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抽取身份的我加入死亡游戏 第343章

作者:非想琉璃

拿他们祭剑,就更是废物利用了。

但就在赵夜袂整理了残局,打算离开排水系统的时候,自前方的立柱空间中,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女声。

“善恶相抵......么?”

“这就是您所信奉的宗旨么?”

赵夜袂的瞳孔微微一缩,看向了前方。

从狭小的隧道出去后,前方是由无数立柱构成的立柱空间,支撑着整个排水系统。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在刚刚通过天罪剑进行观察时,以及他自己抵达这里时的感知,那里根本没有人才对。

所以说,有人躲过了隔垣洞见,乃至是我的感知么?

赵夜袂不动声色地再次握住了天罪剑,同时回答道:“善恶相抵么?”

“当然不是,因为善与恶,并不是对立的二元,二者也无法因为另一者的增添而减少,只会不断累积。”

同时,他心底微微一沉。

确实没有人,他通过天罪剑再度扫视了眼前的立柱空间,只看到了无数高耸的立柱,连台收音机都没有。

六合内外,鬼神人物,幽显大小,莫不了然分明,也就是说,就算是鬼魂,赵夜袂也能看见才对。

但是确实没有人,无论赵夜袂怎么看,都没有看到任何除了立柱以外的事物,只有滔滔流水声在地下空洞内回荡着。

“无法相抵?”

那道女声好奇地说道:“那么,您又是为什么要为了那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出手杀了这位剑士呢?”

“他的确犯下了罪,但难道不应该由法律来审判他吗?”

“如果善恶无法相抵的话......”

“那么,您现在岂不是也犯下了另一种‘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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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目前欠更(8/14)。

马上就要还完了,不愧是我。

第四百零六章 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杠精?

赵夜袂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对方所提出的问题是讨论起来十分麻烦的哲学问题,然而十分不巧的是,恰好与赵夜袂曾经的所学相互重合。

当初上学的时候,相关的议题他已经讨论到要吐了,以至于现在再听到人提出相关的问题,赵夜袂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你来一拳。

讨论你**的讨论,合着我行侠仗义杀了个罪人之前,还得先升堂威武一下是吧?

这又不是象牙塔,也不是什么辩论赛场,没有政治正确的答案。

赵夜袂以前还拿到过“年轻人是否应该选择躺平”这种辩题,十分不幸的是,他抽签抽到的是正方,于是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弃权。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就跟上面那个辩题是一样的,如果放到台面上辩论的话,最后只能得出懂得都懂的答案。

虽然这么说有点残酷,但无论是在现世还是在这个世界,实际上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法律一如既往的履行着它一直以来的作用。

——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以确认、保护和发展对统治阶级有利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秩序为目的的行为规范体系。

而在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强大的超凡者生来就是食利阶层,所以法律自然而然地也反映着他们的意志。

并不是世道变了,只是法律本来就是这么个东西。

比如眼前已经灰都不剩了的理查德,作为剑士,他本就有着诸多特权,世界各国为了维稳与安抚剑士都有着各自的特别法,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拉拢超凡者,让超凡者成为“自己人”,从而巩固己身的统治,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权术罢了。

而就算不讨论这些形而上的大道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本就是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本能。

同态复仇不能解决根本的社会问题,但很爽。

赵夜袂一向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从来就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一定要按照条条框框来做的话,那最后只会一事无成。

不过,眼前这位神秘人的话语里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再加上自己目前还没有掌握她的位置,没办法冲过去给她来上一拳,赵夜袂想了想,还是说道:

“如果一定要按照严格意义上的法律来说的话,那我也许确实犯罪了。”

“剑士私斗,生死自负,这是世界各国都约定俗成的条文,不过,我刚刚的行为,显然称不上是提前约定好的私斗,而是一场有目的性的追杀。”

“虽然名义上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但由于我并不具备执法者的身份,所以从程序上来看并不合法,也就不符合程序正义。”

“从这一点上来看,我的确做了‘恶’。”

对超凡者当然不能采用一般的法律,因为当伟力归于自身的时候,对普通人适用的法律对他们而言就只是一纸空文,侠以武犯禁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更别说这位“侠”还有着令天下缟素的能力。

所以,所谓的剑士对策特别法,其实就是对这群超凡者的维稳手段,听话的就给予特权,令他成为食利阶层的一份子,不听话的就排除异己,打为恐怖分子,分化打压,从而令自己的统治长治久安。

“恩......我大概能明白您的意思。”

女声轻轻应了一声,而后认真地说道:“所以,我的问题是,如果善恶不能相抵的话,您斩杀了这位先生的善,与您动用私刑的恶,这两者是否同时存在呢?”

赵夜袂挑了挑眉,很快就领会了她的真正意思。

倘若击杀了理查德的“善”,与未经审判杀人的“恶”无法抵消,那么,赵夜袂目前是否处于一种善恶二象性的状态之中?

也就是说,他做了一件事情,既行善,又作恶。

听起来十分矛盾,实际上也十分矛盾,不是拧巴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会思考到这种地步的。

当女声问出这种问题时,赵夜袂并没有一头雾水,反而大致意识到她是个怎样的人了。

循规蹈矩,对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但又显得十分“单纯”,体现在还有着纯粹的善恶观这一点上。

如果不是这种奇怪的人的话,是很难将“善”与“恶”的概念单独抽离出来进行分析的。

或者说,正常人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赵夜袂以前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很轴的人,倒不是钻牛角尖,只是觉得世上的一切问题都有绝对的真理存在,一定要分出一个对错来。

但,这世上什么时候又存在着绝对的善恶与对错呢?

赵夜袂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你的意思是,从表面上的现象抽离出来,只关注单纯的‘对’与‘错’吗?”

说到这里时,赵夜袂轻笑了一声,说道:“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本质上是一种‘抛开事实不谈’的事情,即使是再睿智的智者也不敢说能真正得出一个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来。”

“抛开......事实不谈?”

女声变得疑惑了起来,迷茫地询问道:“那是什么?”

“是某种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让别人顺从自己的咒语,只要一说出来,就将不胜而胜。”

赵夜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后才接着说道:“回到你刚刚的问题吧。”

“你的意思应该是,我杀了理查德的这一行为,究竟应该定义为什么。”

“而我的答案是,没有答案。”

“恩?”女声越发迷茫了起来。

赵夜袂顺势说道:“如果想要讨论的话,不妨出来一叙,为何要躲躲藏藏的呢?这样看不见对方的交流,我觉得是不公平的,同时,也是不礼貌的。”

他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把这位神秘人给诈出来。

如果刚刚他的直觉没错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对方回答道:“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随后,赵夜袂便敏锐地意识到了有某种气息自前方的立柱空间中凝聚了起来。

而后,开始流动。

在赵夜袂的注视下,那股气息似乎汇入了身边的水流之中,而后有澄澈的水体凝聚而出,组成了人形。

形体凝聚,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她迈前一步,便俏生生地站在了赵夜袂身前。

“抱歉,没办法真正和您面对面的交流......”她饱含歉意地说道:“只能用这种方式和您对话,实在是抱歉。”

也就是说,她的本体并不在这里吗......

眼前这位由纯粹水流构成的女性——因为有着第二性征而且声音也是少女的声线所以暂时认定为女性,举止得体,面容虽然看不真切,但仅凭模糊的轮廓也能分辨出大概是位美人。

如果是翻版偃师的话,当我没说。

赵夜袂挑了挑眉,暂时打消了给她一拳的想法,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事,这样子就可以了。”

“那么,回到我们刚刚所说的问题吧。”

“我说没有答案,因为这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单纯的善恶。”

“如果一定要解释广义上的善恶的话,那就是以道德的最大公约数为准绳,但道德又是另一种规范。”

“而狭义上的善恶,则是从个人的角度出发的。”

“就拿你刚刚告诉我的事情来说,我杀了理查德,从那位被他杀了的女子的角度,我为她报了仇,对她而言是‘善’。”

“而从理查德的家人......是的,这个人渣是有家人的。从他的家人的角度出发,我剥夺了她们亲人的生命,对她们而言是‘恶’。”

“所以,世上本就不存在单纯的善恶,或者说,能够被所有人都认可的善恶,因此,你刚刚的说法,也就没有存在的依据。”

“并不存在善与恶?”

由清水构成的少女微微一愣,越发迷茫了起来:“那么,岂不是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么?如果不存在善与恶,那么,一切不都变得虚无了起来吗?”

还真是纯正的杠精啊......

赵夜袂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善与恶——本就只是一种客观的评价体系罢了,至于究竟有多客观,那就自由心证了。”

“我所要告诉你的,就是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善与恶,因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家都是俗人,都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奔波,只要你做了一件事情,那么就肯定会在不经意间侵犯了某人的利益。”

“你想要解放奴隶,就触及了奴隶主的利益;你想要购买商品,却达成了某种间接意义上的剥削;你为保卫祖国而战,杀死了侵略者,则侵犯了敌国的利益......”

“先生,请等等。”

少女越听越迷糊,她不由得打断了赵夜袂的话语,茫然地说道:“解放奴隶,这当然是对的,但购买商品,杀死侵略者,这难道是错的吗?”

“那要看你站在谁的立场上啊。”

赵夜袂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是都说了吗,不存在绝对的善恶,就像做题一样,你只需要抓住一个根本点就行了——那就是你在维护谁的利益,又在侵犯谁的利益。”

“就像现在,我所维护的是一位已死之人的利益,以及我个人的利益——这有关我的剑,以及我的心情问题,所侵犯的则是你所说的法律的威严,以及理查德的生命,他的家人,他背后组织的打算。”

“但是......”

赵夜袂嗤笑了一声,说道:“这些都无所谓。”

他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恶法非法,如果法律,或者说,社会的共识无法满足人们心中朴素的感情的话,那么它就是一叠废纸。”

“回到最初的问题,这个其实很好回答。”

“因为,我乐意。”

“何必管那些繁琐的条文,又何必顾后瞻前,我说你是恶,那便是恶,以我的心,我的剑作证,此处即是我的法庭。”

“......”

少女完全呆住了,因为赵夜袂所说的可谓是颠覆她三观的胆大包天之事。

赵夜袂所说的,是他理解中的善恶。

作为许愿机,他天生就不具备善恶观,一切都是后天赋予的,所以他能够以第三者的视角审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最终得出结论。

——根本就没有意义。

道德,法律,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后天赋予的概念罢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循规蹈矩,在别人制定的规则里处处受限?

路见不平便出剑,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倘若我与天心有一者是错的,那么正确的人一定是我。

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所以,我的意志便是界限的缰绳。

虽然赵夜袂一直觉得自己温和谦逊,不过隐藏在骨子里的傲慢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不是达雅的愿望,很难说他会不会一直遵循着普世的价值观。

好一会儿后,少女才喃喃说道:“......歪理邪说。”

这当然是歪理邪说,不管放在哪里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