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信条 第107章

　　无论怎么想都很诡异！

　　虽然一个小学生在父母的卧室装监控摄像头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很诡异，但是在川尻早人这个当事人看来，最诡异的无疑是自己的父亲了。诡异到川尻早人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同样的一个问题——

　　他是谁啊？

　　想不明白。

　　不过看着黑板上「逢魔之时」的字迹，川尻早人却是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简直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叮铃铃——”

　　放学的铃声响起。

　　川尻早人收拾好书包，戴上了小学生的帽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太阳已经落在了西方地平线之上，绚烂的黄昏笼罩在苍穹之上，按照语文课上老师所教授的那般此时此刻无疑是黄昏之时，亦是日本百鬼夜行传说中的逢魔之时。

　　不过在这回家的路上，在经过杜王车站前天桥时，川尻早人见到的却并不是魔，而是一个奇妙的外国人。

　　“……”

　　身高接近两米的金发外国人，正一言不发的拿着速写本和铅笔，眺望着窗外绘着杜王町的街景。

　　这个外国人，正是尼禄·齐贝林。

　　不过比起尼禄·齐贝林是谁这个问题，更让川尻早人诧异的是尼禄这家伙画画的方式。

　　“这、这家伙……完全不打草稿的吗？！”

　　在川尻早人震惊的目光中，尼禄下笔了。

　　嗖嗖嗖。

　　画笔在空中留下阵阵残影，舞动在速写本的画纸之上。

　　“……这个外国人竟然在不打草稿的情况下这么「精准」的将杜王町的街景画了下来吗！

　　“如果只是不打草稿的话，大概可以用画技超然来解释，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个外国人画画的方式也特别的古怪！不是一个部位一个部位、一条线一条线的画，而是从上到下，从左往右的将景色拆分成完全没有丝毫连贯性可言的线条像「打印机」一样画在了速写本上，而且——

　　“——仅仅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就画好了！

　　“——甚至成品简直就像「黑白照片」一样啊啊啊啊啊！！！”

　　川尻早人完完全全的懵了。

　　这根本不是「小学生没有见识」这种说法可以解释的现象。无论怎么看，这个外国人的画功都不是什么天才、优异之类的形容词可以形容的，已经完完全全可以称之为异常了！

　　“……叔、叔叔？”

　　“嗯？”

　　尼禄也注意到了旁边有个小鬼一直在看自己画画，只是没有搭理。

　　尼禄不喜欢小孩子。

　　不仅不喜欢小孩子问这问那刨根究底时的缠人，更不喜欢小孩子活蹦乱跳时发出的噪音。

　　不过出于礼貌，再加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行动的「目的」，既然这个小鬼出声了，自己似乎应该稍微回应一下这个小鬼。

　　“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叔叔是画家吗？”

　　“画家？”尼禄愣了一下，旋即看了看自己的速写本，“你是看到了这张街景图才问的吗？抱歉啊，叔叔我可不是什么画家，画家也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廉价？”川尻早人懵了。

　　看着那张被铅笔勾勒出的，堪比照片一样的街景图，川尻早人只想问哪里廉价了？

　　然而尼禄却耸了耸肩：“仅仅只是单纯的将所见「复印」在纸上，却没有在画中注入想要宣泄的，以及能让观众感受到的情感，可称不上是画「家」啊！至多只能算是画着玩的业余爱好者，以及照相机的替代品而已。

　　“大概是没有热情和兴趣的缘故吧，估计我这辈子是和画家沾不上边了。”

　　“……”

　　听不懂。

　　川尻早人懵逼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兴趣的话，为什么要画呢？”

　　“因为叔叔我信了一个认识的人的邪，决定试着成为「对万物抱有探知欲」乃至「爱上世间万物」的人，似乎这样做就能让工作更顺利一些。甚至就连此时此刻和你这样，我平时完全不想搭理的小学生说话也是这样的原因。

　　“结果现在看来……完全没有什么作用啊。

　　“明明只想走一条近路，但不知不觉间，似乎走上了一条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的远路啊。”

　　虽然嘴上这样吐槽。

　　但是尼禄心里其实清楚，岸边露伴的理论是正确的。

　　正因为尼禄明白这一点，所以尼禄才信了他的邪拿上了速写本，试着让自己暂时将吉良吉影的事情抛在脑后，让自己「成长」为能够克服世间一切不幸的人类。

　　但实际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究其原因，尼禄虽然有着极致的理性，但相比起似乎轻易就能做到这一点的漫画家，尼禄深知自己欠缺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热情。

第80章 奇迹绝唱 其七

　　尼禄是人，不是全能的神，更何况神也不一定全能。

　　尼禄·齐贝林的理性知道自己应当按照岸边露伴所说的方向去成长，但实际体验之后就会发现这简直就是离谱。

　　比如独角仙。

　　让一个对昆虫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乃至对一切虫类都有抵触心理的人，在短短几天之内仅凭「理性」变成一个对虫类抱有探知欲的人，无疑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尼禄确确实实的沉下心思，在杜王町的树上寻找独角仙的踪迹，并将之认认真真的画在速写本上，但是依然没有什么兴趣。

　　甚至更讨厌虫子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别说尼禄只是在「十天」的时间内在杜王町到处晃悠，到处写生。瞅瞅那些学校因学业而苦恼的学生们就明白了。

　　道理谁都懂。

　　谁都知道对学习抱有探知欲乃至爱上学习就能够让成绩突飞猛进，但问题是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十数年」的时间里，也没见哪个不喜欢学习的学生是因为懂了道理才突然之间爱上学习的。反倒是家长和老师讲述的道理能够倒背如流，但真正学习做作业时就厌烦犯困的学生比比皆是。

　　要是仅仅懂得道理就能够让人成长的话，这尘世大概就比天堂还要天堂了。

　　黄金矩形？

　　那种东西对我有什么意义可言吗？难不成还能让我秒了吉良吉影不成？

　　想到这里，尼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理性赐予了尼禄动力。

　　但感性并没有赐予行动力十足的尼禄以热情。

　　“……有这个工夫的话，多查十天案子不香吗？”

　　尼禄这样想到。

　　旋即尼禄看了眼身边的小学生。

　　“快点回家吧小鬼。

　　“再过一会儿就要日落了，晚上还不回家对于你这种小鬼来说挺危险的吧？家里人也会担心的。”

　　尼禄摆了摆手。

　　不过没等小学生离去，自己就先一步离去了。

　　画画？

　　黄金矩形？

　　画个屁。黄金个屁。

　　尼禄觉得自己宁可被杀手皇后炸，也不想干这种让人困得想睡觉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尼禄将速写本收进包里准备离去。

　　而看着尼禄正欲离开的动作，川尻早人忍不住问道：“那个，叔叔你是做什么的？”

　　“我……？”

　　听见男孩的问题，尼禄回过头。

　　尼禄想了想，还是自报家门。

　　“尼禄·齐贝林，是个侦探。”

　　“……侦、侦探？”

　　川尻早人一惊。

　　尼禄不管早人惊不惊，却是准备离去了——该去吃完饭了。

　　对万物抱有探知欲？

　　小学生就不需要了吧？难不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学生能知道吉良吉影在哪里……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都已经无聊了自己十天了，稍微再无聊一会儿也算对得起自己的敬业心。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川尻早人。”

　　“川尻……？”

　　尼禄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稍微亮了一点。

　　旋即尼禄有些困户的问道：“我的日语不是很好，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尻在日语里是屁股的意思吧？为什么日本人会用这样的词当姓氏来使用？”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啊！”川尻早人赶紧辩驳到，“尻不仅仅是屁股的意思，还有「末端」啊！日本的姓氏有许多都是地名演化过来的，川尻也就是「河流的尽头」的意思，和屁股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那么川尻同学，虽然我对你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但是就好像必须要完成老师布置作业的学生一样，为了成长我必须要像你询问一件事情——你看起来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哎？”

　　川尻早人一愣。

　　尼禄理所当然的道：“眼神黯淡，走路的时候低着头驼着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所以是考试没有考好，还是在放学的路上被混混打劫了，被威胁了每天不交出多少零花钱就要揍你一顿？”

　　“不是的，只是……”

　　川尻早人话到嘴边，却是咽了回去。

　　该和这个侦探说吗？

　　话又说回来，这个外国人真的是侦探吗？将自己家里的事情，将自己悄悄在父母房间里装监视器的事情说给一个陌生人听真的好吗？

　　更何况所谓的侦探，是要收委托费的吧？

　　我可没有那么多零花钱啊。

　　川尻早人不说话。

　　尼禄却是点了点头：“这副纠结的表情……看来并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并且你也没有想好该不该告诉我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既然不想说的话我就不听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那么再见了，川尻小朋友。”

　　说完，尼禄向着远处走去。

　　但是川尻早人却是猛然叫住了尼禄。

　　“那个！”

　　“嗯？”

　　尼禄回过头。

　　川尻早人有些紧张的说道：“叔叔你……是侦探对吧？”

　　尼禄点了点头。

　　川尻早人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我需要委托您的话，我该去哪里找您？”

　　“杜王大饭店的324房——前提真的得是「事件」才行。如果只是一群好奇心发作的小朋友找上门想听侦探故事的话，我会把你们轰走的。”

　　“……嗯。”

　　川尻早人点了点头。

　　瞧见这个偶遇的小学生似乎没什么问题了，尼禄也就离开了。

　　饿了。

　　该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