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这种明显的疏远感与距离感让法莲咬牙切齿，对于法莲而言，造成这种现状的罪魁祸首就站在刻尔身边。
正如刻尔所说的，勇者们并不会因为担心某个士兵的安危，而会让某个人变成逃兵。年轻时的刻尔和法莲的确同情过很多人，但也仅限于同情而已。
法莲这种行为的异常性，别说刻尔了，就连特鲁伊都察觉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即使是变成变态贵族的玩物，能够功成身退从战场上平安归来的机会，也不会轻易降临到某个没有背景力量的士兵身上的。
说得直接一点，如果是在全军里招募变态贵族的玩物，名额只有一个，估计报名的人会抢破头。
因为在战场上就是与死为邻，普通人并不存在选择的机会，能够选择的话，大部分人都会想要回国。
即使回国的理由也挺绝望的，但那也比在战场上好一点。
因此，特鲁伊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法莲的提议一定是别有用意的，只不过她还不知道这个用意是什么，总之不可能是好事。
别人所准备的甜蜜陷阱总是有代价的，区分不了陷阱与真实的人，将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第九十七话 憧憬英雄之人
发问：什么才是英雄？
受人敬仰的人才是英雄。
那为什么国王不是英雄呢？
因为受敬仰的不是国王本人，而是他的权力。
再次发问：那么到底什么才是英雄？
不需要权力支持，但又受人敬仰、并能带领别人前进的人。
在特鲁伊眼中，刻尔就是英雄了。
只有刻尔不向贵族们低头，也不向贵族们摇尾乞怜。他在人们中的声望是依靠纯粹与强大支撑起来的。
特鲁伊如此认为。她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将贵族的头砍下来，将贵族的权威一扫而空，用自己的名字领导整个军队，让艾尔斯走向胜利。据特鲁伊所知，只有刻尔会做这种事情，也仅有刻尔真正担当得起“勇者”这个称号。
我憧憬名为刻尔的勇者，一个真正的英雄。
当然，并不是说特鲁伊否认了其他勇者们的功绩，她只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忿为什么身为一个队伍，只有刻尔承担了“贵族杀手”这个称号，而其他勇者从未公开支持过刻尔的做法，也从来不会为刻尔辩护。
那可是他们的同伴啊，刻尔难道不是他们的同伴吗？如果他们认为刻尔做的是正确的，那他们就应该公开支持刻尔的做法。如果他们认为刻尔做的是错误的，那他们就应该纠正刻尔，让刻尔不要走上歧途。
然而其他的勇者们保持着沉默。依赖着刻尔，却从来不会帮助刻尔。他们享受着刻尔身为贵族杀手的压迫力，却从来没想过为刻尔分担过什么，这令特鲁伊十分气愤。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新加入的新兵讨厌刻尔这个人。他们自称是贵族们的私兵，认为刻尔如果不杀掉那些贵族的话，他们就不需要来到战场。
特鲁伊无比震惊。
她从来没有想到还有人会这么想。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认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自己的王国会是吃亏的。
特鲁伊自己本人是个孤儿，对艾尔斯没有什么感情，都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差劲了。
那么刻尔呢？身为领导者的刻尔，会不知道这种想法吗？很有可能是知道的，只不过刻尔也没办法，因为一个人的想法是没办法改变的。
勇者们不站在刻尔这边，贵族们不站在刻尔这边，士兵们也不站在刻尔这边，那么还有谁会理解这么一个努力战斗的勇者呢？
那么只有我了。
就由我就成为勇者刻尔的支持者吧。而刻尔也会为我着想，为我考虑，这令我十分开心。
现在，圣女大人和玛德琳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让我从这里离开，说实话，我有点害怕。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凭空出现的好事，也不认为圣女大人会仅为了我的安危而为了我安排出路。
一切莫名其妙的善意，都是伴随着代价的，特鲁伊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因此，她才会拒绝法莲的提议。
同时，刻尔站在她的身边，被特鲁伊视为是莫大的幸运。
最后，法莲是不可能允许特鲁伊就这么简单地留在刻尔身边的，面对刻尔那带着“您”一字的询问，法莲作出了反击。
“刻尔，最近我知道的，他每天都和你一起练剑锻炼，他对你来说不是个陌生人了吧？对于朋友而言，我认为将他提早送离战场是一件好事。很多人想要离开都没有这个权利，希望特鲁伊慎重考虑。你的家人也会为你能有这么一个机会而感到开心的。”
“不需要考虑了。我是孤儿。”特鲁伊想都不想地作出了回答，似乎她早就把这份回答熟背于心，就缺别人来问自己了：“我认为，刻尔大人的身边，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还没等法莲用她那张抽搐的脸加以反驳，反倒是刻尔先苦笑着说道：“你可别把我当作什么挡箭牌一样啊，等到你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你成为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的时候。我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永远保着你啊。”
特鲁伊同样施以苦笑，因为她并不是一个男子汉，而是个女孩子。
我知道我很难在战场上活到最后，我也明白圣女大人所给的回国建议并非善意，那我为何不留下来，见证英雄的终末。
亦或者说，把自己死亡之前的人生，献给英雄。
看着这样的特鲁伊和刻尔，法莲被刺激到了。
刻尔和特鲁伊那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刺激到了法莲的脑神经。
治愈魔法可以治疗伤痛，可没办法治疗怒气。
“别开玩笑了！没有家人，就必须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你这种人只会拖我们的后腿，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你该不会是觉得在勇者身边就能赚到什么东西吧！自己没有水平、没有实力只能依靠别人的女……废物！”
差点把特鲁伊性别当众爆出来的法莲赶紧换了个说法，“废物”比起“女人”二字更抓人心，就连凯伊都皱起了眉头。身为勇者骂一个士兵并不罕见，但在众人面前说得这么难听就有碍心理健康了。
“法莲，别说了。这是刻尔自己的事情吧？由他去吧。”
凯伊耸耸肩，他并不担心刻尔的安危，同时也觉得圣女说得好笑。
明明圣女才是那个想要靠着别人上位的女人，她这个说法显得她自己更加可笑了。
“这不关你的事，凯伊，不懂就别插嘴。”
法莲冷冷地瞪了凯伊一眼，现在的法莲并不像凯伊平时认识的法莲。如果说之前的圣女是个拿着法杖的婊子，现在凯伊却觉得法莲像个母狮子。
造成这一转变的根本原因就在于——
凯伊的视线转到了特鲁伊身边的刻尔身上。
只是直觉，便让凯伊知道了法莲知道了今天她如此失控的原因。
青筋在凯伊额头上暴起，他没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婊子一样的女人会因为刻尔生气，说到底法莲根本也没资格生气。
凯伊原本都没有打算将法莲娶为自己的正妻，他想要把王后的殊荣献给卡洛尔，一个他真正想要得到的人。但他也无法容忍法莲这种在意其他男人的态度。法莲在表面上还是他的女人，凯伊不允许法莲在他与刻尔之间摇摆不定。
“特鲁伊是刻尔看好的人吧？先不说这个平民自己的意见，你没有资格去管刻尔的事情。”
凯伊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点。
“我？你说我没资格？”法莲咬牙切齿地说道：“从四年前我就认识刻尔了，你说我没资格？”
“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现在你是我的女人！”
原本刻尔还为特鲁伊被骂作是废物而感到生气，现在看到凯伊和法莲突然间吵起来了，觉得场面变得滑稽起来了。
他朝特鲁伊抱歉地笑了笑，而特鲁伊则是在刻尔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没关系”。
“……”
“……”
特鲁伊和刻尔两人的小互动被玛德琳和卡洛尔看在眼里，玛德琳只是在冷眼旁观，而卡洛尔则是皱起眉头有点难过。现在的卡洛尔可能还不明白这种痛苦是什么，可能总有一天她会懂得的吧。
法莲和凯伊的吵架仍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激烈。
“法莲，如果你有时间管刻尔的身边是什么人，我最近有什么痛苦我就完全察觉不到吗？”
“你能有什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我来管？让我把和你的关系保密的是你，偷偷和玛德琳、卡洛尔搞在一起的也是你，你痛苦关我什么事情啊？”
玛德琳嘴角一阵抽搐，脸色随着眼睛的颜色同步发青。而卡洛尔则是悄悄地走到了刻尔身边，她站一边，特鲁伊站另一边，她似乎没有留意到法莲和凯伊在吵些什么。
“哼，真希望刻尔能够听听你昨晚的浪叫，教皇该不会是把妓女当作圣女了吧？”
“唔——！”法莲脸上一片青一片白，她完全想不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羞辱。
而且，这还和刻尔刚才形容她和玛德琳的词语一样，法莲的精神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第九十八话 爱情
“真没办法啊，凯伊大人。因为您的技术太差，所以我才需要多叫两声来让您提起勇气与自信呢。”
“啊，抱歉，我对取悦木头一样的女人毫无兴趣。圣女在床技上也如此匮乏吗？根本就提不起我的兴趣。”
“区区王族血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呢。差劲的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什么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也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让女人出丑吧。”
凯伊语塞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法莲有这么一面。之前把她搞上床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个好应付的女人，但现在看来，她不是那种塞满棉花的玩具。
“怎么了不说话了啊，凯伊。难道你的脑子和下面一样无能吗，毕竟卡洛尔和你都搞在一起一年了，该不会你连让女人怀孕的能力都没有吧？哼！”
法莲说完还在末尾冷哼一声。
凯伊的鼻子都被气歪了，身为国王的堂弟，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程度的侮辱。别说是凯伊了，就连刻尔都大开眼界，他可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含蓄的圣女大人骂人会这么难听。环视四周，刻尔看到了玛德琳那尴尬不失礼的微笑。
“……玛德琳姐姐，我想，那该不会是你教她的吧……”
“呃……我只是和她聊了一下我还在念书时的事情……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学弟、妹都把贵族骂得很难听嘛……”
顺带一提，刻尔早早就捂住了特鲁伊的耳朵。虽然特鲁伊是男生，但也不能让他接触这么多污言秽语。因此，特鲁伊只能依稀听个大概。
“开什么玩笑！你们可是勇者啊，万一怀孕了还打不打魔王了？我可是有用魔法在避孕的！”
“嗯？如果不是在讨伐魔王途中，就想让我们怀孕吗？没有娶我为妻，就已经想着搞大女孩子的肚子了啊。真的很难想象有谁会愿意成为你的妻子，你有始乱终弃的潜质哦凯伊。”
法莲这话一说出来，凯伊连忙观察了下卡罗尔的脸色。
只见卡洛尔拉着刻尔的衣袖，正看着刻尔的侧脸。而刻尔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法莲和自己在吵架——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刻尔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团队里会有这么激烈的矛盾吧。
“我、我才不会是那种人呢！”卡洛尔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凯伊心里有点疼，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卡洛尔面前变成一个差劲的男人：“我一定会负起责任来的，无论是你，还是大家！”
“我可不信啊，希望你能作出一点实际上的行动。”
法莲完全进入了某种亢奋状态，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仅仅让痛骂凯伊快感传遍全身。法莲一直都对凯伊很不满，认为凯伊可以嫁的优点只有血统和地位而已。现在法莲让凯伊做出点“实际行动”，凯伊又怎么能做得出来呢？
因为卡洛尔正在一旁看着啊！
总不能在卡洛尔的见证下，凯伊向法莲单膝下跪，宣誓永恒的爱吧！
如果凯伊和法莲在某个地方单独谈论这件事情，他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安抚法莲。把女孩子哄舒服已经是凯伊做得十分习惯的一件事了。问题是现在卡洛尔正在旁边，这让凯伊左右为难。
在旁边一直旁观的特鲁伊对眼前的事情有了一定的见解和看法。由于刻尔捂住了她的耳朵导致她听不清楚，但是一男一女在拼命地在吵得脸红耳赤，也无非是那种事情了吧。
正如荒野中的两只小小沙鼠，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在生气吵架。如果是普通关系的话，肯定没办法吵起来，有时候吵架反而是关系好的证明。
因此，特鲁伊点点头，她下定了决心。
走出来，走到凯伊与法莲两人之间，特鲁伊轻轻地拨开了刻尔的双手。虽然刻尔并不清楚特鲁伊要干什么，但是刻尔相信特鲁伊不是乱来的人。
特鲁伊张开双手，岔开双腿，站在中间。
她先是严肃地向左扭头看了眼法莲，然后向右扭头看了眼凯伊。
“你想干嘛？”法莲正气到头上，平时温柔的圣女，生气的时候可是格外爆裂。快要爆炸的气球足以形容现在的法莲。
“平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凯伊则是轻轻皱了皱眉，他没有为特鲁伊碰巧的救场行为感到高兴，反而是有点不爽。
在两个并非善意的视线中，特鲁伊将要如何处理现在这种情况呢？就连刻尔都为特鲁伊捏了把冷汗。
“圣女大人、凯伊大人，请不要再用语言来伤害彼此了。你们之间的矛盾不是我能解决的，但我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该是相互攻击的关系。”
“……”法莲想到了家族，以及自己嫁给凯伊后成为贵妇人的样子，顺带一提，刻尔成为圣女的守护骑士也站在自己身边。
“……”凯伊想到了自己依靠教皇的权势，顺利登基后将婚纱穿在卡洛尔身上的样子。
在特鲁伊的述说下，法莲和凯伊两人的视线稍微触碰了下彼此，竟然在一瞬间产生了 惺惺相惜的情绪。
但接下来，特鲁伊说的话差点让两人一口血吐出来。
“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和艰苦的战斗，圣女大人和凯伊大人一定积累了其他人所不能理解的深厚感情吧。但是这份感情在争吵中消磨殆尽实在是太可惜了，任何伟大的爱情都值得歌颂，因为爱情而结合在一起的两人，却产生如此丑陋的争吵——即使我的地位不高，还是想让你们和好如初。”
爱情？
这傻姑娘在说些什么傻话。我，圣女法莲，会对凯伊产生爱情？如果不是另外两个婊子占着刻尔身边的位置，我会找凯伊？
愚昧的平民，有资格在我面前谈论爱情么。圣女可没资格得到我的爱情，肉体是挺爽的……从战略上来说，圣女不过是让我成为国王的钥匙。
在特鲁伊述说着自己主张的时候，法莲看着刻尔的脸，凯伊看着卡洛尔的脸。
可惜的是，承受这两道视线的本人，理解不了法莲和凯伊想要传达些什么。
刻尔是没法理解圣女为什么和凯伊搞在一起，还向他告白，卡洛尔皱起眉头不开心地别开脸，她应该是没搞懂凯伊眼神里深沉的“爱”。
“圣女大人，人都是要有这自己的梦想和愿望的。正如您爱着凯伊大人一样，凯伊大人也爱着您。梦想和愿望是需要和别人一起分享的。两位勇者是为了我的去处开始争吵，那我表明自己的意见，我不想回国，我想留在这里陪在刻尔大人的身边。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我这个决定，因为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想要一直为之努力的事情。所以法莲大人、凯伊大人，你们不需要再为了我的事情争吵了。我妨碍到了两位的爱情，十分抱歉。”
现在被特鲁伊说了这番话，法莲和凯伊是无论如何都吵不下去了。特鲁伊是个没地位的平民，不过“爱情”这两个字对于世界上任何人都有着适普性，特鲁伊说的话依然能够侵入两人的意识，令两人动摇。
“……法莲，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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