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不羡鱼
范肖说道：
“实验体也不一定都死了，成功的实验体估计会成为灵能者。
按照这座研究所的现状判断，他们要么自己逃出去了，要么被转移走了，被培育为了玩家。
你是想确认这一点？”
面对三人的问题，高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语言。
大概十几秒过后，他用略微迷茫的语气说道：
“我确实是来找人的，但……我也不确定我要找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找一个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人？”
女仆长愣了愣，问道：
“什么意思？你只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好找了。”诺莉提醒道：“这里只有编号，没有名字能给我等确认。”
“不，名字，长相，我都知道，但……”
高文摇摇头：
“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一直有所存疑，不敢确定。”
“知道名字和长相，却怀疑存在……”
女仆长有点听不懂了。
诺莉也露出奇怪的神色，等待着高文的给出解答。
唯独范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知道长相，却怀疑其存在的真实性……听着怎么有股既视感？
等等！
他自己以前不也这样么？
脑袋里有着关于“姐姐”的记忆，但调查取证却毫无所获，连自己都怀疑自己脑袋出了问题，接受了好几年的心理治疗。
一直等到进化游戏降临，他才产生了新的猜测。
范肖看向高文，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重视起来。
迎着队友们的视线，只听高文说道：
“我经历的上个副本，副本boss是一个偏精神属性的怪物，能力很诡异，可以将人内心深处最美好的事物具现出来，同时干涉人的精神，让人迷恋进去，陷入其中走不出来。
我有个队友中招了，副本boss让他看到了自己死去多年的女儿，他陷入进去后，就这么被吞噬了精神，死在了副本里。
而我……”
顿了顿，他眼中浮现了些微迷茫道：
“我看到的是一位小女孩，她亲昵地叫我哥哥，粘着我，朝我撒娇，对我极为亲近……”
“你妹妹死了？”诺莉问道。
“……”高文：“我没有妹妹。”
“那你这是……炼铜？变态？喜欢小女孩？”
女仆长说道：
“毕竟那个副本boss，会具现人内心最美好的事物。你要是没有对小女孩的极度渴望，估计也不会看到。”
“……我都不知道你是在调侃我，还是真的这么想的。”
高文眼角抽了抽，解释道：
“我没有妹妹，所以我当时没有陷进去。不过我也没有完全免疫副本boss对我的影响。
因为和那个小女孩呆得越久，我越感觉……我好像真的有一位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
亲切感不断从心里涌现，这种体验实在太奇怪了。
事后我询问其他队友，他们都说自己看到的，就是自己最渴望见到的，而不是什么毫无印象的无关事物。
总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受到了区别对待吧？也许我真的有这么一位‘妹妹’？”
“其他人有你这种感觉没？”范肖问道：“就是这种，心里逐渐涌现了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没有，他们看到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事物，感觉都是自然而然的，并不存在突兀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的是陌生人。”
高文叹气道：
“那种亲切感太真实了，我从那个副本离开，回到家里后，基本上每晚都会做梦，梦到自己的这位‘妹妹’。
并且，我的感觉和记忆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我逐渐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和妹妹在一起生活时的日常琐碎片段，大概两星期后，我都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记忆了。”
“是不是副本boss的能力，给你带来了强烈的后遗症？”
女仆长问道：
“你去验证过多出来的记忆的真实性吗？一个人只要存在，就肯定会在世界上留下痕迹，你要是真有一位妹妹，哪怕你忘记她了，验证起来应该也很简单吧？”
“我确实去验证过了，”
高文点点头：
“沿着记忆里多出来的那些细节，我一个个探查了过去，结果毫无所获。只有我记得这位‘妹妹’，我的其他熟人，听都没听说过。
事实告诉我，我的记忆是假的，是副本boss给我带来的后遗症。后遗症这种状况，在玩家间并不罕见，很多玩家还发帖分享过自己的经历，跟PTSD综合症一样。
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太真实了！真实到哪怕所有证据都证明它是假的，但我主观上，依旧觉得它是真的。”
“也许，”女仆长提议道：“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过了，”高文摇头：“没啥用。”
范肖问道：
“这件事跟你来这个副本里找人，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来这个副本找人的，我就是正常的下副本而已。”
高文解释道：
“不过自从看到第七研究所的背景介绍后，我又回忆起了一段模模糊糊的记忆。
似乎我的‘妹妹’……她曾做过一份由第七研究所提供的一套测试题？多余的我想不起来了。
如果我的记忆是真的，那么，我这位消失的‘妹妹’，应该和第七研究所有些关系。
她……说不定成为了这里的实验体之一。”
说完这句话后，高文的表情显得有些混乱。
迷茫中又带着些微的恐惧，似乎在害怕自己的这个猜测。
不管他的记忆是不是真的，至少他所感受到的“亲情”是货真价实的。
在主观感觉上，他说不定已经接受并认可了这位“妹妹”的存在。
如果“妹妹”已经出事了的话，他无疑也会感到货真价实的失去亲人的痛苦。
“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
女仆长安慰了高文一句。
“……范兄弟有句话说的没错，”高文吐槽道：“你确实挺适合矛盾文学的。”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搜索胸牌这么积极的理由么？”
诺莉叹气道：
“希望这些记忆，只是副本boss给你带来的后遗症吧。”
“我倒是希望一切都是真的，”
高文摇摇头道：
“如果我真有这么一位妹妹的话，因为现实不尽如人意，就去否定其存在……我感觉这样有些残忍，各种意义上。”
“你自己不介意就好，”
女仆长说道：
“从可能性角度出发，你的这种状况，其实也算不上是和现实冲突、矛盾了。
换作没有任何奇异能力的普通世界，这种状况自然不可能是真的。但我们的世界都已被进化游戏笼罩，有玩家，有道具，有天赋，有灵能。
如果有人可以行驶改写记忆的能力，他配合第七研究所抓捕满足条件的实验体，再把你们相关者的记忆抹去，重新编写，这样一来，也不会造成什么社会影响。
若是你上个副本没有遇到那位副本boss，可能你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位妹妹。”
“操纵记忆……”
高文皱了皱眉：
“这种可能性我也考虑过，不过说到底只是猜测，希望这个副本……能帮我验证吧。”
“先考虑安全问题吧，”女仆长说道：“这副本难度可不低，展开调查的前提，是先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我知道，”高文点点头：“希望白天难度别再提高了。”
女仆长：“……”
不竖旗你是不是就不会说话了？
这时，
诺莉看向了一直露出沉思表情的范肖，好奇问道：
“伯爵，你在想什么？”
“跟你们一样，在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
范肖回道。
他说谎了。
这件事的真实性在他这里，已经毋庸置疑了。
因为他的经历，跟高文不说一模一样，但相似程度绝对在80%以上。
总不能这是个巧合吧？
他会来这个副本，是因为缇娜给予的车票。
而缇娜曾言明自己之所以做出这种行为，是因为“命运指引”。
命运的指引，让他来到这里，遇到了高文，知晓了可能跟他的记忆问题相关联的事件。
第七研究所，灵能实验，记忆操纵……这背后似乎有个隐秘势力的缩影。
范肖突然想到了在胸牌记忆片段里，反复出现的一个称呼——庄医生。
不知道这位庄医生，会不会和他的记忆问题有关系？
这个猜测粗看有些不切实际。
庄医生是007分区的，而他是010分区的。
他的记忆出问题的时候，010分区跟进化游戏完全没关系，还没被编号，还属于普通世界，和进化者、灵能这些东西是脱节的。
但是……万一这位庄医生不是007分区的土著呢？
万一这家伙是外区来的呢？
从这一猜测往下延伸，可能性就变得非常多了。
一些逻辑上的矛盾，也能得到解释。
当然，
猜测终归是猜测，必须得找到证据去验证才行。
范肖暂时收敛了发散的思绪，没再深入去想。
他也没询问高文上个副本，具体是哪个副本。
因为没必要。
副本boss的能力带来的后遗症，并未帮高文完全恢复记忆，只是让其想起了一些记忆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