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朝九晚五 第76章

作者:纸鸽

这一剑,比之前更强,凛冽的气势、恐怖的剑意、张狂的血气,让荀武两人面色骤变。

荀武当即把手伸向腰间,准备出刀抵挡。

但在这之前,一声清脆的叫喊声在三人耳边响起。

“大龙雀青云斩舞!”

下一刻,一抹苍白的身影从另一边撞了过来!

与之相伴的,则是一柄长长的冷艳锯!

第153章 只要是白发就行吗?

关刀横扫,同样的血色在空气中撞击,癫狂的血礼竟然直接被打的后退了数步。

再回神,一个满头苍白,身材丰盈的女子单手回旋,关刀在空中旋转了数圈,激起了烈烈风声,随后,又是一个精准地抓拿,瞬间抓到了关刀中心,单手敲地,将刀杆砸在地上,宛如一根支撑天地的柱子一样,静静地伫立在此。

杀星??

荀武一下子愣住了。

虽然没有戴着斗笠,荀武也从来没见过天忠星的真实模样,上一次,天忠星的头发也没有变成这种灰白色,但天忠星那把巨大的关刀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伴随而来的问题也就来了——为什么杀星会救他?

丛云静静地看着血礼,没有去看身后,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事实上,丛云早早就在这里了,当然了,她并不是跟随着荀武两人,而是在寻找血礼。

之前,血礼的手下把她当成“白发魔女”,疯狂地围堵她,虽然以丛云多次在官兵、府兵手中逃脱的经验,这群人根本抓不住她,但依旧给她造成了麻烦,故此,她想要直接找到问题的源头,根除掉所有问题。

但好巧不巧,在寻找血礼的时候,她竟然看到,荀武两人居然与血礼打了起来。

从个人角度上来说,天忠星丛云是一个遵守约定、遵守恩情的人,既然花无忌跟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杀荀武,那她自然不会杀荀武。

若是荀武被其他人杀害,那就和她无关了,所以在最初,她根本没有任何行动,就是单纯地看着,甚至很期待荀武被血礼杀掉。

可,当她看着荀武通过手段抵挡,通过言语分析,一如既往地尽忠职守之时,她有犹豫了。

正如之前所说,在云州府城的经历,对她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因为荀武的临场应变,她没有完成太子传下来的任务,已经让她相当痛苦。进一步又因为自己的天真,没有考虑到荀武派人追踪的可能,使得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队伍,被朝廷的军队、禁卫扫除消灭...

再加上看了天孤星的遗言,她又学习了一阵子佛法,这种种经历,让她不再如之前那样无脑硬冲,开始瞻前顾后。

自己要找荀武报仇,但由别人来办,真的可以吗?

荀武是太子殿下看好的人,自己看着他死,没有问题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也实在搞不清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了。

所以,在那血礼挥出了一招在她看来,两人绝对无法接下的剑招式时,她直接冲了下来。

可这之后呢?

丛云问着自己。

自己该怎么做?

她搞不明白,只是本能地觉得,保护下荀武,自己才有机会搞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白发魔女?”血礼退了几步,惊讶地看着丛云,随后面露狂喜。

丛云没有开口反驳。

她还寻思着假装白发魔女,让荀武错判来着。

但这场景,让荀武却一脸迷惑。

这是在装啥?

在刚刚,丛云已经看明白了,这血礼已经是个疯子,是个无法理喻的家伙,所以也没有再废口舌,拔起冷艳锯,面无表情地冲了上去。

轻轻一挥,仿佛一道墨色的痕迹在空中飘荡,她的这一刀并没有外放,与血礼那种大开大合的血气外放迥然不同,只是单纯地在空中画了一笔。

血礼挑着眉,也不退缩,冲上去就跟丛云打了起来。

然而...

不等四五招下去,血礼整个人面色骤然一变。

好强,太强了!

荀武在一边观察,天忠星的武功依旧是那么恐怖,不愧是能跟霜满秋打个平手的人,这两刀下去,血礼完全招架不住。

同样使用血气,丛云自小就长在邪教之中,童年甚至是在战场中度过的;同样是使用剑意、刀意,丛云的已经能以刀作笔,本身的画技也不逊色于一般的绘师;至于“势”,丛云如今压着血礼打,也根本无法乘胜追击。

但另一边,荀武则看的明白,忍不住有些皱眉。这天忠星比起三个月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增长,隐隐约约中,刀法中的漏洞更多了,现在的她恐怕就算燃烧血液、爆发功力,也根本没有办法和霜满秋再打成平手。

也就是说,她比起之前,其实变弱了!

这可不是好事啊!

可更让荀武吃惊的是,这血礼就仿佛没有上限一样,竟然在持续性的变强,不仅仅是剑意和剑势这种技艺上的东西,就连血气竟然也在增长!

荀武不太清楚天忠星为什么要救他,但考虑到目前的情况,和张不默对视了一眼。

绝对不能放任血礼随意行动,哪怕以伤换伤、以命搏命,荀武也必须要杀掉血礼,不然遗患无穷。

荀武不能容忍这么一个疯狂杀人魔在世界上活着。

但就在这时,天忠星已然被他逼退了,双手回旋关刀以此消力,后退了两步,竟然回到了荀武两人的身边。

荀武看的明白,这血礼打到一半,身上似乎有火在燃烧,功力竟然莫名其妙地追上了天忠星,突然间的爆发,竟然让天忠星都有点儿吃惊。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功夫,怎么这么离谱?

血礼摸了摸脑门,继续看向他们:“听说罗刹教有种利用血液的功夫,就是刚刚这个吗?燃烧血液?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此时,荀武双眼微瞪,瞬间反应了过来——有问题,有大问题!

他把内气运转全身,扬起声音、快速地喊:“你明白个屁!这人根本不是白发魔女!你以为我们官府会不去找吗?真正的白发魔女,早就被我们官府发现、保护起来了。

这人是魔教的杀星!”

唰——丛云回头看向荀武,脸上挂着震惊。

什么?白发魔女已经被官府找到了?我明明没看到啊?

血礼愣了一下,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了错愕的神色,紧接着,他捂着胸口,嘴巴鼓起,竟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丛云感觉有些惊悚,她刚刚虽然也打伤了血礼,却并不重,更没有什么内伤,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与此同时,她又感叹了起来,不愧是坏了自己事情的荀武,反应速度一如既往的恐怖。

“咳——咳咳咳——”血礼吐着血,整个人有些恍惚,但很快,神色又平静了下来。

但...刚刚那种狂涨的势头,那种疯癫的气势,那种似乎没有尽头的力量,消失了,不仅消失了,甚至他整体感觉也变弱了!

“唔...没事没事,杀了荀武,夺了你的【忠心】也一样...也一样。”血礼擦了擦口角,缓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说。

可他这表现,却让一直没理清逻辑的荀武,轻轻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修炼的武功有多厉害,原来就只有这吗?”

“哈哈哈——太可笑了。”

听到荀武的话,血礼陡然抬头,恶狠狠地看着荀武:“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荀武呵呵一笑“马上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

第154章 我不忠

之前荀武就观察到,血礼的一些招式,虽然强大,但并不稳定。

这种不稳定并不是说单纯的强弱问题,而是有的时候非常稳固,有的时候,则会忽然在空中崩碎。

就比如他一开始用的那道血环,被荀武两人击飞,又不是远程控制的招数,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是直接砸、嵌到墙里,但那血环却在空中莫名其妙消散了。

荀武看过卢大侠吊打各路英豪,一个人按着三个掌门人猛锤,还跟罗曼打的风生水起,一副天下无敌的架势。

但那只是表面上的,当破解了他的武功,别说是一流中的强人了,就算是普通的一流高手,都有可能击败他。

这血礼单从外貌上来看,可比卢富贵年轻太多了。而且荀武在群青会上,也见过很多年轻侠客,别的不说,他可以非常确信,年轻一代,不可能有比张不默天赋还高的——自己开挂都没人家自己琢磨快,就知道这人天赋有多离谱了。

没有霜满秋背靠的朝廷、资源,没有罗曼的奇遇,没有张不默的天赋,同时,荀武又确定,镜中人不会给这人开小灶,那他会忽然获得这么恐怖的力量,并且越来越强,越来越离谱,就定然拿出了一定的东西“交换”了出来。

就像天忠星的燃木功燃烧血液一样,这功法,必然破坏了他身体中的某些东西,只是之前荀武并不确定是什么。

当然了,荀武到了现在,已经大概率有数了——脑子。

这人的脑子,在物理意义上,坏掉了。

荀武看不透他的想法,但这并不重要。

“你刚刚提到了【忠心】,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血礼为了证明自己,嘲笑了荀武一下:“还用说吗?你荀武的事情,江湖同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作为云州捕快,尽忠职守,不错漏任何一个恶人,不坑害任何一个好人,我可是非常佩服你的。”

他没有说假话,尽管变得非常不正常了,但这种想法却并没有变。

“所以,你认为我是【忠】是吗?”

血礼点了点头。

“但真正的【忠】,不应该是忠君爱国吗?”荀武双手摊开,看着血礼,直言“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并不爱这个国家,也不觉得当今皇帝有什么好的,对我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谁统治中原都无所谓。”

这话说出来,别说血礼了,就连张不默和丛云都忍不住看向荀武。

不至于不至于,你荀武尽忠职守,大家都知道,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瞎说——嘶,这样子好像不是装出来的啊?

血礼脑子出了问题,看待事情的角度更加新奇、怪异,可正因为这种原因,他分辨起“真话”“假话”反而更轻松。

因为不可能有人比他还疯。

“居然是真的?”血礼有些惊讶“但那又如何——你如此尽忠职守,不管是不是忠于朝廷,这份【忠心】都不是假的。”

荀武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分辨“忠心”的概念并不是那么宽大。

所以,他迅速进一步开始追问:“呵呵...血兄说的倒也不错,那恕我愚钝,你杀了一位义士、杀了一位仁商,剖了他们的心,这是因为你相信他们也有什么美好品德吧?

可你弑师剖心,难道因为你师傅也是个极有品德的人?”

血礼终于顺应了荀武的疑问,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是我的师傅,自然也是我的父亲。”

张不默忍不住双手攥紧,青筋暴起。

他基本不会生气,但他听了血礼的话,根本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所谓的孝,就是让长辈感受到后辈的心意。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世界上最值得孝敬的人。我杀了师傅,完成他的心愿,取了他的心。那孝心自然就永远伴随在我的身边。”

丛云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这什么鬼话?

这人居然能问心无愧地说出来?

怎么没被雷劈死呢?

“原来如此。”荀武听完后,嘴角抽搐,却并没有开口大骂,反而顺着他的话,说“血兄孝心可鉴,荀某佩服。”

丛云和张不默听到荀武的话,差点儿爆粗口。

张不默就差直接开口说,哥,你是人,不是狗,怎么能面色不变地说出这种话啊?

就血礼这表现,按照普通人的标准,应该用“良心都被狗吃了”来形容了吧?

“确实。”血礼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在乎另外两人的神色。

荀武其实也没太理顺血礼的逻辑,不过还是那句话,这并不重要。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荀武已经很清楚了,他是跟不上血礼的思维逻辑的,不是因为自己想的慢,是因为血礼的逻辑线跟正常人类不一样。

以荀武的眼光来看,这血礼抛弃了人性,并且以一种诡异的标准,把整个人类社会,乃至整个世界重新自我定义了一遍。

荀武是不可能穿进他的脑子里,去弄明白,他对世界每个东西的看法的。

但可以顺着他说。

“忠孝仁义...血兄练就这四重心,是为了完成薛大海前辈的心愿,既然血兄认定我是【忠】,可否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心愿?”

听到他的话,丛云忍不住向他靠了靠,似乎想要随时出刀保护他。

“自然是变强。”

“变强?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