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开花咲凌之洛
“接下来的并排跑训练。之前教你的，利用前方马娘的后背制造一个不吃风阻的地方，还有上坡提速的脚尖跑法都还记得吗？”
“嗯，都记得。”
“那就好。准备准备，我们继续训练吧。”
“……千代。”
“这么多话，可不像你。”
黑发的训练员扭过头来，眼神有些不善。即便是千代这种好脾气的人，在生理和心理都饱受折磨、极度疲惫的状况下，也显露出了些许暴躁的姿态。
“我不训练了。”
“你什么？”
千代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学员。
“你这样真的会撑不住的，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不训练了，你回去休息。”
“现在是我是训练员，还是你是训练员？”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脾气暴躁起来的千代语气也变重了不少。
“但是你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这是你的身体还是我的身体。你一个局外人知道我的身体顶不顶得住？”千代瞪圆了眼睛，气势也逐渐恐怖了起来，“我是无败三冠赛马娘，天皇赏春秋连霸霸主，日本杯蝉联者，需要你一个三冠都还没开始的小马娘来教我身体情况？”
“千代……”
小栗帽并没有生气。她唯独在面对千代的时候，脑子会转动得特别快些。千代这段时间那么疲惫，弄得自己甚至脾气都大了很多，全都是为了自己和米浴两个人。
这段时间每天早上，小栗帽都能获得大量的新知识——不能说全部都是没有听过的，但全部都是实用的。
做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之前千代教的东西是知识点，而现在千代教的，则是细致到每一道题应该怎么解决这种程度。
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浪费，完全就是在重大考试前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考出优秀成绩的老师。
所以她有资格对自己发脾气的，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
只是有一点不一样——她说谎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逞强，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撑多长时间而已。
现在离皋月赏就只剩下一点时间了，千代坚信自己应该能撑到那个时候。
等小栗帽拿下三冠了，她就一定好好休息……
“抱歉，我有点不是那么冷静。”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千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用这种最原始最简单的方法让自己能够稍微好受一点。
“继续训练，这是作为训练员对负责马娘的命令，小栗帽。”
“……我知道了。”
小栗帽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千代，所以也只能放弃劝说，乖乖的去做并排跑训练——还有意识地把自己的脚步放慢了，方便千代能更加轻松的跟上。
在发泄了一轮之后，千代的冷静也拿了回来。她静静地跑在小栗帽的身边，保持着速度，和她不断抢占位置。
这样的早上，又继续重复了两天。
但哪怕靠着顽强的意志挺过了这两天，传奇马娘的身体也终于坚持不住，开始了决堤般的崩溃。
第三天之后的晚上，千代撑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朝着理事长的办公室走去。
她手上有点资料需要向马协报备一下，顺便提早确认这次参加皋月赏的名单。今天已经是四月的十二日了，再有五天左右的时间就是皋月赏，如果能够早点知道对手的话，也方便她分析做对策。
“千代小姐……你真的应该休息一下了，”理事长皱了皱眉，“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我给你两天假期，你好好调整调整吧。”
“皋月赏的名单就是这些了吧。我知道了，谢谢理事长。”
“……唉。”
理事长摇了摇头。无论是米浴还是小栗帽，甚至理事长和其他路过的学生，都已经劝过千代很多次了。而倔强的训练员一直都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坚持一天又一天地全功率工作。
没有人能劝得动啊。
看着千代的背影，理事叹了一口气。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时间来到了晚上的十一点半。浑身疲惫的千代慢慢地走向学生宿舍，感受着周围的宁静。
“哒哒哒哒哒！”
“这么晚还在外面，会被惩罚的哦。”
“抱歉！训练员小姐，我这就……”
这就？
不行啊，这个马娘。话怎么不说完的……
“嘭。”
“训练员小姐？！”
第五十四章 好天资
头……好晕……
感觉到意识渐渐回归身体，千代痛苦地呻丨吟着，缓缓地眯了眯眼睛。
比起头晕来说，千代更加讨厌头疼，所以现在的状态对于她来说还算能接受。让自己的眼睛缓缓聚焦，千代彻底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却又熟悉到不行的天花板。
中央特雷森学院的医务室？！
对于偶尔也会受伤的千代来说，这可不算是什么非常不熟悉的地方。有一说一，她以前还要上文化课的时候偶尔就会来这边偷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个非常熟悉的天花板。
非常熟悉，熟悉到她现在有点慌。
得赶紧起来回去……
脑海里面刚刚诞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千代就已经动起来了。然而她刚想起身，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起不来。
很快，一个少女呢喃的声音响了起来。
“唔嗯……千代大人……”
千代……大人？
这一句称呼吓得千代马上摸了摸自己头上——幸好，帽子还在，并没有出现自己已经完全原形毕露的惨案。
而且这个孩子……好像以前见过好几次。至少她身上的姬森校服证明了她就是姬森特雷森学院的人。
看着渐渐在自己的床边坐起来的少女，千代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那个……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叫做优秀素质吧……”
“啊。抱歉。那个，千代小姐……我刚刚叫了您什么？”
“那个……千代大人。”
“……咳！”
优秀素质俏脸一红，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
如果不是有特别情况的话，医务室是不会留人过夜的，所以现在偌大的医务室里面就只有优秀素质和千代两个人。
有点尴尬的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优秀素质再次清了清嗓子。
“那个，千代小姐能记住我的名字真是太荣幸了。帽子我已经帮你洗过吹干了，虽然不知道您平时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戴着帽子……”
“那个……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了我摘下帽子的样子……？”
“没有哦，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是千代语者的，放心好了。”
“那就——诶？！等、等等！你、你知道？”
“嘛啊，毕竟以前也是千代小姐的粉丝之一……”优秀素质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看见那对和头发颜色不一样的耳朵我就认出来了。”
“唉。”
果然不应该勉强自己的。
不，事到如今再说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那个，素质。方便的话，能不能讲讲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天的话啊……”红褐发色的马娘思考了一下，“昨天晚上我看见千代小姐从办公楼那边走过来，好像一副很累的样子。之后千代小姐你看到我，和我说了一句，这么晚还不回去会被惩罚什么的，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这样啊。”
“之后的话，千代小姐的帽子就掉在了地上，文件也散落了一地。姬森特雷森这边没有医务室，所以我只能急急忙忙抱着你过来这边中央特雷森的医务室了——毕竟最近的医院离这里还有点距离，不如直接来中央。”
“嗯，真的非常感谢你呢。不过我是千代语者这件事情……”
“真的没有和任何其他人说哦。”
优秀素质有点紧张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眼睛却是非常认真地看着千代。
“千代小姐……那段时间的千代小姐一定很难受吧。”
“那段时间？”
“就是有马纪念之后的那段时间。无良的媒体全部都在炒作，都说千代小姐没有办法复出了，已经倒了什么的……甚至中央特雷森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很令人气愤啊。”
“素质……”
“明明千代小姐为大家贡献了这么多，还多次在日本杯上面捍卫了大家的门面……到头来只不过是摔了一跤，就居然被这样对待，我觉得好残忍。”
说这番的话的时候，红褐发色的马娘气的身体都有点发抖，连带着拳头也狠狠地握了起来。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千代大……千代小姐想要避开所有东西，自己一个人找一个根本不会有人来的地方安静一下，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我一直相信着千代小姐，那么坚强的千代小姐，一定也会重新回来的吧。”
可能是确实情到深处了，说到后面，优秀素质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哭腔。
“所以现在看见千代小姐能回来做训练员，而且培养出了小栗帽前辈，米浴前辈这么优秀的马娘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很感动。”
“就好像以前的偶像突然不见了，彻底消失了，人人都说她已经不行了，不会在出现了……而且我一直相信着，千代小姐一定会回来的……结果就在这样，都不抱期望的情况下，重新见到了千代小姐……我真的……”
看着已经开始哭泣的优秀素质，千代的心里只感觉一片温暖。她轻轻的抱住了想尽力止住眼泪的优秀素质，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千、千代小姐……”
“抱歉呐……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持我回应你们的期许、以最好的姿态重回赛场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千代语者’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训练师罢了。“
她轻轻拍着已经抑制不住呜咽声的素质的后背，宛如在哄着因不安而哭泣的孩子的母亲一样。
“但是……没关系的，素质，不需要再为撒掉的牛奶哭泣了。你看，我这不还是回来了么，虽然不能再上赛场多少有些遗憾，但看着你们这些新生代的孩子，我就觉得，自己的梦想有了寄托之处、自己一度中断的‘人生’又继续地延展了下去。”
千代紧紧地拥住了怀中已经有些泣不成声的素质，眼神中的期冀满溢而出。
“素质，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我也许再也跑不了了，但之前一场场比赛中积累下来的经验、一次次学习中汲取出的知识都能成为你们成长的养料，让你们能走的更远…这就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
“我、我……“
她捧起了怀中孩子的脸，替她拭去了点点滑落的泪珠
“所以不需要再哭泣了。之前我已经伤害到一位支持我的人了，现在我不希望看到另外一位哭泣。”
她回想起了明知道注定不会收到回信、却数年来一直坚持着给她发送短信的鲁道夫，想起了静静地听自己倾诉、温柔地拥抱着自己的丸善前辈，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寿司店里遇见的那位服务生，想起了过去观众席上无数双挥动的手、无数张因自己而绽开的笑颜。
是啊，只要有你们在的话。
双马尾的少女已经渐渐停止了啜泣，她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千代的怀中、完全沉浸在了这份令人倍感温暖的气氛当中。过了良久，反应过来的她才慌乱地从千代温柔的拥抱中退开，一边嘟囔着不好意思之类的话语，一边下意识地偏开脸，不让自己一直以来的偶像看见自己哭得如此狼狈的模样。
“总、总而言之，千代小姐绝对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几年之后再一次见到千代小姐，居然是看见你因为过劳而昏厥倒地什么的，实在是……“
“嘛啊，以后都不会了，我也会注意好自己身体的。”
有点尴尬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千代呼出一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稍微在中央逛一逛……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用管我的。”
“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的，回去吧。”
千代点了点头，朝着医务室外面走去。
有一个只有中央特雷森才有的地方，她想现在就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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