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方舟之旅 第240章

作者:沙罗双树

“可这个国家满地都是战士,让他们渡过许多次危机。”斯卡蒂也悄然走到窗边,才区区一天,她忽然变得喜欢听雷恩说这些难懂的事。

“关键要看谁的战士,占据大半的竞技骑士?雇佣兵罢了。这个国家传统的军事力量正在削减,商业联合会操控舆论,年轻人还有几个想去边境守要塞的?这便是人类的本性,谁都想站在聚光灯之下,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我称之为懒狗本色。”雷恩侃侃而谈,不愧是在乌萨斯播下火种的灰烬,对社会认知已有极高的程度。

“这对咱们砍人有什么帮助吗?”

“毫无关系,但又息息相关,那些人是杀不光的,所谓商业联合会只是一只无形之手推出来的代言人,不给这只手找个对手,杀了特雷西斯也只是拖延时间。”

斯卡蒂到底是来过卡西米尔,恍然大悟:“你说那些满脑子荣誉的旧骑士?”

“暂时只有他们,暂时。”

雷恩加了个定语,斯卡蒂都没注意到的定语,监正会代表的传统势力勉强可以当商业联合会的对手,但传统、荣誉、美德掩饰不了封建地主阶级的落后本质,想要让这个国家重生,想要根除那悬殊的贫富差距,还是得等乌萨斯的火烧来。

他瞥了眼从旅馆门缝塞进来的红色小册子,预感到这股烈火已相距不远。

“雷恩,我困了。”斯卡蒂打了个哈欠。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去找萨卡兹的踪迹呢。”雷恩温和一笑,手扶窗台,看到一条粗大的红尾巴隐入黑夜,再换成灵魂视野顺着她离去的方向眺望。

又是贫民窟吗?

优越的自然环境、资本对舆论的操控、骑士阶级掌握的军事力量,三者合一让卡西米尔的火确实很难燃烧,但牢不可破的同盟产生了裂痕,灰烬在乌萨斯留下的火种让另一股力量登上舞台。

总有一天,整个大地都会在这股力量面前——

颤抖!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何谓骑士!?

晨曦的阳光从窗外照入,双人床上,斯卡蒂缓缓睁开眼睛,红眸中带着刚醒的迷茫。

其实她也被雷恩改变了,以前猎人可是不睡床的,现在不仅睡,还喜欢抱着个东西,又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而这次再会,她对雷恩是越来越依赖了,除开心理上的安全感,生理上总算有个‘布娃娃’不会被自己捏坏,总觉得睡眠都好了许多。

少女坐起身来,伸了个长长懒腰,修身的红色长裙让高耸处更加凸出,下意识摸了摸旁边,这才发现没人。

“雷恩,你什么时候起床的?”她扭过头,见男人坐在桌边奋笔疾书。

“半夜就起来了。”雷恩扭过头,见斯卡蒂坐在床上,鱼尾似的发辫垂下,两条雪白修长的腿交叠,简直秀色可餐。

“你睡不着?”

雷恩勉强挤出个笑容,这些天他和斯卡蒂都睡在一张床上,但什么都没做,并非他禽兽不如,而是钢铁之躯想做什么也很难啊。

‘天天钢铁之躯,能睡着才怪了,还好有洗面奶安慰,对付怀中抱汉杀得用王火,可王火用来做这些事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灰烬陷入了迷茫,即使虎鲸对他毫无戒备,这阵迷茫直到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哦,睡得还行,只是身在敌境,你又睡得太沉,干脆起来找些事做。”

斯卡蒂脸色微红,有雷恩在,她把大剑都甩到了床尾,显然安全感爆棚,但道谢显得太过生分,便看了眼桌上的书信。

“你这是在干嘛?”

“哦,是寄给乌萨斯的,对整合运动提些建议,比如可以成立国际部,派遣人员去其他国度指导,将这片火从一点扩散到全局。顺便提醒他们一定要因地制宜,要根据国情提供路线,绝不能搞教条主义,比如卡兹戴尔、拉特兰这些长生种控制的国度......”

雷恩顿时来劲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斯卡蒂安静听着,她不懂,但大受震撼。

好不容易上完早课,雷恩又抽空了解叙拉古分队的近况,在得知她们已顺利潜入之后便安下心,这才全副武装去到街上。

体验过龙门的繁华,一个破落小镇也没什么可看的,雷恩没摸鱼,将重点放在萨卡兹身上,干脆去了趟骑士协会在小镇的办事处,以此作为突破点。

拥有大财团赞助的骑士协会估计是这座小镇最富有活力的地方,根据卡西米尔的政策,任何人都可以用独立身份注册,在经济萧条的卡利斯卡领,怀揣偶像梦想从而发财的人不在少数。

当然雷恩不可能搞什么扮猪吃老虎,参加竞技比赛博取功名,如此老套又狗血的套路。

他只是带着斯卡蒂从正门走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进分会长办公室,一个魅惑让对方老老实实翻出档案,然后翘着腿翻阅起来。

“你看,最近卡西米尔南部出现了五个萨卡兹骑士团,他们正疯狂的获取积分,有些已经闯入了锦标赛预赛。”

“萨卡兹确实很强。”斯卡蒂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录像,无聊到发呆。

“那是血脉带来的平均实力,在人家的专业领域他们不一定强,除非实力碾压。”雷恩也看着屏幕,他对萨卡兹很了解,见那风凌骑士拉开咒弓便摁下暂停。

“千夫长以上实力,明显的军阵作战套路,这就是从卡兹戴尔撤出来的萨卡兹。”

“为什么萨卡兹会参与这种无聊的战斗?”斯卡蒂满眼疑惑,骑士竞技可不是屠杀,伤亡也有指标,无法放开手脚。

“或许是想获得卡西米尔民众的认同,或许是交易的一部分,反正特雷西斯没有闲心当偶像。”雷恩嘲讽的笑了笑,一手撑头,稍稍思索数秒。

确定特雷西斯参与就够了,敌明我暗,搞破坏很容易,当然他没时间去参加什么骑士竞技。

“这个骑士团的驻地约莫一百公里,咱们尽量晚上到达。”他点了点屏幕,确认了双方勾结,按卡西米尔政策,感染者不能参赛,明显开了后门。

“要砍人吗?”

“看情况吧,先抓两个萨卡兹获取情报。”雷恩没想打草惊蛇,如果特雷西斯在某个移动城市就过去砍人,如果他在军营那就去做另外两个任务,关键是特雷西斯有没有意识到他来了。

若是,想杀他就很难了,连拉特兰枢机都折戟沉沙,那位萨卡兹的摄政王还没蠢到和他拼一拼。

‘应该不会,卡西米尔相对于其他方向来说并没有太大价值,就算要找他麻烦也该直接去维多利亚,况且我在叙拉古还特意丢了枚烟雾弹。’

雷恩可算是把潜入用的炉火纯青,正常人都觉得他正在龙门协调三国同盟,不正常的人会认为他去找拉特兰麻烦,这卡西米尔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完全没必要千里迢迢跑来。

事实上,若非是奎隆踪迹,这事雷恩就丢给特蕾西娅去做了,不过既然来了,就得把三个目标全部达成。

“要是有什么更保险的方法就好了。”雷恩还记得龙门身份暴露后的麻烦,所有敌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若非提前叫人,一条命肯定得交代。

而且龙门有魏彦吾这个睿智的绝对掌控者,还有陈晖洁、莫斯提马等旧相识,这卡西米尔他可全然陌生,得找个切入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雷恩与斯卡蒂对视一眼,关上屏幕避入里屋,又顺便解除了魅惑。

那秃头分会长迷茫了一瞬,本能觉得不对,可又一时说不上来,恰好传来敲门声便恢复端正坐姿。

“请近。”

办公室的门打开,走入一个矮小的札拉克少女,她拿着一面高分子透明盾,身着竞技铠甲,脸色有些阴郁。

“格蕾纳蒂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很抱歉,退还保证金是不可能的,即使没能参加资格赛不是你的问题。”分会长用强壮的身躯说着最市侩的话。

少女年龄不大,努力保持着平静:“但我现在很需要那笔钱来维持训练。”

“训练?恕我直言,在卡西米尔感染者是不允许参加骑士竞技的,就算耀骑士也受到了流放。”

“可以后说不定......”少女握紧了手炮。

“政策的事谁能知道,但眼下是不可能的,而您作为卡利斯卡家族的小姐,哦,抱歉,那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您如果急于用钱的话,我这有梅兹银行的金融贷款业务,年息只要25%,你要不了解一下?”

分会长的话让少女根本无法插嘴,就这么好不容易听完,她也没兴趣了解什么金融。

从小祖母只教过她怎么用手炮,可没涉及过金融知识。

格蕾纳蒂忍住怒气,颔首致敬:“我会再来。”

办公室的门关上,分会长耸了耸肩,自言自语:“这些一根筋的骑士真好忽悠,这笔足以让你获取封号的大钱不找个诉棍怎么要的回来?”

他想起这笔钱还是卡利斯卡家族老夫人留给孙女的,一直交由骑士协会掌管,包含了训练费、生活费和竞技保证金,但这少女刚刚初露锋芒就很‘倒霉’的患上矿石病,钱便按‘正规流程’扣下。

电话铃声响起,分会长拿起听筒,点燃一根烟。

“嗯,她来过了,我怎么可能把五十万金马币还给她,慢慢磨吧,矿石病活不了多久,但说好了,这笔钱协会要百分之二十手续费。”

“家族现在很困难,我们立刻需要这笔钱偿还梅兹银行的利息。”听筒对面传来个讨好的男声。

“立刻?不可能的,所有人还是格蕾纳蒂小姐,即使你是她的亲叔叔也无法动用。”

听筒传来了长久的沉默,又过了几秒钟忽然传来了干涩的声音。

“如果她死了,能否走继承的方法?”

分会长露出‘果然如此’的嘲讽表情,他太明白债务怎么把人逼疯了。

“即使卡利斯卡家族已经将格蕾纳蒂小姐驱逐,但法理上她的父亲依旧有财产继承权,只不过......”

“协会5%的继承税,您5%的劳苦费。”

很上道,也不得不上道,梅兹银行负责卢布林行省的贷款业务,上到骑士家族,下至独立骑士,几乎人人负债。

你购买装备要用钱吧,参加训练要用钱吧,区区五六十年,这些贵族骑士就命令不了任何人,但梅兹银行如果愿意免去利息,亡命徒想要多少有多少。

“好吧,这件事我想想办法。”

“一切拜托您了。”领主向着个分会长卑躬屈膝,在乌萨斯和大炎都难以想象。

但卡西米尔已经变成了日常,上下尊卑早已颠倒。

“一个电话就净赚几万金马币,再送给联合会上级,今年的考核有着落了。”

分会长满意的笑了笑,再次拿起听筒。

“给我接那群萨卡兹骑士团,告诉他们卡利斯卡领明天有一场表演赛,记得派个积分少的‘新人’骑士下狠手,善后不必担心,我会做的。”

流落在外的萨卡兹不一定全是感染者,至少骑士协会证明他们不是。

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他又起身活动了一下腰部,或许是刚赚了一笔,分会长没注意办公室某些异样,锁门离开。

他得去把好消息告诉格蕾纳蒂,比如打赢就能提钱什么的。

当脚步声远去,休息室的门慢慢打开,听完整场肮脏交易的雷恩默然无语。

“果真每个毛孔都透着罪恶,如此缺德的事也做得出来。”

“要追上去把他砍死吗?”斯卡蒂问,修长的眉毛皱起,同样看不惯。

“不急。”雷恩摆摆手,他现在知道了萨卡兹的某些用处。

在无胄盟不便出手的前提下,用‘合法’的方式帮商业联合会做事,反正萨卡兹也没啥道德负担,不在乎什么骑士守则。

“等他们来,在卡利斯卡弄死两个萨卡兹总比在人家驻地好。”

“可我们被人盯着啊,雷恩你不怕暴露?”

“潜入又不是当隐形人,而是到一个地方就做出符合此地国情的事,与他们融为一体。”雷恩淡淡说着,他旅途一直如此,无论是卡兹戴尔、乌萨斯、龙门,灰烬做事从来都符合多数人意愿。

所以他成功了,所以他得到了无数追随者,所以他是承载希望的英雄,所以他从不伪装。

“斯卡蒂,你觉得咱们现在是什么人?”

少女看了眼彼此精致的盔甲,想都不想便答道:“骑士。”

“那你觉得真正的骑士该做什么?”雷恩没有去等猎人的回答,想起了龙门身死的帕拉,用右手锤了锤自己的胸甲。

“所谓骑士,当奋勇争先,驱散黑暗,怒号光明!”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叫我阿尔特留斯吧!

有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雷恩本是来查萨卡兹动向的,结果遇上了一个插曲,卡利斯卡家族的事就像引子,牵扯出一张大网。

灰烬是借势的高手,敏锐发现了一个机会。

待收好录音笔,他便和斯卡蒂离开小镇,将跟来的密探扔进臭水沟以后干脆杀了个回马枪。这次两人没有光明正大的入城,而是悄然潜入,那些已经被拖欠三个月工资的扈从们懒洋洋的晒太阳,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而雷恩进到城北,找了间没人小屋暂时安顿下来,让斯卡蒂去办些事,自己穿上黑手套装上街打探情报,渐渐发现这只看不见的手已经在卡利斯卡领编织了一张大网。

上至领主,下到农夫,90%以上的人过着负翁生活,每天辛苦劳作的唯一意义便是偿还贷款利息,这种压榨很隐蔽也很阴险,就手段上来说比乌萨斯那群贵族军头强了无数个数量级。

把人丢到矿场服苦役,求生本能会促使人类反抗,这就是整合运动成功的原因,但卡西米尔不一样,这里没有严苛的法律,非人的迫害,也无需残暴的军队。

没有人逼你去挣钱,梅兹银行也不是压迫者,他们将自己的钱借给你,给你提供阶级跨越的机会,圆你的骑士梦,让你过上更优越的生活。

成功与失败都来源于你自己的能力,没有任何人强迫。

成功了?那么恭喜你,区域积分赛赢了,是不是要去大城市参加锦标赛获取封号,我们会为你继续提供资金上的支持。

失败了?很遗憾你需要过得辛苦一点,但不要畏惧失败,只要一息尚存,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梅兹银行,您梦想的最佳伴侣。”

雷恩看着不远处光鲜亮丽的广告牌,心中有说不出的讽刺感。

灌的全是鸡汤,实际上都是生意,如果说乌萨斯将人变成鬼,不得不反抗的鬼,那么卡西米尔的资本是把人变成了奴隶,他们依旧是人,依旧能活着,但早就把命卖给了这些吸血鬼。

他们不会让你轻易死去,就算食不果腹也会‘人道’的提供救济,因为活着的人才能创造价值,除非你的棺材板能交给他们来订做。

真是厉害啊,哪怕混到一无所有也只能怪自己无能,梅兹银行可是在‘贴心’的提供帮助,但谁能想到所有的机会、梦想不过是无形的手在掌控。

资本想让谁赢,谁就能赢,而输赢取决于每个人提供的价值。

雷恩走入了小镇贫民窟,看到不少颇有姿色的少女站在路旁,她们穿着破旧、暴露而精致的衣裳,向着路人强颜欢笑。

当梦想破碎,逐梦之路就只剩下满地鸡毛,商业联合会遍布整个卡西米尔,她们无处可逃,只得出卖仅存的两样东西:

肉体与尊严。

灰烬表情冰冷,黑手套装的效果让旁人无法注意到,一路走过,他发现这里与邪恶至极的乌萨斯区别巨大,但又毫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