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填非常简单 第294章

作者:苹果味咖啡

老人坐在门槛上神色呆滞着,手里抱着花盆,而花盆里的花种早已枯死。

他待在原地,望着天空另一边的火烧云,目光呆滞,痴痴傻傻。

几乎无人知道他二十年来都为了什么,做了什么。

远方一袭白衣走近,踏着夕阳色的黯淡光芒。

“还好赶上了,还来得及。”

青年说的赶上了,指的是在他最后一缕生机断绝之前。

虽说是微弱的烛火,但也仍然有回光返照的机会。

白维五指一握,‘驱鬼’法术运作,他的使用对象并不是早已升级断绝魂魄消散的志村瞳,而是志村六郎,他或许一早就已经死了,只是强制的支撑着,不愿死去。

老人眼里的光芒最后一次旺盛的燃烧了起来,他猛地起身,他想起来了。

“花,我还要种花,我的女儿,瞳瞳……”

然后他抬起眼,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志村六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拥抱住她,抱着女孩,缓缓的跪下。

他张了张口,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并不凄厉,只是神伤。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来接你回家……”

男人跪倒在地上,抱着女孩,嚎哭的撕心裂肺。

隔了一会儿,志村六郎才结束了恸哭,抬起头,看向白衣的青年。

“谢谢。”他低下头:“谢谢您。”

“不用向我低头,是你的花给我引了路。”白维说:“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迟到了足足二十年。”

志村六郎自嘲的一笑置之。

白维问:“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志村六郎说:“不要火化了,瞳瞳她怕疼。”

“……好。”

志村六郎栽倒在地,气绝而亡,临死前神色带着解脱。

白维给志村父女二人掩埋了尸体,留下了墓碑。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入夜,冰凉的猩红月光洒落在肩膀上,白维眺望红月,吐出一口白雾,金色粒子在空中散着,那流光璀璨的颜色,仿佛黄金正在静默的燃烧。

“好在,如今后悔,还来得及。”

……

泷媛神社。

久弥和北辰归蝶已在等待,她们听到了脚步声时。举目看去,月光下,眸子里金焰摇曳的青年拾级而上。

打招呼的意图和准备好的腹稿都变成了哑然失声。

北辰归蝶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明明样貌没有丝毫变化,但气质上差了太多太多,不似平常那谈吐幽默的成熟可靠青年,而是变得更加冰冷,更加肃杀,更具威仪。

她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心情既紧张又兴奋,紧张是因为白维带来的压迫感太强烈,让她不自觉的心跳加速;兴奋是因为她又一次见到了白维的独特性,而他虽然不解释,但也没有加以隐瞒。

“准备好了吗?”白维问的是久弥。

“……都准备妥当了。”久弥的声音里有着一些不自然的恭敬,她都无法明白为何在这时候要用恭敬的语气,或许是本能的察觉到了恐惧感,亦或者是对方的声势气质变化如此之大,使人不敢对之不敬。

白维说:“这次我一个人回去。”

北辰归蝶本意自然不愿意。

“听话。”白维只用了两字就让她安安静静的服从了。

女孩脸颊飘起绯红,不哭不闹的乖巧起来:“好,我留着。”

久弥巫女挥下御币,时空开始出现波澜,她还有余力发问:“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你做什么去了?”

白维回道:“给死人下葬。”

“你朋友?”

“算不上。”

“可你在生气。”久弥说。

“不是生气。”白维摇头:“是难过。”

……不是愤怒,不是哀伤,甚至不是同情,而是因为这种事,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

……我曾经花了很久的时间去驱逐这些低等的愚昧与不平等,一度让我认为自己已经战胜了它。

……而它又一次的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我的眼前,即便这不是我曾统治的国度,也伤到了我的自尊心。

……时代变化,我也不会怀抱着澄清玉宇的想法试图改写历史进程,但是,有些事得算清楚。

……我曾坦言庇佑女巫一世,这道誓言至今仍然有效,即便王不成王,誓约仍然是誓约。

……五百年不改!

久弥压抑着心底不自觉的臣服感:“回去后,你第一件事是打算做什么?”

白维踏入时空裂隙:“给死人下葬。”

第三百二十章 踏碎御神轿

是夜。

四国小镇的祭祀仪式分为两个夜晚。

第一个夜晚,将童女送到千石神社,送入幽冥之内,将千石神引出。

第二个夜晚,也就是千石神娶泷媛神为妻的婚礼仪式。

人心浮动,四国镇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祭祀仪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同样的,他们也并不清楚百鬼飨宴将在今日的祭祀以上拉开序幕。

外来的游客也好,当地的镇民也罢,只是热热闹闹的起哄着,参加这场来之不易的祭祀庆典。

在猩红月光洒下的第三个小时,一座御神轿也从四国小镇的主道路上出发了。

御神轿由足足十六个青壮汉子扛起。

巨大的轿子上站着负责擂动大鼓的青壮年,亦或者是负责奉纳的巫女在上面翩然起舞。

不论是哪一种,都属于正规的祭祀和庆典,主要的意义是对天神寄以丰收的喜悦。

稻荷大神社的御神轿游街之时,便会有三名最为出色的见习巫女进行神楽舞。

瀛洲诸多信仰,每一种信仰都能衍生出不同类型的神秘,但并非哪一种神秘都能随着时代发展而变化,越古老的神秘往往越是野蛮,特别是资源相对匮乏的山区,山神祭祀往往都是简单粗暴的把人埋进土里,或者关在山神的屋子里活活饿死。

对此,阎魔爱经验丰富。

这一次的御神轿里的情况也差不多,女孩被打扮的精致,披着漂亮的华服,如同人偶般端庄的坐在御神轿上,没有表情,一动不动。

她也不敢动弹,即便手脚健在,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哪里也去不了,跑不掉,志村六郎还在这群人的手里,一旦她逃跑了,父亲会遭遇什么的结果,她不敢想。

志村瞳很害怕,却也只能顺从,一个十岁的女孩能怎么办呢,她吃了好几年的苦头,已经逐渐习惯了逆来顺受,除了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角之外,就没有任何动作。

可这个动作,被路人看见了,一对情侣却笑了出来。

男人说:“她肯定很紧张啊。”

女人说:“哎呀,一动不敢动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啊。”

路人眼里是这样,可换在有心人眼中又是另一幅样子。

御神轿的后方还有另一个队伍,队伍之中许多穿着鲜艳衣物佩戴面具者跟随。

“这么多人,我都馋了。”

“不准馋,憋回去!”

“明个开宴,你现在吃算是偷吃,被抓到后,你看看会不会被扒了皮。”

热热闹闹的队伍里,几个披着人皮的妖魔说着话。

祭祀仪式本就不是四国小镇的传统,已经停摆了好几十年,越是风调雨顺的地方,就越不会讲究这些,除非这里没有土地神祗或者经过了现代化改造,镇民生活富足,就不会想着去祭祀声响,但想要煽动镇民举办仪式也是非常简单的事。

故意弄出点人心惶惶的传闻,给上山的人制造一些恐怖的经历,再把一些不尊敬山神的人弄死几个,把搬出去的男人女人杀了后尸体带回来,故意让这群普通人看见,他们自然就会以为是山神在愤怒,之后只需要再让一些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家伙出来帮忙说几句狠话,愚昧者真的不会吝啬于对弱者举起屠刀。

妖魔们披着人皮潜藏于人群之下,行走在人流之间,谁会知道是它们在故意捣鬼。

即便他们制定了计划,也的确煽动了,但真正这么做的也还是镇民们自己。

给他们一点动力,他们就会开始行动,一旦开始动手,就没了半途而废的理由,先前每一步做的事都在逼迫着他们把这件事给完成。

就像这座御神轿一样,一旦开始游行,就不能停不下来。

在场的人心都不希望它停下来,人也是,妖魔也是。

妖魔等着打通幽冥,等着百鬼飨宴,等着大快朵颐。

镇民盼望消灾解难,期望通过一个无辜小女孩的牺牲给自己和镇子换来太平和安宁。

不过是给吃不饱的贪婪者的嘴边多送了一块肉罢了。

热热闹闹的庆典中央,旅客和镇民们站在道路两旁欢呼着,妖魔戴着面具藏在人群中龇牙咧嘴的狞笑,心中有愧自私自利者高举着祭品,嘴里发出的呼喝声如同自欺欺人般空有声响。

一切都是这么的魔幻现实。

既然已经是如此魔幻,也不介意在多来一些。

在游行即将走出镇子之时,镇民们高举着火把,照亮了道路,也一同照亮了一位逆光而行的人影。

他是从山道这边走来的。

负责祭祀庆典的镇民挥着手:“麻烦让一下。”

嘴里说着麻烦和请,可动作是直接粗鲁的推搡,这个靠着捕鱼和种地为生的汉子双手推在青年的肩膀上,却如同一手推在了入地七尺的混凝土电线杆上,纹丝不动。

下一刻,对方伸出手,稍稍一用力,就像是拍走一团棉花,这个庄稼汉当场跃起好几米高,飞入寻常百姓家,砸烂了一户人家的窗户。

这动静可不小,顿时吸引了人群目光,眼尖的游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而镇民们则是指指点点着。

好几个负责祭祀的镇民走上来呼喝。

污言秽语,驱逐骂声,全部置若罔闻。

青年随手拾起路边摊贩售卖的面具盖在了脸上,平静道:“这御神轿今天是过不去了。”

游客们看着觉得有趣。

“什么什么?这难道是什么表演项目吗?”

“就和武藏坊和牛若丸在大桥上打架一样?”

他们什么都不懂,以为有趣,便想要起哄。

眼看着御神轿已经推进到了眼前,藏在人群里的村老发出命令发狠道:“把人赶出去。”

他不愿意看到这时候横生变故,这个老人想要推行祭祀仪式,因为他已经把命卖出去了,为了多活几年时间,为了腿脚能走,身体硬朗起来,他越活感到越年轻,所以这个祭祀绝对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十几个青壮打手都围过来,其中一个青壮抡起手里的棍子:“你要打扰村子里的祭祀?快鬼……”

滚字说了一半,青年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下巴上,人飞了五米高,砸人堆里,下颌骨粉碎的昏死过去。

白维很是费解:“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轻描淡写的问:“我看上去是来跟你们说道理的吗?”

他的手指指向地面:“这不是提议而是命令,把她放下,还是说……你们有几个师?”

对这群镇民,没什么可愤怒的点。

他们既是自己的主人,又是他人的牛羊,取决于教育方式的不同。

可惜这不是一个太讲究科学的唯物主义世界,神秘的存在意味着力量的权柄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太阳拳遥遥无期的今天,只能看少部分神仙打架来维持一个相对静态的世界。

白维只是有些感伤,他放出了话,该说的说完,镇民们面面相觑。

村老大吼一声:“动手啊!”

于是动手了。

白维穿过人群,没人看到他的手是怎么动的,实际上也没有动,就一路直接撞上了人群,紧接他们就像是被保龄球撞过的保龄球瓶似的,人体飞出十几米,眨眼之间便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