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快鸟
他们匆匆让人入内通报，没过多久就有一名丫鬟出来，向师皓施礼道：“师公子请随我来！”
师皓随着这名丫鬟进入内中。周围虽是水榭楼台，但是能够看到，许多值钱的东西都已被拆了。
进入深处，巧峰叠嶂，穿过了一堵粉垣，内中杏花处处。那丫鬟留在了圆门外，没有随他进入。
前方一座四角攒尖的楼阁，朱漆玉瓦，雕鸾盘檐，精美雅致，周边花团锦簇。一名少女飘然而出，不是月牙儿，还能是谁？
此刻的月牙儿并未穿着毛织花裳，而是一袭碧玉红的齐胸襦裙，小巧的鹅黄色对襟上衣，脑袋上梳着精美发髻，插着一枝缀有珍珠的簪子。
她一眼看到师皓，风一般卷了出来，扑入他的怀中，嘤嘤地便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师皓抱着她娇小纤细的腰肢，错愕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这丫头也算是天真烂漫，颇为爱笑。这一看到他就扑过来哭个不停，让他颇有一些意外。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让他有一些束手无策。只得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等着她哭个精疲力尽，方才将她抱起，进入楼阁。
楼阁里竟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正厅内有紫檀木圆形桌子以及配套的四张凳子。
旁边有花架，高处有纱帐，壁面上还有几幅字画，另有两张绣着紫色花簇的锦缎包制的大椅。
师皓抱着少女，坐在靠墙的大椅上，将她搂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牙儿哽咽道：“我要嫁人了？”
师皓不由得皱了皱眉：“嫁人？”倒是没有想到竟是为了这样的事。
理论上来说，月牙儿嫁不嫁人，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身边的女人其实也不少了，总不能真的见一个爱一个？做人不能太贪心。
但人嘛，总是有一种奇怪的心理。
因为上一次在昆仑秘境的幻象中，在那最后一刻，他被月牙儿强行推开了。
他把月儿推开时，月儿虽然知道他并没有做错，但其实一直都有所介怀。
同样的，在那之前，他被这丫头给推开了，那也是在即将进入的最后一步，这丫头分不清是梦是真，惊慌之下，将他给拒绝了。
作为一个男人，在那最后一步，硬生生被推开，其实还挺难受的。
而他也看得出来，这丫头是喜欢他的。一个喜欢自己的姑娘家，还差点跟自己发生那样的关系，现在却突然要嫁给别人……这种事情谁能够接受？
而且看起来她自己都不能接受，否则也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他哼了一声，冷然道：“莫非有人逼你嫁给他？那人是谁？”这一刻的他实在是有些不满。
讲道理，他现在作为上品高手，背靠圣玹仙子与魅帝，玄军本就在他的掌握之下，素军的首领尊他为少主。
要是这样子还让喜欢自己的美少女被别人给抢走，那真的是不如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心中暗自冷笑着，哪个不长眼的，来跟自己抢女人啊？看来真的是不想活了。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玄军的魔帅！”
师皓道：“哼，我管他是……等下，你说的是谁？”
月牙儿哭道：“就是、就是那个玄军的魔帅……那什么狂刀魔侠。”
啊，原来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把月牙儿放在大腿上抱紧，右手勾着她的后背，搂着她的肩膀，左手环住她的小蛮腰，好奇地道：“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那魔帅什么时候逼你嫁给他了？为什么要逼你嫁给他？”
月牙儿反手抱着他的腰，哭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师皓听完之后，大体上也明白了过来。其实就是在他前往燕云的这段时间里，玄凤幻芝与月可台氏暗地里达成了一项协议。
其它细节暂且不谈，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月可台家的千金月牙儿要作为妾室，嫁给玄军的魔帅。
对于月可台家来说，如果能够被玄军所接纳，便意味着整个家族在接下来的王朝中，能够获得一席之地。
而从玄凤幻芝的角度来看，能够借此兵不血刃地控制洛京，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洛京可是华夏屈指可数的几座坚城之一，而玄军还在攻略楚阴，势力还没有过秦岭，日后再强行攻打洛京，费时费力，倒不如借着这次联姻，直接接收整个洛京。
“皇族”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月可台氏现在努力完成这场联姻，至少还能够将自己卖上一个好价钱。
要是真的等到玄军或者素军浩浩荡荡地卷来，那基本上难逃举族覆灭的下场。
其实月牙儿本是千金大小姐，令她作为“小妾”嫁给魔帅，当真是委屈了。
但玄军本就是以抗蛮为旗帜，玄军的魔帅也无法将她娶作正室。
更何况在世人眼中，接下来能够一统天下的，不是玄军就是素军。
若是玄军一统天下，魔帅自然也就成了帝王，就算是帝王的妾室，那也是三宫六院中的妃子，这样的话，也就谈不上“辱没”。
这场协议乃是在暗中达成，玄凤幻芝必须确保月可台家全力投向玄军，方才肯出手暗中相帮。
而月可台又需要大量武林中人的协助，才能够控制住洛京。
其时师皓去了燕云，玄凤幻芝一时间无法联系上他，于是自己作了主张。
在她看来，这件事没有任何的不妥……她早就知晓月牙儿跟少主的关系。
离开昆仑秘境时，师皓为防万一，就是让邪莲宗的人暗中护送月牙儿回洛京的。月瑶台与纱菱扇也都认识月牙儿。
一个原本就喜欢少主的姑娘家，作为一场政治联姻的交易对象，嫁给少主。
少主娶了一个本来就跟他有关系的美少女，顺势让玄军接收洛京，自然是什么都不损失。
但是月可台家和月牙儿自己不知道！
“所以说，你也答应了，真的要嫁给了那个魔帅？”师皓紧紧抱着月牙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月牙儿抱着他，哭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就她自己来说，肯定是千不肯万不愿的。
但是现在，月可台家已公开杀了朝廷命官，努力跟“皇族”划清界限，辛辛苦苦做到这一步，若是因为她一个人又跟玄军翻脸，接下来，整个洛京都将沦为战场。
她难道又真的忍心为了她一个人，让洛京陷入腥风血雨？整个家族的命运牵系在她一人身上，她又能够怎么做？
家族的存亡，和整个洛京军民的安危，让她决定下来，要牺牲自己。
但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前来见她……在这种天下大乱，谁也顾不了谁的时候，他竟然还来找她。
这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在他的怀中恸哭。
她从来没有这般的无助！
师皓抱起她，往内间走去，有铺着华美地毯的阶梯，层层向上。
他抱着少女一路往上，将她抱入卧室，放在软榻上，恶狠狠地道：“你要去嫁给别人？我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找你，你却准备要嫁人？”
少女抽泣着：“我、我……”
师皓威胁道：“既然你都要嫁给别人，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扑了上去。
少女却也没有挣扎，反倒主动逢迎。室内温度攀高，桌上暗香缭绕，不知不觉间，上次在昆仑秘境的幻境中出现的情景，犹如重现。
然则这一次，少女并没有将他推开，只是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师皓心中倒是颇为感动，因为他只要再进一步，她便已是嫁不出去了。这个世界是存在着验证是否处子之身的手段的，失了处子之身，再去嫁给了“魔帅”，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甚至将整个家族一同葬送。
因此直到这一步她还没有拒绝他，在她的心中，他的位置无疑是异常的重。
但这也意味着她放弃了整个家族，放弃了自己理应承担的责任。这一刻的痛哭，便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的愧疚与自责。
只要再进一点……他只要再进一点……
少女流着泪，等待着命运的到来。她知道自己不管怎么选，都会后悔一生，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皓却是心疼起来，笑着帮她擦拭那珍珠般成串的眼泪水儿：“别哭别哭！你别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抬起手来，轻轻拨开少女的发丝，看着她娇嫩的、梨花带露的脸蛋，逼着她，不许她哭。然后才伏下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少女睁大眼睛，先是难以置信，又是一脸疑惑，紧跟着又哭了出来：“你……你不要骗我？”
师皓好笑道：“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不过这次的事情，我事先还真是不知道，我到东北那边办事去了，是她们自作主张。大约也是因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所以决定帮助你们月可台家控制洛京。
“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来看看你，现在才听你说的。”
少女一时间又惊又喜，脑袋却还有些懵的，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然后又觉得，自己搞不好真的是在做梦，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又这么奇妙的事？
不由得伸出手来，要在他的腰上掐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师皓笑道：“不要掐了，真的不是在做梦。”抱着她笑道：“我可以进去了么？”
少女在他的身下，有些羞怯，有些难为情，羞羞地“嗯”了一声……事到如今，她也不管了！
如果这是在做梦，那她也希望这个梦能够一直做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日头一点一点地移动，仲春时节，花园里处处花开，姹紫嫣红。黄昏那暖色调的光辉，逐渐抚上了绽开笑颜的花朵，百花俱放，楼台尽染。
后园湖水涟涟，水中有鲤鱼嬉戏，互相追逐，彼此缠绕。一条鱼跳出水面，扑的一声，水花溅起，仿佛惊扰了满园春色。
一时间，明明接近夜幕，所有的色彩，却在这一刻变得鲜明而又艳丽。
有一名美妇，在园外向那些早前被赶出来的侍女询问着什么，紧跟着满脸忧色，匆匆进入园内。
此刻园里已是一片安静，晚霞在天空铺开，红霞叠嶂，落日在西方悬挂，犹如大红的灯笼。那女子进入楼阁，上了楼，来到门外。
此刻门是闭合的，她立在门外，侧耳倾听，但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于是低声问道：“女儿，你可在里头？”
被窝里的少女慌忙应道：“娘，我在这里歇息呢……有什么事吗？”
第448章 谁还不是上品啊？
立在门外的，正是月牙儿的母亲“慧剑”叶霞书。
叶霞书立在门口，镶有五彩琉璃的门是紧闭的，门前还悬挂着一串串珠子，并拢成排的联珠帐，闪闪发亮。
叶霞书轻声道：“月牙儿，我听说，那位师重云公子今日前来找你，他……”
屋子里的少女赶紧道：“他……他已经走了！”此刻的她弓着娇躯缩在被窝里，脑袋枕着男子的胳膊，被男子从后头将她整个纤细苗条的身子搂住。
要是被娘亲进来，看到他们这样的情景，那可就糟透了。
屋外，叶霞书轻叹一声。那前来找女儿的青年有没有离开，她又怎会不知？
若是他真的已经离去，女儿又何必将门这般紧紧关着？
叶霞书却也没有揭穿女儿的谎言，而是在屋外低声道：“月牙儿，你还小，家里的事情并不需要你一直去顾虑着来。如果有喜欢的人……那就跟着他离开吧，至于其他事情，并不需要去担心太多。不管是什么样的难关，你爹和我，总是会有办法度过的。”
她踱了几步，觉得，这很有可能会是自己与女儿的最后一次见面。
虽然心中恋恋不舍，但她心里还是希望女儿能够跟着她心爱的人，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觉得，这些重担根本不应该落在这孩子的身上。洛京也好，家族也好，都是他们这些大人应该去承担的责任。
在她这个做母亲的人的眼中，女儿终究还小，她有权利去追逐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叶霞书轻声道：“月牙儿，如果你要走的话，外头的那些人都不会拦阻你。你爹那边，我会去跟他说，他也不会怪你……你知道的。以后在外头，自己照顾好自己来，你还小，家里人无法陪在你身边，自己在外头，要保护好自己
此刻的她心如刀绞，她知道女儿这一走，以后她们母女两人怕是再也无法见面。
但她不想让女儿成为那场联姻的牺牲品，她觉得自己身为母亲，必须要去支持女儿做出的选择。
“月牙儿，今晚就离开吧，不用担心家里，离得远远的，好好地过日子。”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轻松。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步一步地下楼，匆匆去了。
屋子里，少女难为情的，拉起被头，遮挡住自己羞红的脸蛋。
她已经不小了，已经变成女人了！
“你家人对你真的很不错啊！”师皓将这个刚刚被他变成真正的女人的少女搂在怀中，轻声说道。
说是让月牙儿只管离去，不用管家里。然则月可台氏这一次能够稳住洛京的局势，邪莲宗出力不小，说定了的联姻说反悔就反悔，这真的是当魔门好欺负不成？
在世人的认知中，魔门的报复手段，一向血腥而又残忍。
更何况，魅帝既出，邪莲宗于魔门独大，玄军与素军势力扩展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几乎就是各分了半壁江山。
得罪了邪莲宗和玄军，在以后的日子里，月可台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这可不是以前那个“皇族”耀武扬威的时代。
“嗯！”月牙儿轻轻地道，“哥哥离开了，娘的身边只有我，我、我其实也是希望他们以后的日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师皓沉吟道：“你哥？月崇亮吗？唔，他现在在哪里？”
月牙儿黯然道：“他和家族闹翻了，洛京的这一场大乱，他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还拿剑去砍我爹，后来叛乱失败，往塞北逃了，但其实……
师皓道：“秦淮大战中，有许多义军最终都投向了玄军，这些人与你哥是解不开的死仇。月崇亮杀了张九四，秦淮大战时，玄军与官兵正处在最焦灼的局势下，张九四之子集结起众多义士攻打虬龙岭，为父报仇，最后大半都死在你哥设下的埋伏里。
“秦淮投向玄军的各路人马与月崇亮有解不开的血海深仇，虽然是各为其主，但只要月崇亮还在，月家的投诚就很难被玄军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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