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朝九晚五 第8章

作者:纸鸽

“好。可有什么要说的?”

“有。”

包知府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两年和荀武共事的经验,让包知府意识到了,荀武已经有办法了,他伸开手,对荀武说:“那,荀捕头,便好好解释一番吧。”

荀武转过身,冷冷地扫了一眼人群。

“那么,就从这东山聊起吧...”

第十七章 捕快有文化

东山。

看上去怪模怪样的名字,简单来概括的话,其实就和“泰山”“嵩山”差不多,是这个世界中原相对而言比较知名的山,当然了,既然是武侠世界,那么理所当然有“东山派”。

就如同荀武穿越之前一样,这个世界同样有不少名山大川,其中自然也有一些武林大派。而像是东山这种名山附近,也会有一些城镇,从行政级别上来说,差不多相当于现如今的“区”,级别上和县差不多。

不过,虽然只是一个“县”,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名山,再加上有大派存在,东山在整个云州府也算得上比较重要的一个地点。

所以...

“圣武四十三年,也就是四年前。”荀武非常平静,这让几个人有些惴惴不安“这一年,发生在东山境内的杀人事件,总共一百二十三起。

其中,发生在六月份的总数为二十三起。”

荀武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静了下去。

不对啊?

这是在说什么啊?

不是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吗?

介是个嘛?

“而在这二十三起案件中,其中,有十六场为悬案,剩下七场则已经立案了结,自然不可能是和我这件事有关的。”荀武紧跟着又说。

灵机子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佛尘。

荀武再次扫了几个人一眼,看到他们还是茫然不知所措,摇了摇头。

古代社会因为没有监控,追索方面也非常困难,再加上天灾人祸都有可能导致难以维持生活,不得不铤而走险,所以一年之内一百来起杀人案,对于一个区来说,这个区的“区长”已经很厉害了。

二十三起杀人案,其中七场没有问题、准确结案,这种能力比包知府自然是不如,但也算得上是能吏了——当然了,就算一件案子也没结,其实也没关系,因为重点不是这里。

“根据记录,这十六场,有十场是江湖仇杀,换句话说——你们所说的那件【杀师夺功】的事情,理应归属于这十件案子之中,对不对?”

两个证人、一个原告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那个原告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呵呵,但不好意思。”荀武轻声一笑“这十场案子中,并没有有关师门的事件,一共三类,杀人夺镖、下毒暗害、争夺宝剑。甚至连个姓荀的都没有。

所以...几位所说的事,根本是没有发生过的。”

荀武可不会跟你说自己四年前在干什么,有没有在东山,那太低级了,也很难说得清,他只摆事实,谈数据。

包知府摸了摸胡子,心中已经有数了。

但堂下那原告,可没有直接应下,反而是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奋力疾呼:“胡说八道,你以为随便胡编乱造一些东西,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了吗!?”

包知府皱起了眉头。

灵机子注意到了这一幕,但他也确实有些不太理解,这荀武随便胡扯一些东西,难道就是真的了吗?

可谁知,就当他这么想,并且想要开口跟进的时候,荀武的声音又悠悠然地响了起来:“列位...

这,可不是我编出来的。”

嗯?

荀武伸了伸手,示意一个捕快过来,口头吩咐了两句,转过身对众人说:“我身为云州总捕头,来到任上,自然要查看数年来云州府的卷宗、案件,寻找其中的错漏,帮助包.大人开展工作。

东山作为云州最重要的名山,其发生的事情,我理应也要查看一遍,我刚刚所说的东西,全部都是有官府记录在案的事,绝无半句虚言。”

灵机子,不太信。

原告,就更不信了。

我们的这位原告,如今二十七岁,比荀武大上三岁,名字已经弃置不用,只叫自己的江湖名号“斗笠客”。

所谓的斗笠客,并不是一个单独的名号,而是一种指代的称呼,通常来说,这种名号都是那些叛出师门,或者是做了什么违背门派规定,不准以门派之名行事,只能戴上斗笠遮住面容,但还能使用门派武功,浪迹天下的人。

而这位斗笠客,全称的话,应该是“东山长剑斗笠客”,意思就是东山派出来的用剑的斗笠客。

这位斗笠客在东山派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从他被赶出门派,无依无靠之后,感受到了人间疾苦,甚至还经常受到官僚倾轧,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好官”“大侠”,也是这种原因,明明已经是江湖“二流高手”,理论上足够在一些小门派当长老,却成为了【五仙帮】的狗腿。

为的不是别的,仅仅只是钱。有钱,自然就过的舒服,有钱,自然也就能有底气。而五仙帮,比绝大多数帮派,都要有钱。

他可不相信,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上总捕头的人,会坐下来认认真真看卷宗,况且,还是一个从江湖中走出来的人——江湖中人多数都没什么文化,当然更不太喜欢读书,甚至有一大部分江湖人看到字就头疼,故此很多秘籍都是图文并茂。

是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不爽了,还是下馆子、嫖娼不舒服了?

但很快,他们不得不相信了,因为荀武派去的捕快,很快就带回来一叠卷宗,包知府当着所有人的面,念了一遍,证明荀武所言不虚。

“不可能——”斗笠客惊呼一声。

灵机子也是忍不住拽了一下佛尘,心中震惊的很。

“荀捕头尽忠职守,每日除了巡逻、办案,其余时间都会呆在府衙内阅读卷宗,两年来从未懈怠,也从来不会假意敷衍。”看到众人的样子,包知府难得的笑了起来,夸赞了一下荀武“自然,入职这云州府之后,荀捕头定然也会将云州各地的卷宗,认真研读一番。”

他可是非常欣赏荀武:正如之前所说,大部分江湖人,其实都没什么文化,基本上不怎么读书,但荀武却每日读卷宗,甚至就算工作结束了,还是会读,这让包知府非常欣赏。

甚至于,包知府时长会考虑要不要劝荀武放弃捕快的工作,多读书,争取考个功名,以荀武的性格,包知府觉得他很有可能继承自己的理念。

但,这事落到灵机子和斗笠客脑袋上,两人就有点儿接受不了。

你踏马的——

你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州的总捕头,你踏马的不每天出去捞油水、拉拢乡绅、巧立名目、吃喝玩乐,吃个满嘴流油?你踏马的,手底下还有那么多捕快可以让你过足官瘾、欺压百姓,结果你踏马的一不捞钱、二不欺压百姓、三不逛窑子,整天躲在屋子里看踏马的什么卷宗?

踏马的,你会不会当总捕头啊!?

斗笠客恨不得取而代之。

但说实话,荀武还是之前那个观点,在这个世界,那些所谓的娱乐手段,和电子游戏比起来,实在是太低级了,荀武根本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就读读卷宗,才能有点前世读小说摸鱼的感觉。

灵机子心中一万个卧槽,但实在是没辙了,这人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这怎么整?更要命的是,斗笠客旁边那个演技不太过关的“证人”,见斗笠客不开口,大声嚷嚷了一句:“大人,这都是那荀武编的——”

“嘭!”包知府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好胆!我云州府卷宗各有备录,每县、每城也留有原档,在那京城也会收罗、记录云州各卷宗、档案。便是修改了,也不可能改的了我手上的那一份,更何况京城还留有档案!

你若是觉得本府与荀捕快沆瀣一气,便可去京城请出档案,本府亲自为你准备盘缠、路引!”

这是生气了。

包知府早就知道这群人在诬陷荀武,只不过碍于规则和程序,没有动怒,眼见这人又说出不合时宜的话,顿时怒上心头。

噗通——这小子顿时吓得跪倒了地上。

一旁,斗笠客咬了咬牙,再次跪下身子,恶狠狠地说:“包.大人,我不知道这姓荀到底做了什么,可师傅被杀,是真真发生过的..

兴许,是备案的人漏了...”

见行事不顺,斗笠客见了这认真负责、不贪不腐的荀武,内心也有点儿破防,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哐哐磕了俩头:“我恳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这姓荀的,按照江湖规矩,比上一场!

姓荀的,你要是还当自己是个江湖儿女,就莫要当缩头乌龟!”

荀武砸吧砸吧嘴,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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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破防了破防了

荀武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事实上,当这“案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荀武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甚至觉得有点儿糟糕了。

因为,从一开始,这个人显然就不是为了什么“公平”来的——这一点可要搞清楚了。

他们一大群人找到你门上,嚷嚷着要一个公道,还给你脑门上扣上一大堆帽子,这显而易见就不是真的要什么公平公证,你再怎么辩解,也不可能堵住他们的嘴。

这也就荀武自己有办法,不需要剖腹就能证明自己只吃了一碗粉,不然今天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但,尽管解决了第一层的麻烦,可不代表这事就能安然无恙了。果不其然,和荀武猜想的一样,这人直接抬出“江湖规矩”来了。

所谓的“江湖规矩”,其实就是一些江湖人之中的潜规则,在特定的场合可以代表特定的含义。

比方说,两方人都说对方做了恶事,各有各的理,谁都说服不了谁,哪怕有名门大派出来主持公道,也会出现谈不拢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江湖规矩”的用处就出现了。

一般这种情况,按照江湖规矩,两方各出一个代表,比个高下,败者吃灰,胜者说的算,自此之后互相了结,再也不提以往。

有人可能就问了,不就是打一场吗?荀武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还没动手,就觉得自己打不过对手了?

当然不是。

荀武虽然看出对手有武功,但具体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只有真正动手的时候,才能有数。

荀武真正觉得头疼的地方在于:职业变化。

还是之前说的那样,荀武的外挂能力,是有限制的,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其位,谋其政”。

荀武身为身为一个捕头,只要按照包知府的指令,在一定范围内,荀武可以自由安排工作,而只要荀武没有渎职,那么荀武就可以在工作结束之后获得一定经验——目前的话,荀武的经验因为得到了“云州总捕头”的加成,比以往每天多了一半的经验。

但——

一旦荀武做了过多、长时间不符合职业身份的事情,那么荀武的职业就会产生变化。

尤其是当今这个局面,荀武的职业就会从【捕快(云州总捕)】变成【少侠】,虽然特性什么的不会受到影响,可经验是别想领了,而且,因为今天荀武没有做少侠该做的事,少侠的经验也别想得。

这可比什么打架动手、埋伏杀人,江湖比武,对荀武的威胁大的多了!

荀武不怕比武,也不怕什么“江湖规矩”,荀武行走江湖三年,挨得毒打一点儿也没少,尤其是头半年,几乎干什么都不成,但荀武从来没怂过。

阴谋诡计、陷阱暗杀、挑拨离间、栽赃诬陷,说到底也就是那回事,荀武脑子够好,见多识广,只要冷静的下来,总能解决。

血可以流,经验不能少!

然而——

荀武看着堂下的那个男人,满脸通红,怒火上涌,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阴谋不成就气急败坏?这是破防了?

荀武没想明白,但荀武知道,这人估摸着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了,因为旁边那个灵机子一直在打眼色,看起来是想要让他知难而退,赶紧认怂,大不了吃顿板子,在牢里呆上一段时间,而这人,却假装根本没看见。

灵机子也有点儿急了。

这张堂主怎么找了个二愣子?

“放肆!”包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胡搅蛮缠?

来人!”

咵嚓,两个捕快从一旁站了出来,一左一右把那人给拽了起来。

“大人!!”

斗笠客凄厉地喊了起来:“大人!!

那姓荀的若是不敢应战,以后传出去,一定会遭江湖同道嗤笑!

大人!!!

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这话,看戏的、装证人的,也急忙应和了起来。

他们本来就是斗笠客找来帮忙的,自然是斗笠客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灵机子咬了咬牙,心想这回自己真是栽了,那姓张的就是个帮倒忙的,上一回派人暗杀,坑了府内的奸细,这回找了个这么块东西,恐怕要害的不少东西暴露出来啊!

但没办法,戏到这里,也由不得灵机子了。

“包.大人——”灵机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站出来,硬着头皮说“包.大人,荀捕头固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江湖中人,自然也有江湖中人的规矩。

荀捕头虽然是朝堂之人,但毕竟身系江湖,不能那么简单地分割...

朝堂之上,固然是他们的不是,但若是传了出去,说荀捕头畏惧比试...荀捕头的名声说不得便要受损,以后荀捕头行走江湖,难免会被人提及,恐怕会影响荀捕头在江湖上的名望啊!”

包知府犹豫了一下。

按照正常顺序,他就直接让人吧斗笠客关下去了,但灵机子这番话,却也确实让包知府稍微有些犹豫。

他毕竟不是江湖中人,不太清楚江湖之事,若是这事真影响了荀武的江湖名声,他也于心不忍。

“荀捕头,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