悄悄地问刚放完桌子要回座位的秦羽生问题。
“他到底是男是女？”
“身份证上写的是男的，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罗鸣浩那搞事的语气让秦羽生一听就皱了眉头。
“我在想如果他现在这个样子是男的，那如果把他变成女生会是什么样？”
然而，秦羽生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感觉有些不满的样子。
“学校里做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惟恐天下不乱？”
“诶？你不好奇吗？”
“我说罗鸣浩，在学校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滥用那个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罗鸣浩还想辩解，可是秦羽生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不想理会他。
“搞什么啊？”这么一搞，罗鸣浩有些闷闷不乐了。
早自习结束了，距离之前的闹剧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几分钟了，老王和王世凯还是没有回来。
当然，众人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了顾长歌身上。虽然他的身份很特殊——校董的儿子，但是并不妨碍一些想和他套近乎的人。当然，这些人中，男生居多。
但是，顾长歌肯定不会如他们所愿老老实实等着他们到来，反而是一下课就让秦羽生跟着他出去了。
“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别的同学都在等着和你打交道呢。”秦羽生劝说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种情况我高一入学的时候也遇到过。”顾长歌闭着眼睛说道，“当时我还不是长这样子的。”
说完，顾长歌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不停地翻着云相册，找到17年9月的那部分，放大了其中一张图。
那里面的顾长歌，留着中长的银黑头发，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而且，虽然画面中的他在笑，但很明显笑得很勉强，嘴角咧得很不自然。
“那时候我是很内向的。“顾长歌关掉手机屏幕，仰天长叹道，“内向的人多数都很容易受到排挤，而且这种排挤是不知不觉中就开始了的。”
“那还真是挺难受的。”
“我也是后知后觉，入学半个学期才发现自己被孤立。”
秦羽生心想：这会不会是因为他脾气差？
“你或许是觉得是因为我脾气差才会这样的吧？”顾长歌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很抱歉，那时候我脾气好着呢，从来都不会和别人多说什么话的。”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爸说，我身体长得偏弱，就必须要锻炼身体，甚至去练拳。中考完的暑假，我跟着他找来的全市最好的武术教练学武术，至少学到了一点防身的东西，以后打架不会吃亏。”
嗯，学点武术，不会吃亏。
“与此同时，我爸的公司也赚了不少钱，严格来说我算是一个富二代吧。”
“但是，我学习挺一般的，按我爸的说法，只有我自己想着好好努力学习的时候他才会让我去全市最好的高中，也就是这个河光市高级中学。我起初也是很迷茫很无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说到迷茫和无助，秦羽生觉得自己好像也是这样，除了学习外，不知道该干嘛了。
“这种状态下，很容易就会受伤。”顾长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就在上个月，火药桶炸了。那天有几个一直看我不顺眼的混子，嗯，和那个王世凯一个类型的，不过过分的事，他们骂了我爸和我妈，很难听的那种。”
秦羽生觉得，换作是他，他怎么说都得回怼。
“我怎么能忍受这种行为，一张嘴战不过群舌，所以我动手了。”
“等等，你当时的头发有这么长吗？”
秦羽生好奇的反而是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地方。
“没有，我现在戴的假发而已，不过差不多到暑假的时候这顶假发就可以拿下来了。”顾长歌懒懒地解释了一番，于是又接着说：“反正我打那些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如果是他们先惹你的话，那也不至于被开除啊？”
“你当颠倒是非的人不存在是吗？”顾长歌呵呵一笑，“呵呵，恶人先告状，而且没人帮我说话。”
“……”
“自那之后，我便开始打扮成这样，反正我本来就像女孩子。我爸看不下去了，于是花了大钱投资这个学校，成为校董，让我来这边读书。”
有钱的老爸真任性。
“可是，即便这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也存在了很多弊端。他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问我‘你心目中的好的学校有哪些特点？’。”
“你怎么说？”
“我没怎么说具体，就说了一句。”
“啥？”
“大致就是……能够容忍我女装吧。”
秦羽生觉得无语了。
这难道就是校董针对校服的规定的缘由？
他刚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第二十三章 意想不到的发展
结合新校董到来之后的一系列操作来看，学校正在迎接一场巨大的变革，而且是带有私人意愿的变革。这场变革可能会让固步自封的学校变得朝气蓬勃，也有可能让不和谐的元素彻底爆发。
刚一来就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校服改革，确实有点激进。首先，传统校服尽管难看，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保障了学生的安全，当然这里主要是女学生的安全。以前强制穿校服有种扼杀个性的感觉，但说实在的，不这么做很容易就会滋生学生间的攀比风气。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校方似乎也做出了妥协，针对校服改革方案做了让步——新式校服愿意穿就穿，但平时不再强制穿校服。
虽然平时强制要求上课不能玩手机，但是这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情轻而易举地就让学生们违反了规定。在校贴吧上，这个话题已经刷了很多条，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对此感到兴奋和期待，可能是对传统校服积怨过深，有些人甚至还专门制作了表情包来嘲讽传统校服。
这么闹腾，动静甚至大到毕业生都忍不住插一脚了。他们纷纷感慨，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代。
下课的时候，因为秦羽生和顾长歌直接甩都不甩他直接出去了，在座位上生着闷气，但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滑动屏幕刷新着贴吧页面。看着那些人感慨万千的文字和表情包，罗鸣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直到上课铃响了，秦羽生和顾长歌才回到教室。罗鸣浩看着秦羽生意犹未尽的表情，对他产生了怀疑。因为他们都是定制了新式校服，第二节课下课后都要去量尺寸，所以他有充裕的时间问清楚两个人在外面说了些什么。
而之前和顾长歌发生冲突的王世凯，从老王带他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到教室了。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关心这么个事儿，王世凯本来就在班里没什么人缘，可能他出什么意外都不会有人担心。
“喂！刚才又有新的消息了，据说学校要在这一个月之内更新每个教室的空调和电脑设备！”趁着老师没来，有人开始起哄了。
“骗人的吧？这把火烧得这么旺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简直爱死这个新校董了！”
所有人都抱着兴奋和感激的心情望着顾长歌，毕竟，他爸爸来了以后，短时间内带来的变化相当积极。
对此，顾长歌的回应，确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即便他没有任何表示，他的“同好会”会员们也能浮想联翩。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响起了拖凳子的声音，而且离教室越来越近。
“这节课有实习老师旁听！”
因为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所以坐教室偏正门那一侧的同学都努力地探着身子往外看。遗憾的是，直到外面的人靠近教室前，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当看到杨老师和梁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罗鸣浩没有感到任何意外。那天离开的时候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而前一天则是得到消息说，他们俩将在他们班进行实习。
但是，罗鸣浩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的状态有些不自然。这种不自然并不是那天意识对换后表现出来的不适感，而是像是做了什么很羞耻的事情的那种扭扭捏捏的感觉。
两个实习老师见罗鸣浩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很不自然地和他招手打了招呼，然后把板凳放在后面坐上，勉勉强强地向所有人挤出笑容。
他们的目光，一直躲闪着，而且还刻意绕开了罗鸣浩。
可惜，现在根本没有机会问他们做了什么，而且马上要上的课可没有给他钻空子的余地。
这节数学课，必然会上得很压抑。不是因为上课的内容，而是因为上课的老师，是一个传统观念非常强的老师。他姓周，平时总是板着他那张国字脸，上个星期只要上课必然会吐槽这些改革措施，说容易败坏学生的风气什么的。
今天不一样，因为，校董的儿子在这里，他下课的时候也从别的老师那里得知了这个事实。
这不，讲完一个知识点，他就开始碎碎念了。
“这学校这么折腾下去，迟早要沦为三流中学。”
“校服可是学校的象征，不穿校服对得起学校的历史吗？”
“女同学穿得那么暴露，不怕遇到危险？”
可以说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了，毕竟顾长歌听得到这些话。
教师的气氛诡异得让有些同学听不下去了，但是手机又不能拿出来，所以只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当然，好奇的人也有，主要是好奇顾长歌的反应。
结果，顾长歌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黑板，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老师要表达什么，如果按他的实际心情，他就想跟自己的父亲告状，然后惩罚老师。但是这种事情肯定会影响到他爸的工作地位，所以他决定什么都不做。
试想，当一个父亲能为了自己的孩子的成长而做到不惜挑战其他人的传统观念的地步，应该如何形容呢？
这大概就是父爱如山。
老师毕竟是老师，不能在课堂上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学生。自讨没趣的他，停止了自己略显得幼稚的行为，不再吐槽。
罗鸣浩斜视着看着顾长歌，没想到他前不久还当堂做出了制服王世凯的行为，现在在课堂上面对老师的“挑衅”还能保持如此镇定，实在是有些摸不透这个人。
他越来越好奇顾长歌的真实性别了，以致于这节课他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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