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混乱之地里的种族很多，但我听说聚居在这里的，大部分还是人族啊。”
“在这里，住在奥托城的，大部分还是人类，这毋庸置疑是事实。但我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要做惹恼巨人的事情。”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做无聊的事，但我们很好奇而已。对吧，牛肉面。”
牛肉面点点头。然后刻尔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安静的进城马车队伍，吵架的两群人，以及将两伙人捣成碎肉的巨人们。
本来这件事情是想问爱莎的，但她看起来很奇怪……虽然她这个人不带有恶意，长得也挺可爱的，但始终讨厌男人这件事非常麻烦。
不过很精彩。
她把杰顿踹飞的场面非常精彩，值得拓印进脑袋里。
“嗯、嗯。原来你们今早遇到了这些事情。运气不错。”
没有对刻尔两人的遭遇表示同情，莉莉反倒是发出了庆幸的叹息。
“运气不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伙人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城里的，而且也没有向其他人打听这个城里的情况，所以才会犯下这种错误，最后被巨人们杀死。他们跟你们是一样的，他们作为榜样死了，你们就可以吸取教训，以免作出多余的事情。”
这段话，并非是莉莉对刻尔两人的讽刺。
这是真诚的劝告，也是对刻尔两人一无所知就来到这座城的责备。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死的可是你们两个哦。
莉莉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可以做的吧。这里的氛围很诡异。我去过艾尔斯王国好几个城镇，从来没有讲过一声不吭的进城队伍。这么多人却只能听到马车轮滚动的咕噜声和马的呼吸声，这明显不正常。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保持警惕。”
“是的。很遗憾。我只能说那两伙人是不懂得观言察色的笨蛋了。”
“喂喂，就不要为难死人了吧。尸体都没有了，亲人想要缅怀那些家伙们都做不到。”
“我也是个不会观言察色的笨蛋啊。你见过在人类聚居地生活的铁匠精灵吗？我可是第一个哦。”
“所以说，那些巨人是怎么回事呢，莉莉。”
刻尔也同样调整了表情，进入了严肃状态。
该说正事了。
平时刻尔在带兵的时候也经常和士兵们嘻嘻哈哈的，但到了关键时刻，刻尔不会有丝毫含糊。
刻尔不是小孩子了，莉莉也不是不谐世事的少女。
“巨人，是管理这座城市秩序的人。在这座城市里居住的所有人，都要听从巨人们的管理。如果违反了规则，就会像那两伙人一样，死在巨人的倾轧之下。”
“他们是做了什么吗？我是指被杀害的那些人。”
“巨人所管理的这个奥托城，其中一个规则就是，进城需要按规定的路线排队进入，而且不得发出吵闹的声音。”
“如果发出的话？”
“发出的话，正如你所见到的，会变成那个样子哦。”
一边这样说着，莉莉一边不忘逗牛肉面玩。一脸笑容地逼近牛肉面，但她脸上却毫无笑意。
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下牛肉面那娇小柔嫩的脸庞，紧紧地盯着牛肉面的眼睛，莉莉夸张地张大着嘴巴。
“如果不老实听话，巨人们会一口把小孩子吃下去的哦！嘎呜~！”
“噫喏——”
牛肉面贴紧了刻尔的身体，双手拉着刻尔一边的手臂，瑟瑟发抖。
“莉莉，你就别吓她了。”
刻尔护住了牛肉面，亲自正面与莉莉对峙。
两人的脸靠的很近，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
“哈哈哈哈——看来你们俩的关系真的很不错呢。是恋人吗？”
莉莉拉开距离，捧腹大笑起来。
顺带一提，她的胸部跟随着笑声一颤一颤，不过刻尔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视线被那柔软硕大的东西所吸引的！
只不过一些事物存在着魔力，男人的本性无法抵抗这种魔力而已。
“兄妹，我们是兄妹。一起出来旅行而已。”
“对，刻尔是我的哥哥！那恋人又是什么意思啊？”
“你长大就会明白的。”
刻尔苦笑着。
“嗯！那我要很快长大！”
牛肉面如此宣言道。
其实牛肉面的年龄并不小。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比十九岁的刻尔小三岁。当刻尔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和法莲、卡洛尔踏上收复失地的旅程，和牛肉面的心智状态有着较大的差距。
刻尔溺爱地抚摸着牛肉面的脑袋。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啊。
十六年一直在那个小镇的镇长家里当着护卫，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养成这种孩子一样的心性也不奇怪。
她的母亲也很早死了。父亲则是去向不明。
和我一样。如果我没有卡洛尔的父母收养，也没有成为勇者的话，十六岁的时候估计也是个小孩子。
那时候我还想着和卡洛尔结婚呢。
不过也成为过去了吧。
不过牛肉面一直是这个样子是不行的。迟早要让她成熟长大。这是我任性带着她出来旅行的责任。而且也不能一直让牛肉面顶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要让她用回自己的本名，佐藤由佳。虽然四个字的名字也很少见，但起码比牛肉面要好很多。
牛肉面依赖着刻尔，刻尔溺爱着牛肉面。
莉莉在一旁看着，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诶，莉莉，那为什么住在这里的人们不反抗呢？被巨人这样活生生打死也很难受吧。那些人全都直接逃走，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死亡有任何意见。”
刻尔发现莉莉沉默了，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连忙打开话匣子。
“……你对混乱之地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啊。”
莉莉露出了“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不知为何，她没有显露任何的不耐烦，反而是有些高兴。
“我来给你介绍下吧，奥托城的这个地方。”
莉莉开始向刻尔娓娓道来。
第四十七话 巨人城市里的精灵
混乱之地，地如其名，是一个政权复杂多变的地方。某个城镇今天是约翰当市长，明天可能就变成了史密斯，甚至有可能会被隔壁的汤姆吞并，合并成为一块领地。
但就是这么一个权力更迭极快的地方，有且仅有一个王都，幻岚王都。整个地域都需要向王都上供，每年春秋季节上供两次，被成为“朝贡”。
但朝贡的时候，不可能从各地直接运输到王都那里，这样不仅在清点物资方面会成问题，也会导致王都人员来往过于杂乱，不便管理。于是，混乱之地的所有物资都需要经过四个城市，再运到王都里去。
这四个城市呈现出长方形的四角，分别是希耶、托尔顿、赛林和奥托。其中奥托城在左下角，是属于巨人管理的城市。
巨人们住在奥托城外围的森林，只要发生有违反城市规则的人，就会被巨人们打成肉饼。
听到这里，刻尔提出了两个核心问题。
1、为什么不反抗呢？
2、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呢？
落日渐渐西斜，莉莉平静地看着刻尔。她从座位上起来，从厨房里拿来了装满水的茶壶给空了的茶杯满上。
逐渐变暗的远处有些虫子的声音，让变暗的屋子里有些寂寥。
莉莉站着，刻尔坐着。
轻轻地用双手捧着刻尔的脸，她双手的动作像是在碰一个倒满热茶的杯子一样，小心、谨慎。
刻尔抬头看着莉莉的眼睛，看到了一滩冷漠的死水。
由于精灵矮小的身高，其实刻尔扬起的头部就快碰到莉莉的胸口了。但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个时候。
“真漂亮呢。你的眼睛。你是个战士吧，是个勇于前进的战士。”
莉莉半合着眼睛，她陷入某种状态中的梦呓。
“啊啊，明亮的眼神，有牵挂的人，还有前进道路的人。”
“牛肉面，真的很羡慕你呢，有着这么一位哥哥。”
温度正在刻尔两颊上消失。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内心上的。
莉莉的那双手像是长满了毛一样的蜘蛛脚，冰凉黏腻。
“莉……莉莉？”
刻尔的声音中带有疑问，他伸手护住了背后的牛肉面。牛肉面也有点害怕，趴在刻尔的肩膀上，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莉莉。
“啊，太好了。就是这样的眼神。刻尔，你过去一定不曾逃避、极少战败吧，一直都有着这么纯粹的视线，即使是看到了被巨人虐杀的人们，也能说出‘要反抗’的这种话。”
莉莉的手在刻尔的脸上抚动，像是在对待自己此生的挚爱。
刻尔脸上的表情却是瞬间僵硬了。他不敢看莉莉的眼睛，努着嘴看向了一旁的地板。
我？我极少逃避？
我极少战败吗？
虽然在当勇者的最后一段日子几乎全胜，但那也是在友人塞勒斯的帮助下完成的。
想起了曾经同个小队的那三个背影。
刻尔的心中一阵刺痛。
“哈哈，看来也不是啊，刻尔。即使是战士，也会有难以忘怀的过去么？”
“这很正常吧。别管我。”
刻尔扭头伸手别开莉莉的双手，牛肉面则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莉莉。
“欺负？你是在欺负刻尔吗？”
“不不，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他呢。”
莉莉笑着回答了牛肉面，然后按下了墙上的某个开关，一盏巨大的灯亮起来了。那亮黄色的灯光将黄昏的昏暗一扫而净，将在场三人的身心都洗涤了一遍。
那是挂在天花板上的圆筒形大灯，看起来流光溢彩，并不知道那是用什么材料、什么原理制作的。
“实在是令人惊叹。这个灯光是你制作的吗？难道精灵的工匠都像你这样心灵手巧的吗？这可比蜡烛和篝火亮多了。”
刻尔对此赞叹不已。
“精灵就只有我一个工匠哦，据我所知的话。你身为人类的话，应该知道吧？精灵是自诩高贵的种族，不会去干那种低贱的活。”
莉莉在“低贱”二字读音上咬重了一点，但刻尔没有发觉。
“是吗？那挺了不起的啊，那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精灵工匠了。”
“对，我是唯一一个精灵工匠。任何一个说出自己想要当工匠的精灵都会被自己的族人所嫌弃，所以我才会在巨人管理的城市哦。”
莉莉笑着，她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排斥你？为什么啊？”
“刻尔，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吧！为什么不向巨人反抗、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
莉莉深吸一口气，那有点像宗教的圣女准备一口气述说自己教团的教义。
“因为没有力量，所以不反抗。因为遵守规则就能活下去，对我这种特异分子而言，反而轻松得多。”
“轻松吗？我觉得那群巨人挺危险的。”
刻尔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只要不发生暴力事件，不要吵杂，不要招惹巨人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哦。”
“……我是觉得把性命放在别人手里就挺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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