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厕所妖精
秦雨从衣领内拿出了还系在脖子上的玩具戒指。
“还留着啊，妥善保管哦。可不要又弄丢了。”
又弄丢？之前有弄丢过吗？
弄丢....秦雨感到头微微刺痛，朦胧的记忆显现出了原本的轮廓，但还差临门一脚一般，难以将其清晰地回想起来。
“好了，你走吧。”
老师的声音将秦雨唤回了现实，她迟疑了片刻，面对老师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最终还是缓缓点头，一步步离开。
走得很慢，还回头了好几次。
但最后还是淡出了视野。
胡桃记得秦雨能够隐身，不过她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使用。如此乖巧听话的秦雨还是头一回见到。
平时秦雨就挺顺从的，可那是因为...嗯...胡桃一面感慨，一面问：
“请问有什么事情要同我交代吗？作为鱼宝的朋友，本堂主定当义不容辞地完美执行，往生堂包您满意！”
老师笑道：“只是和你聊一聊而已。”
“是吗？那好，你说我听，想要打听她的近况，我也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哦！但你满足了就会消失了吧？”胡桃认真道。
“被看出来了？”
“和人打交道多了嘛，真真假假的话也听了许多，算是有点经验。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刻意说谎？”胡桃不解道。
她是清楚的，秦雨的母亲说了谎。
“我想你真正的遗愿应该是...”胡桃欲言又止。
老师坦然道：“只是想见我女儿最后一面而已。‘我不在了她会不会过得不好？’这么想到过后，就变成了鬼魂。”
而之所以会把坟墓立在这边，一个是因为她曾经是在无妄坡附近生活的，一个是因为...怕自己如果成了鬼魂，会忍不住去看秦雨。
远了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冲动。
这也是不让秦雨来扫墓的原因。但秦雨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听话。
“果然是这样呢。”胡桃点点头。
“说谎的理由嘛...人有很多事是没办法说出真心话的。我已经死了，死人可不能给活人留下压力。”
老师叹道：“所以在见到你们时，我还挺犹豫的，没想到反倒被你们找到了。”
这么一说，胡桃就能理解了。
的确是无法言说的真相。再怎么不舍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已经阴阳两隔了，死人是不能继续陪着活人的。
还真是令人忧伤。胡桃如是想着。
“说起来，不知道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胡桃在意道：“我没从鱼宝那边听说过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你是一个人把鱼宝养大的吧？”
“嗯。然后？”
“为什么要一个人？一般来说不是会找人结婚一起承担吗？”胡桃好奇道。
老师沉默了一会。
“秦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亲生父母。虽然我收养了她，但‘收养’本身就有点特殊吧？而且她自小时候开始就很聪明了，长得还很可爱。”
老师一边回忆一边无奈道：“兴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她在遇到刻晴之前，有被其他小孩欺负过。”
“有一次她被说‘要是你妈妈结婚了，有小孩了就不要你了！’，回来就跟我哭诉，问我会不会生了亲生孩子就不要她。我向她保证说不会。”
“而所谓的保证，是要付之于行动的。”
“为了不让她再想这些，我就一直没有找人结婚——原因就是这样，很简单...作为她的母亲，可不能言而失信呢。虽然听起来有点傻气。”
老师难为情地笑了下。
胡桃摇摇头，佩服道：“没有没有，我很佩服。”
“嗯....那就好。要是和别人结婚了的话，对方肯定会想要亲生孩子吧？尽管那时候我已经上了年纪了。”
老师说完又补充道：“这些真相可不能跟秦雨说啊，她肯定会多想的。我从没有把她当做负担、累赘，也希望她不这么想。”
“其实秦雨本来不是这种性格的。”她又说。
第一卷 : 第171章170：要抑制不住了
“那原本是什么性格？”胡桃饶有兴致地问。
老师思考了一下如何简单总结。
“和现在她表现出来的有点像，但更黏人、爱哭、还有点调皮，偶尔会说点奇怪的话，不过很多时候都很有分寸，会观察别人的神情，想法也算是积极...只是在那件事过后就不一样了。”
“那件事？什么事？”胡桃不禁问道。
难得秦雨理解了她，胡桃也想要去理解秦雨。
老师深深地叹气一声。
“小时候她和刻晴关系很好，还一起制作过玩具戒指送给对方。不过有一天，她的玩具戒指被人抢走了。”
“还有这种事？”胡桃吃惊道。
老师不太情愿回想起那段时光，但这是她所能在世间留存的最后一刻了。依照秦雨那性子，如果想起来了，怕是哪怕钻牛角尖，都不会说出口来。
刻晴在面对这件事也很钻牛角尖，只能说她们会成为青梅竹马不是没有原因的。
秦雨不会说，那只能由当妈的说了。
“对，就算和刻晴关系亲密无间，但似乎偶尔也还是会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刻晴往往会给她出面，不过那一天，刻晴正好不在她身边。”
“秦雨被那群小孩子欺负的时候，碰巧戒指被看到了，就被他们抢走了。”
“后来他们说‘我们把戒指丢到山洞里了，有本事你就去拿回来！’。”
老师语气里带着不快之意：“真是的，那帮孩子的家教到底怎么做的！现在想起来我都生气....”
胡桃听着也很不是滋味，连连摇头。
“然后呢？”她问。
“然后刻晴知道了这件事就勃然大怒，教训了他们一顿之后就想要一个人去把戒指拿回来。秦雨不放心她，硬是跟了上去。”
老师垂下眼帘：“结果秦雨为了保护刻晴在那山洞里差点死了。具体过程我不太清楚，刻晴也避而不谈这件事，我只知道，秦雨她被关在了那里面，差点死了。还好有仙家救治，不然连命都保不住。”
“但作为保命的代价，她失去了与刻晴的共同回忆。她们两个自相遇之后就亲密无间，形如姐妹，对她来说同等于另一半....”
“而少了这个另一半后，她性格也变了。还变得很怕黑。”
老师心情复杂道：“最让我生气的是——那帮孩子根本没有把戒指丢进里面，是在骗她。虽然后来归还回来了，但秦雨已经变不回原样了。”
胡桃是越听越火大，挑起眉头：“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我忍不住骂了那帮孩子，又冲上他们家把他们父母都骂了个遍，甚至还打了好几架，但这么做，秦雨也变不回来了。”
哇，好彪悍！胡桃暗自惊讶。
老师摇了摇头。
“好在后面她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大碍。”
说到这，她表情带着一丝内疚：“我一直有在想要不要告诉她全部，但...我实在是不忍心。好在她们现在和好了。秦雨看上去过得也还不错。”
胡桃呼出一口气，让躁动的内心稍微平静下来。
“鱼宝她过得还挺滋润的。上司是个好上司，也交到了不少好朋友，不过嘛....”胡桃没有说下去。
当妈的肯定能看得出来。
不出所料，老师轻轻点头：“秦雨她少了自己的另一半，然后在她成年后我也支撑不住地走了，她应该很害怕。”
“害怕么...”胡桃若有所思。
“就算记忆不记得了，但是内心和身体还是会记得的。刻晴选择离开她，我不得不离开她，而在很早以前，她亲生父母离开了她。”
老师很清楚秦雨的性子，说道：“但她不是个喜欢一直独自一人的孩子。恐怕到现在她都没有把一个地方当做过是自己的家，毕竟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其他东西。”
“是这样吗？看不出来啊。”胡桃讶异道。
“就是这样，她很好满足。但难就难在她不会让别人轻易满足她——哎呀，这些话你可不要说给她听哦。她打小开始，小脾气就多着呢。”
胡桃笑了笑：“我可不敢乱说。”
感觉秦雨生起气来会很可怕。
老师笑了几声。
“哈哈哈....总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是希望你能好好关照下我的麻烦女儿。”
关照。
胡桃咀嚼着这个词，笑问：“是委托吗？”
“就当是吧，但我可没办法给你钱。”
“不用不用，钱你的女儿已经给过了。”
胡桃提了提帽子，认真道：“咱们往生堂服务周到，生前让你走得舒服，死后让你走的安心！不管对方是活人还是死人，我们都会做到最好！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啦，你的女儿，堂主我会好生照顾好的。”
“没想到服务这么周到，那我可要打个满星好评了。”
“嘿嘿，多谢多谢。”胡桃笑嘻嘻道。
“不过。”
胡桃不知道为何老师要话锋一转，微微歪头：“不过？”
老师显得欲言又止。
“咳...你该不会和我女儿是...那种关系？”
“哪种？”
老师尴尬地别开脸：“我听到你对她说过‘我以为你是想要接吻’，我就在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啊——”
糟了。
胡桃没想到会被秦雨的母亲听到这句话，有点害羞。
“如果我说是呢？”虽然不是，但胡桃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询问。
“这就.....”
老师扶额苦思苦想了一会。她还活着时可从未预料到会是这般发展。
自己的女儿竟然喜欢女性？
“算了，她幸福就好。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难道说小时候和刻晴关系那么亲密，其实是已经有这个苗头了？那刻晴....”老师嘟哝着。
理解是理解，接受也能接受，但微妙地有点无法释然。
不过一想到哪里蹦出来的家伙和秦雨结婚生孩子，老师就感到不快。相较之下，秦雨会喜欢女性倒也能释然了。
而且和刻晴在一起，未来生活就有保证了。还挺不错。
慢着，如果这个叫胡桃的姑娘和秦雨是情侣，那刻晴怎么办？她们两个都互送手镯了，关系肯定好了一大截...
就在老师为了自家女儿的恋爱而烦恼时，胡桃笑道：
“没这回事，我开玩笑的。”
“那你干嘛想跟我女儿接吻？”老师眯起眼质问道。
感觉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和糟糕了，“因为好奇心”——这么说明的话，如此爱女心切的她会不会怒火燃烧啊？哎哟...
胡桃心虚地移开眼：“这个嘛...”
“嗯？因为什么？”
“当然是喜欢啦。”胡桃笑道，这话可不假，只是并非恋爱意义上的。
“那就是还没有成吗....嗯...算了，只要你能让秦雨过得好，我就不会有所怨言。但反之，如果辜负了她，我想你明白的吧？啊？”
“明白明白。”胡桃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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