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这次不是擂台决斗，赵夜袂没道理在知道他们要来找麻烦的情况下还不穿戴外骨骼。
难道说，是“那位”的使者把它们也一并破坏了？
白开山不由得喜上眉梢，他虽然别有所图，但可没有就这么死在这里的意思。
虽然赵夜袂完全不会剑技，但白开山可不知道这一点。以一般理性而言，都能做到以气驭剑了，那在剑法上自然已成大家，而一位穿着外骨骼的剑术大师若是在临死前想要带走几个垫背的，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见赵夜袂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轮椅边甚至没有一件武器，白开山说话的语气都洪亮了几分：“苏馆主，我们这次来只是来讨个说法的，并没有与你起冲突的意思，你看，我们不带兵刃，便是最大的诚意了。”
“只是来讨个说法？诚意？”
赵夜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是因为‘规矩’吧？现在你们占据大义，但若是你们用了什么违禁品将我杀害，同样违背了‘规矩’，这样你们迄今为止为了将我合法杀害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乌有，而为了做到这一点而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将变得毫无意义，那么，你的那位雇主应该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的吧？”
“你说是吗，白馆主？”
第十四章 手中无剑，便斩不了人么？
白开山神情不变，他身后的弟子们却隐隐有些骚动了起来。
有弟子惊疑不定地向白开山问道：“师父，您还接受了其他人的委托吗？”
“不该问的别问。”白开山冷哼了一声，说道：“小心掉脑袋。”
赵夜袂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说道：“嚯，看起来白馆主你没告诉你的弟子们你在替别人打工啊。何必呢，打工不丢人。”
“与你无关。”白开山瞥了弟子们一眼，弟子们也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一致对外。
“苏馆主不必再胡搅蛮缠了，今天，我便是来讨个说法的。”
“那么，各位想要个什么说法？”赵夜袂摊了摊手，说道：“事先说好，这武馆我已经卖掉了，不过钱还没打过来，你们看上了什么尽管搬，到时候去跟上清楼算账。”
“你杀害了我的爱徒，就打算用金钱来了事吗？”白开山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顺便不着痕迹地给有些意动的弟子一个大嘴巴子，接着说道：“江湖事江湖了，按照江湖规矩，你在切磋中杀了我的徒弟，那便要放血三升来抵罪。”
三升，也就是三千毫升，一个成年男子总的血液量也不过五千毫升上下，一次性失去如此之多的血液，和丢了命没什么两样。
“也就是说，白馆主是想要我偿命了？”赵夜袂平静地说道：“还是说，你们已经叫好了医生，等我放完血就给我再输回去？”
无人回应，但对面嘲讽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切。
果然啊，如此大费周章，最后还是想要我的命。
赵夜袂轻叹了口气，说道：“那我要是说不呢？”
白开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摆开拳架，说道：“那我白某人只能亲自出手让你谢罪了！”
弟子们纷纷散开，以扇面状包围了赵夜袂，但又无人敢打头阵，毕竟陈武的尸首可还在后面摆着呢。
虽然明知道赵夜袂不可能接连发出那种程度的攻击，但第一个冲上去的是肯定要硬吃一记的，于是局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之中。
赵夜袂静静注视着对面的众人，其中以白开山最为显眼。也许他的武德确实有失，但当他摆开架势时，翻涌的气血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烧，只是看着就会让人望而生畏。
血气冲天者，可辟鬼神。
简单的来说，就是不够润，得加钱。
仅凭赵夜袂目前拥有的黑雾，还不足以直接杀死这种精英头目。
外骨骼装置的作用是扶弱而不是补强，在这具躯体先天有缺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赵夜袂的六维提升到与白开山这种武道大师一个层面的水平，更别说两人之间还有武艺这样决定性的差异。
而在对方已经得知剑丸的存在后，想要靠它将白开山一击毙命也不大可能，更别说对面还有另外十五个青壮男子。
于是，赵夜袂便萌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这也是他不穿外骨骼，不佩剑，在牌匾之下冥想的原因。
在赵夜袂与黑雾相伴的这些年里，他只发现了两种补充黑雾的方法。一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补充，二则是在不使用黑雾的情况下，亲手剥夺生命，人类的生命尤佳。
现在的情况看似绝境，但若是由果索因的话，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的。
既然黑雾不足以击杀白开山，那么只要用其他办法杀了白开山，之后再用补充的黑雾把他的弟子安排上，不就完事了？
这看起来虽然像是“卡拉赞毕业打卡拉赞”的谬论，但若是仔细思考的话，确实是唯一一条看上去可行的路。
——主要是其他路都走不通。
于是赵夜袂静静坐在轮椅上，凝视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人群，一个又一个念头浮现又流逝。
“灵感，仅从字面意思上理解的话有很多释义，但最贴切目前情况的应该是指突然之间得到的启发，亦或是忽然获得的奇妙能力。”
“而我所获得的灵感的名字为‘十年的孤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所指的应该是苏明远这十年来的经历。”
那么，想要激活这个灵感，需要做什么就很明显了。
另一侧，白开山见赵夜袂久久不动，微皱眉头，忽然大喝一声：“杀人！”
众弟子像是演练过多遍一样，同样齐声喝道：“偿命！”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即使在武馆外面也能够听到这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
敌人气焰高涨，如果是心智不坚定的人的话，在这般威逼下早就失了阵脚，而对于赵夜袂而言，这番叫阵只是给他加BUFF，让他能够更快地进入苏明远的角色。
无力。
四肢无力。
一如既往的无力。
规矩。
森严规矩。
让人透不过气的规矩。
赵夜袂引动剑丸，蓄势待发，宛若千万把利剑于体内穿行的痛楚便再度浮现。
还有这熟悉的痛楚。
十年，对于长生种来说只是转瞬之间，但对于凡人来说，则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漫长时间。
看着对面口口声声号称要为陈武复仇，但在他倒下后却连一个查看他情况的人都没有，甚至要不是陈武的尸首还有利用价值，指不定都不会想起来要带走的家伙，赵夜袂就忍不住想笑。
被监视，被试探，为了活下去而一直遵循着所谓的规矩，小心翼翼地苟活着，这便是苏明远的十年。
而现在，就连最后的规矩都要被用来杀了自己，既然如此，这样的规矩，何不一并斩了？
白开山心知自己若是不打头阵，是没有人会上去送死的，于是他向前踏出一步，弟子们也终于随他一起压了上去，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在木板上，化作沉闷的回响。
宛若擂响的战鼓。
赵夜袂冷眼看着他们，系统的提示音随之响起。
[灵感“十年的孤寂”已激活]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话。
他轻声说道：“手中无剑，就斩不了人么？”
低沉的剑吟声自道场内响起，白开山下意识地觉得赵夜袂要使用剑丸了，刚想规避，却发现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全身仿佛被锁定了一般无法动弹。
紧接着，无形无质的“长剑”于虚空中浮现，向着白开山斩落。
一剑两断。
黑雾自手中涌现，赵夜袂抬起了眼眸，将目标设定为白开山的十五名弟子，于是，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时，摆放在道场里的蒸汽机便发出了异样的轰鸣声，而后轰然炸裂。
在喷薄而出的蒸汽作用下，大大小小的齿轮带着惊人的动能，贯穿了弟子们的血肉之躯，将他们打成了蜂窝。
鲜血，残躯，内脏，原本宁静的道场在顷刻之间化作了修罗地狱。
赵夜袂便坐在这地狱之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他也不是想要凹造型，只是在挥出那一剑后，全身的力气与意志仿佛都一同流失，现在的他光是支撑着自己不昏过去都已经拼尽全力，更别说移动了。
渐渐的，在朦朦胧胧之中，他能够感应到有人进入了道场，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赵夜袂已经听不清了。
日正中天，红日西沉，暮色霭霭。
没有人来对赵夜袂做些什么，更没有人来补刀，第七天便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过去了。
[主线任务已完成]
[玩家夜凛已完成试炼场景]
[开始回归]
卷末 这世上不需要第二位剑仙
盛京城，大虞王朝的国都，作为连通南北的枢纽，不仅是大虞王朝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大虞王朝的经济中心。
繁华之下必有阴影，经济的流动会滋生龌龊，罪恶也随之而生。
源南街，便是这样一个三教九流汇聚之处，许多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不便亲自出面做的事情，往往会经由几段程序转到这里来，这里便是盛京城光辉之下的倒影，无数罪孽被埋葬在了这里，于是那些生来便高人一等的人们就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人上人的生活。
此时此刻，在源南街最负盛名的花楼里，那位艳名传遍京城的花魁正单膝跪在一位白袍男人身后，头颅低垂，等待着对方的命令。
许久之后，男人才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卷轴，说道：“苏明远......呵，还真是看走眼了啊。”
“太虚剑意，御剑之术，如果不提前告诉我这是苏明远的资料的话，那我也许会直接将他当成是当初太虚剑派出逃的余孽。或者说，有谁能够相信这会是一位十七岁少年的资料呢？”
“是属下无能。”花魁将头埋低了几分，沉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些负责与苏明远有关事项的情报人员了，相信很快便能有结果了。”
“不必去找下面人的麻烦，这是意外中的意外，像这种妖孽般的人物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常人是没办法对这种人做出有效的反制的。”男人转过身，摆了摆手，吟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敢有不平事？”
“十年一剑，好一个苏明远，如此心性，若是能为我所用该有多好？可惜了。”
花魁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向男人问道：“国师大人，恕在下斗胆，这太虚剑派虽然是前朝国教，但已经衰败至此，传承已断，如今更是只剩下两位传人，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让您对它如此忌惮......”
国师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是一千二百万法币和一个别人的武馆名额罢了，能够试探出苏明远的根底，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你不理解也正常，因为你毕竟没经历过那段岁月。”
“我且问你，蒸汽与超凡，孰优孰劣？”
“自然是蒸汽远胜超凡。”花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超凡虽然能让凡人冲破生命的限制，但毕竟只是血肉之躯，无法真正超脱，在面对成建制的蒸汽军队时只能败退。前朝便是因为过于追求超凡之路，忽视了蒸汽这一新兴技术的萌芽，故而被我朝取而代之。这是大势，并非人力所能阻挡。”
国师摇了摇头，说出了让花魁错愕不已的话语：“恩，现在的大部分人大概都这么认为吧，毕竟现在的历史书是由我亲自编写的啊。”
“‘超凡之路有其极限，最强者也做不到超脱自在，一人成军，剑开天门’......但很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当日在盛京城前，便有白衣剑仙，一人一剑，几乎便要以一己之力将历史的车轮再翻转回去，如今已经取消了的第七到第十三集团军的编号，便是在那场战役中全灭，为了告诫后人而取消的。若不是她心有牵挂，今日悬挂在盛京城之上的可就不是我大虞的火德旗了。”
陡然听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花魁只能将头再低下来几分，几乎都要碰到地板了。
但国师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相反，他的声音反而高了起来，说道：“那么，这便意味着蒸汽输给了超凡么？不，绝非如此。”
“超凡者，不事生产，却需要消耗最多的资源。伟力归于自身，等他死去便万事皆空，所耗费的资源都化为乌有，此为正道？非也！”
“前朝末年，赤地千里，流民遍地，百姓流离失所，王公贵族们依旧丝毫不关心民间疾苦，只顾着追寻长生，因为纵有起义也只会被他们篡养的超凡者们镇压。”
“现如今，纵使我大虞有再多的内忧外患，但在蒸汽的作用下，已经没有会活生生饿死的人，百姓安居乐业，谁敢说此为异端？”
国师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些世家门阀的心思我清楚得很，他们想要取得太虚剑派的登仙秘诀，想要自家能出一位剑仙，想要门楣永固，但我今日便是要砸碎他们的妄想。”
“此为道争。”
男人重新看向了窗外，握紧了拳头。
“这世上不需要第二位剑仙。”
“人类的命运，应该由人类自己掌握。”
p.s.还有一百万法币是陈武的买命钱。
卷末感言
第一卷的剧本改编自我以前写的中篇小说，只截取这一段的话观感并不是很好。
开头的话还是要噱头多一些比较好，也想过要不要换一个整活点的剧本，不过这次打算慢慢写了，也就没差。
大家应该也都能看出来这个剧本是个长篇剧本，第一卷只是开了个头。总之，未来战士，未来可期。
第十五章 我的回合！抽卡！
等到赵夜袂恢复了意识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承平武馆里，而是悬浮在一处朦朦胧胧的空间之中，周围是由无数半透明丝线交织编成的密网，透过它们之间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三副高悬于天际的圆环。
其一为赤，其二为银，其三为墨。
初看这三个圆环，就只是三个不同色泽的圆圈罢了，可在赵夜袂眼中，它们却给他一种“首尾相连”的感觉——就像是不断循环往复，最后终将回到起始的命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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