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要做仙尊与魔帝的男人 第132章

作者:东方快鸟

他体内那泾渭分明的两股内力吸收了外来的大量血热之气,原本处于混沌与汹涌中,一不小心就会让他爆体而亡。

但是现在,在这种奇妙的、忘我的心境下,它们反倒渐渐的平稳下来,并开始以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玄之又玄的状态,自行流转。

什么是道?什么是魔?

这一刻的他已经忘了。

正如太极图中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在他的体内,那两种内力开始逐渐水乳相融。

这种玄妙状态,在正常情况下他是无法达到的。只要他心中还有道、魔之分,不管他如何尝试,它们终究是彼此对立。

即便能够互相促进,那也是在彼此对抗中的精进。

但是现在,他清净无碍,道法自然,既无道魔之念,亦无彼此之分,达到一种“返璞归真”的玄妙状态。

这两种明明截然不同的内力,竟也因此缓慢融合。

师皓在枫林中漫步,看着如火山叶,赏着白云悠悠,有时踏上高处,望着天地山川,只觉天地浩瀚、乾坤在我,竟是说不出的享受。

越过枫林,来到一处河流边,对面是陡峭的山崖,身后是连绵的老林。

他摘了一根树枝,用树皮搓了一根细绳绑在枝头,盘膝坐在河边,将细绳往前方河流甩去。

奇怪的事便在这一刻发生了,明明这细绳犹如风中柳絮,轻飘飘的—丝,竟是笔直向前,落在水中,绳头自然而然地,往河中沉去,犹如天地至理、本就是如此。

他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在河边钓鱼。

河底的鱼游来游去,看到那无饵无钩之“鱼线”,感到很快乐。

岸上的他看着游来游去的鱼,也感觉自己很快乐。

他心中无鱼,而水中有鱼,鱼心中无他,而岸上有他。

也不知到底是他在钓鱼,还是鱼在钓他?

日头逐渐移上了中天,暖和的阳光笔直地洒落,水面上一片凝光,仿佛那一条条鱼在河面上跳动了起来。

在他身后,林中慢慢地踱出一名老者。

那老者驼着背,穿着褐色布衣,腰间别着一把最多用几两银子买来的寻常铁剑。

他在山风中一阵急咳,缓过气来,抬头看向河边盘膝钓鱼的青年。

这一刻的老者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这青年与他手中的鱼杆仿佛和天地山川成为了一体。

就像这青年本就该在那里,从古至今,便一直都在那里。

褐衣的老者慢慢地踱了过去,在青年身边坐下,看着落入水中的“鱼丝”。他道:“这丝无钩?”

青年道:“无钩!”

老者道:“既无钩,也无饵?”

青年道:“既无钩,也无饵!”

老者露出有趣的笑容,他笑道:“既无钩,也无饵,你便不是在钓鱼,那你是在做什么?”

青年道:“我在修真!”

老者想了想,道:“听说过修道,也听说过修魔,何谓修真?”

青年笑道:“岂不闻:可怜万类属虚名,认破方能脱死生;慧性犹如天际月,道情却是水中冰。拨回关振头头着,看破虚空物物明;缺行亏功俱是假,丹炉火炼道难成?”

老者道:“既然’缺行亏功俱是假,丹炉火炼道难成’,那何为真?

青年道:“九转功成不见丹,咒将敕水无魔魁;不得流珠不见铅,大道从来属自然!”

老者低头沉思,良久过后,点头道:“受教了!”

老者盘膝坐在草地上,看着青年在那钓鱼。

山风逐渐小了下来,正午的阳光让山间的阴凉之气小了许多。

青年道:“老人家,你为何而来?”

老者抬起头来,看着悠悠的白云:“为了争斗而来。”

青年扭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叹一口气,道:“我怎么觉得,老人家你是为了等死而来?”

老者笑道:“差不多吧!活了这一辈子,能做的事,该做的事,也差不多都做完了。我已经老了,也早就伤了、残了,接下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可惜,没有能够亲眼见到华夏光复,百姓安定,天下太平。但我相信,这一天终究是会到来的。”

青年继续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老人家,你是一个好人!”这一刻的他,无拘无束,清静自然,因此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说话间,上游有一只扁舟缓缓而来。

舟上立着一名中年男子,此人身披蓑衣,头发短密,双目炯炯如电,腰间插一口铁剑。

扁舟飘至他们前方的湖心处,那人双足轻轻一转,扁舟自横,舟上的中年男子变成面对老人。

河水滚滚,那扁舟就这般飘在河中央,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铁索将它拴住,竟不再往下游冲去。

那中年男子看着老人,沉声道:“你到得更早!”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力,带着一种能够穿透虚空似的雄浑力量。

老者的声音却是苍老:“该交待的事都交待完了,今日难得悠闲,所以早到了些。”

中年男子看向他身边钓鱼的青年:“这位是?”

老者道:“一位在这里修真的小哥,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道:“听过修道,听过修魔!何谓修真?”

老者道:“他说’九转功成不见丹,咒将敕水无魔魁;不得流珠不见铅,大道从来属自然’!”

中年男子低头沉思,过了一会,沉声道:“有道理!”顿了一顿,道:“既然是他先到的,你我可要移步?”

钓鱼的青年,将渔竿收起。

他把树皮搓成的细长鱼线绕在鱼竿上,连着鱼竿一同,横放在大腿上,笑道:“没事!虽然是我先到的,但这片山川江水也不是我的。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第181章 生而有侠、死而流芳

老者点了点头,道:“多谢!”然后看着河心的中年男子。

那头发短密的中年男子傲然立定,道:“虽是比剑,但八年前你为烈尊义所伤,想必伤势未愈。此刻若是比拼,你积疴成疾,功力已不如我,我胜之不武。”

老者道:“你要如何?”

那男子道:“我只与你比拼剑意!”

老者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继续盘膝而坐,道:“多谢!”

山风吹过,仿佛惊动了水面。

老者与男子隔水相对,两人俱是一动不动。

老者仿佛落地生根,他闭目垂首,像是在打坐一般,唯有腰间的铁剑发出嗡嗡嗡的剑啸。

中年男子在扁舟上负手而立,扁舟在水面上起伏,他的身形也跟着起伏。

周围数里,林鸟惊起,一只只野兽转头看来,又骇得逃窜。

渐渐的,空间犹如开始扭曲,老者所坐之处仿佛也受到了河面的影响,跟着起伏起来。

却又似有一股磅礴剑气轰然压去,河面反变得平整如镜。

此刻的师皓同样也是盘膝而坐,似在闭目养神。

但他却亲眼“目睹”了这两人之间的剑决!

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

坐忘者,物我两忘,与道冥合!

这一刻的他,保持着与天地融合的、玄之又玄的奇妙状态,他是一个旁观者,也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看到了,无形无相的剑招在这两人之间冲撞,一招又一招,一式又一式,不知不觉间便扭曲了空间,犹如脱离尘世,在无限的宇宙间,爆出一道道璀璨的焰火。

若是原本的他,必然会惊骇于这等上品高手的剑术对决。

但是另一方面,原来的他受困于心,受困于我,却又无法目睹到着超脱于形相、在尘世间不留痕迹的剑意之争。

唯独此刻,在心境上他超脱自我,超脱天地,以一种绝对的旁观者的心态观赏着这场绝世的剑斗。

他不知道什么是上品、中品、下品,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是谁。

但惟其如此,此刻的他可以保持着绝对超然的境界,将他们的剑招,全都看在眼中。

老者的剑意,大开大合,带着一种救世的慈悲。

这是为了救度世人而拔出的剑,质朴无华,舍我其谁,敢为天下之先。

对面的剑,却是另外一种剑意,霸道狠辣,却又通明无碍,有着一股不管是谁挡在他的剑道之前都要灭之的强大气势。

弹指之间,便是万千杀招,每一招都是独一无二,绝无重复。

青年心如明镜,毫无波动地看着这无形无相的剑斗,两人都未拔剑,但那冲霄的剑意,渗入虚空的剑气,却是无处不在。

天地间再无其它,唯有那一支支跳动的无形之剑展示着它们灿烂的光华。

这是一场足以震惊天下人的战斗,但却又不在这片天地之间。

万剑齐鸣,天地尽灭,双方的剑意化作无穷无尽的剑招,浩浩荡荡,彼此相争。

这中间的每一剑,都不知超越了武林中多少剑客的想象,犹如照亮天地的恒星聚集在一起,于刹那之间爆裂,其壮观处,直令人难以置信。

最后,他看到,老者的剑气收束于一股,往对面呼啸而去。

对面的剑意如同霹雳一般劈下,睥睨天下,扫荡六合。

犹如整个宇宙都在炸裂似的剑气爆散间,有一道光芒在老者面前闪了—闪,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老者依旧盘膝而坐,他的对面,那中年男子踏着扁舟,随着水流起伏不定。

老者缓缓叹道:“我败了!”

中年男子的脸上并无喜色,只是淡淡地道:“上一次,你胜我一剑,这一次,我胜你一招。这些年里,你操烦琐事,虽然以慈悲为剑,但在剑道本身上并无长进。”

老者摇头道:“我虽称剑王,但三十年前,于你这般年纪时,不管是在功力还是在剑道上,都及不上此刻的你。你将来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中年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老人身边的青年,道:“你是何人?“

青年偏了偏脸,像是很努力地想着,过了一会,才想了起来:“师皓!我叫师皓!”

“原来你就是师皓!”中年男子缓缓道,“你有一名大敌,他正在你前方的路上等你。”

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去,扁舟也随着他的转身而旋动,竟是逆着水流,自行往上游滑去。

秦岭山多岭高,河道弯曲,不一会儿,那一叶扁舟便转过弯道,消失不见。

师皓转看向身边的老人。

老人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崖壁上的山岭,山顶之上,秋叶落尽,从崖上一片片的飘落。山风刮下,枯叶河道上,到处飞舞。

老者叹一口气,道:“唉!老了……当真是老了!”

师皓沉吟一阵,道:“我该将前辈送往何处?”

老者笑道:“哪里也不用去!我本已油尽灯枯,来此之前便已向大家交待了身后诸事。我特意选在了这样一个地方比剑,便是希望能够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所在。”

“只是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居然还有小兄弟你陪着,于我来说,亦是心满意足。若蒙不弃,便将我葬在林中,立一块空碑,名字也不用刻了。”

师皓点了点头,忽道:“碑上虽不用刻名,但赵老前辈的名字已刻在大家心中,千百年后,亦必有人记得老前辈之名。”

老者欣慰地笑道:“我也无需有谁记得,就只愿我华夏的大好河山不再遭蛮胡践踏,愿我华夏百姓,俱得安康。我一生持剑,皆只为此,若是有一日,蛮胡驱除,山河尽复,还请小兄弟到我的坟前,告知一二。”

山风渐起,乱叶旋飞。师皓看着波涛汹涌的河面,沉声道:“前辈放心,那一日,必不会远!”

说完之后,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水面。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湍流涌动的河面,看着深藏在河底躲避这股冷风的鱼。

他在看鱼,鱼似乎也在看着他。

他笑了一笑,说:“你们不要这样子看着我,我虽向往大道,但我终究还是我!”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将逐渐冷却的老人身体抱起,踏步进入林中。

他抽出老人腰间的铁剑……那真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只要有铁匠的村落里,花上几两银子就能够铸出。

他用剑挖了个深坑,将老人的尸身放入,将老人埋葬。

来到一块石边,铁剑削下,刷刷刷的几下,削出一块石碑。

他将石碑竖在坟上,看着这无字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