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只是看完了这一眼之后，三皇子也没有再多言，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接下来，三司会审的公堂上，所有人也都有了一个新的盘问对象——京林商行的代理会长。
第231章 临时工
没有了三皇子的发言，三司会审照常地推进了下去。
目前已知的，和隐藏黄金最有接近关系的人，除了锻造铜像的工匠，便是当日看守在仓库四周的人，这些人如今也已经被刑部看押，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审讯，自然也有相应的收获。
但比起这些，更加值得关注的，显然就是这个京林商行的代理会长了。
荀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审讯，一边也在收集讯息。
目前来看，照无眠不愧是十二个时辰无休止干活的超级劳模，这一段时间，已经调查了非常多的人，找到了相应的嫌疑人，除了一开始不知道黄金藏在铜像之中外，其他的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但有几个问题，却很值得注意。
明明刑部尚书并没有下令，但三皇子却可以指挥的了刑部方面留守、看守线索的人，这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三皇子的命令，在三司会审之中，三法司的各部首领，大于一切。
换言之，刑部内部，也有一部分人，已经被“乾”利用特殊手段，拉拢成了“朋友”。
白玉盘看了荀武一眼，同时又观察了一下那个京林商行的代理会长。
京林商行。
荀武那边其实有一些信息，并没有了解到——当初他们把包策逮住，直接送到了都察院，虽然规避了“亲亲相护”的可能，但同时也让他们没有审问包策，并不知道，包策之所以会走上现在的歪路，正是因为京林商行中一个老板的陷阱。
这个京林商行，问题非常大。
与此同时，公堂上也开始进一步地审讯这位京林商行。
首先的第一点，自然是，知道不知道黄金失窃案的事情。
答案是——知道。
“哼，区区一个商人，竟然知道如此要事。”叶宗忍不住下意识地开口。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僭越”。
他忍不住站起身，冲着商人问。
“那商人，你告诉我，黄金失窃之事，你掺和了多少！”
叶宗的声音极为严厉，此处又实在宽大、庄重，那商人见了这场面，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倒地上，脑袋磕着地，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荀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下一刻，刘姓商人又磕了几个砰砰响的头，随后又直起身，伸出手来，往自己脸皮上打着巴掌，一边打，一边还说：“小人，小人是得了失心疯，小人鬼迷心窍——”
这开场。
荀武眉头紧蹙，大致上猜到这个人要干什么了。
认罪！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这个代理会长就开始自述自己的错误，开始说自己有多么的悔恨。
他说，他之所以会想着盗取黄金，是因为前些日子他们商行结余了一些钱，他就琢磨着弄点儿投资，结果血本无归，他一时间补不上，就走上了歪路。
显然，他提前准备了非常充足的理由，背的一些东西也相当准确，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贪钱而不要命的人。
这一点，单从形象上来说，其实不是什么问题。
商人嘛，逐利。
但真要是让在场的人相信，那就不可能了，霜满秋都不会信。
说到底，不就是一个想要提背后之人顶锅的举动吗？
换算到荀武那个时代，不就是标准的“临时工”吗？简直不能再熟悉。
但听到他的供词，刑部尚书却好像信了一样，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不少人似乎也相信了这个可能，一同认可般地点了点头：“好呀，原来是你这么块东西谋夺我盛晋的金银...
来人，给我签字画押，让他...”
“嘭！”
还不等他说完，一声巨大的拍击声响起。
这声不是别人，正是封州府尹、龙图阁直学士包怀英拍出来的声音！
他面色阴沉，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荀武明白，此时的包怀英，已然是怒火中烧。
“胡言乱语，贻笑大方！”
他先是下了个定性，紧接着，又慢慢地站起身，看着公堂中的众人：“列位皆为朝廷要员，乃是我盛晋百姓的衣食父母，门前的燕雀，尚且会遵循因果，赏罚分明，难道衮衮诸公还不知吗？
现如今，我盛晋坐拥万里疆陲，万国来朝，天下敬仰。
陛下令我等严查此案，寻出真凶，为的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盛晋朝法不容情、罪不容逃！
而季尚书竟会因畏惧幕后主使之人，不愿继续彻查，便不假思索、不加问询，不求证据、不问前因后果，直接认定此人便是此案首恶，岂不是令天下人寒了心！”
包怀英的一通发言，不只是在说刑部尚书，同时，也是在指在座的所有人，因为他们或多或少，肯定也有类似的经历，只是程度没有这次这么严重而已。
自然，大家听完了这话，也没有什么好神情。
但荀武不得不说...
真爽啊。
他喜欢的是观看故事，调查一件事的结果，但现在他忽然发现，听包府尹骂人，居然还挺爽的。
之前在大殿，这次在朝堂，包府尹的话，都让荀武觉得非常得刺激。
“包怀英！”刑部尚书也拍了一下桌子“我可是你的上官——”
刑部尚书知道包怀英骂过陛下，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回被骂的，居然是他自己。
而这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但刑部尚书养气功夫还算不错，只是一息，便平静了下来，看着包怀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呵呵，也是。
你包怀英是什么人，爱惜羽毛，不顾亲朋好友，只为了维护你那一点点的清流名声，居然会把自己如同亲弟弟一般的包策送到监牢里去。
季某人，可远远比不上咯！”
包怀英面色不变，依旧平静。
但公堂中，却有不少人人议论了起来。
这包怀英把自己表弟抓起来的事儿，他们这些刑罚体制内的人，自然全部都知道。
不管怎么说，这包策可是包怀英的表弟，按情理讲，怎么着也得维护一二，可包怀英却如此之狠。
要知道，当年周昀的弟弟犯了大罪，涉嫌贪污，周昀想尽办法运作，让弟弟留了一命，事情败露之后，周昀被陛下发配边疆，也并没有人觉得这周昀就不是一代大儒了，只是可惜周昀会有这么个坑哥哥的弟弟。
至亲之人，便是偷偷维护一二，也算不了什么，哪里有这种必要？
有必要！
非常有！
包怀英面色不改，依旧死死地瞪着刑部尚书。
“让他签！”刑部尚书怒喝！
“荀武何在！？”
荀武听到，也不废话，一个翻身，轻轻踩了一下房梁，又借用反作用力，跳到了那商人面前。
“照无眠！给我上！”
照无眠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想管，可，不得不听命。
但，他绝不会对荀武释放内气。
他一个闪身，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杆长剑，直直地朝荀武咽喉刺去，荀武刀不离鞘，利用刀鞘抵挡刺击。
照无眠一击不中，改刺为扫，荀武却立刻扭转佩刀，利用刀柄，直接卡住照无眠的剑。
此时，照无眠顺势出拳，荀武则以拳相对，两人对了一拳，齐刷刷退了几步。
好大的力气！照无眠惊。
内气差距太大。荀武则皱眉。
就在两人要继续进行无外放内气的贴身格斗之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圣旨到————”
第232章 全阵容!
正在公堂上剑拔弩张之时，外界响起了这么一道声音。
圣旨？
荀武和照无眠立刻后退了几步。
照无眠是不想打，而荀武则很清楚，自己这边的转机，来了。
圣旨——
其余几比较关注的人，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叶真姬很快就意识到，这圣旨来的很有问题。
现实可不是什么话本，就算父皇拟了圣旨，总归也很难不早不晚刚刚好在这个时候来，所以，恐怕这圣旨早早地就到了这里，就是在等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才适时地站出来。
而很快，来的那位公公，也证明了叶真姬的想法——一个一流高手，而且还是一流中的强人。
荀武也认出了来者，正是当初他在大殿前，见过的那个一流高手。
众人见了这位公公，自然也不可能再僵下去，一群人急忙站起身，等待宣旨。
那公公看了一下的场面，面带微笑，并没有什么惊奇的，咳嗽了一声，随后把圣旨展开，扬声高呼。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京中黄金失窃之案，干系重大，牵连甚多。
虽已交三司会审，却未定主审，思封州府尹包怀英，秉公执法、正大光明，且屡破奇案，今命包怀英为三司会审主审，百官协从！
钦此——”
在座的数个大臣忍不住眉头狂跳。
这包怀英品级在这公堂之中，也算不上个高官，结果竟然要让包怀英这个刚来京城没多久的家伙主持？
难道陛下就这么看好这个黑炭头吗？
比起他们的不解，奉命来宣读旨意的公公，可就太清楚了。
在他来这里之前，圣武帝就跟他交待清楚了。
这圣旨他拿着，但并不一定要念，而想要念，则要等公堂上出什么变故。
作为皇帝，圣武帝自然没有推演天机这种离谱的能力，但作为皇帝，他这几十年执政时间，见得太多了，很多事情十年前、二十年前都遇到过，当下的这些朝廷要员，在他们看起来很合理的手段，圣武帝早就见过了。
而正是因为见过不少类似的情况，所以他非常期待，期待包怀英、荀武给他一个截然不同的答复。
若是包怀英能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哪怕面对那么多上官依旧不改想法，而荀武也能完成他的期待，那这份圣旨，也就可以出现了。
刑部尚书先是面色一白，认识到自己刚刚因为被包怀英骂之后太失态，恐怕要出大问题，但随后，他又忍不住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地说，他其实并不是不能继续调查下去，但今天的三皇子，和以往的三皇子，差别太大了。
可能荀武、包怀英这些和皇子不熟的人看不出来，但刑部尚书很清楚，虽然三皇子之前也经常怼太子，可也从来没诬陷过太子，这就说明，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乎什么伪装不伪装，想要一次性拼个彻底了。
他虽然是刑部尚书，但对于盛晋朝来说却也不是不可或缺的。
在发现刑部之中一些人竟然也被三皇子笼络了去，他虽然面色没什么问题，可内心已经慌了，又被包怀英狠狠地骂了一通，是又气又恼。
他作为刑部的高官，作为掌管审讯之类事务的高官，其实在内心，也曾经想要成为包怀英这样刚正不阿、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官，可他自己终究也是有所求，所以他内心，其实多少也有些嫉妒的。
现在，他虽然依旧愤怒，依旧有些不忿，但想了一下，又松了一口气。
涉及诸多皇子，这案子他实在没勇气继续审下去，既然陛下任命包怀英主审，那自己让出来，让包怀英办...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而且，若是一件案子有异议，完全可以暂且放下或是再审，之前自己太慌乱，实在是不该强迫签下，若是开了这先河，以后大理寺恐怕天天堵他们刑部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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