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情绪是人类最大的阻碍，所谓的信仰也是。”虫神冰冷的声音在北原空耳畔响起，“这是我能透露的。”
北原空努力压制住情绪，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你在害怕？”
詹妮老老实实的点头，“正确理解，宇宙中每一秒都有文明的消逝，但每个智慧个体都试图抵抗，我代表整个族群文明，我希望自身得到延续，我进化数亿年，而人类的进化史短短数百万年。”
“你们存在于各个位面之中，你们掌控一切法则，也掠夺一切……你们很弱小，也很强大，你们处于半灭亡状态。”
詹妮语气突然无比冰冷，透露着一种坚决和一种古怪的情绪？
“人类个体北原空。你同属人类，但你不属于他们，生物，个体，文明，不甘于灭亡。”
听到对方类似于恳求的语气，北原空顿时感觉冷汗布满脊背。
这么强大、睿智、充满智慧、甚至皱皱眉头都能顷刻间摧毁自己精神，让自己立刻死亡的古老生物，竟然在恳求自己！
“任何智慧生命都理应都得到尊重……”
北原空轻声重复了这句话，随后语气有些艰难的问道：“你在请求我拯救你的文明，方式是毁灭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因为只要他们存在，就一定会毁灭你，但讽刺的是，你的文明也起源于人类。”
他深吸一口气，好几秒后才缓缓说道：“你在告诉我……我‘观察者’有可能是人类创造的？”
“无法理解的文明，无法理解的造物，超越生物层次的存在。”虫神化身缓缓摇头，“超越我理解认知的个体，因为其你站在这里，或许与人类有密切联系。”
北原空缓缓点头，否定了自己断章取义的设想，认真审视着虫神透露出来的信息。
它一直在告诉自己，你北原空虽然作为人类，但与这个世界的人类毫无关联，你不属于他们这个集体，你可以毫无顾忌的选择‘背叛’，它希望得到帮助。
它经历了数亿年才进化成高等智慧生命体，而人类不过短短二三百万年科技便如此发达，所以人类背后肯定是有东西在操控的，人类的快速崛起或许是必然的。
它说，人类不属于地球。
上一世，北原空也从各个渠道见过各种信息得知，人类的进化历史的确出现断层，到现在科学家也无法准确解释。
因为他们没找到那段遗失历史的任何信息，人类也许真的不是地球的原生物种。
这一刻北原空终于理解虫神为何而恐惧，它醒来的初衷也许是因为好奇，渴望知识，渴望进化的秘密。
但真正了解，思考后，那份渴望与好奇化作生物本能的恐惧，它并不是恐惧自身被摧毁，而是恐惧于未来。
因为这背后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张无形的手操控着，貌似而除了人类族群，一切文明都被排除在外……而人类又好像是他们手中的‘玩物’。
“即便如此，你也想延续下去对吗。”
“生物的进化是本能，智慧思维的渴求永无止境。”
虫神化身飘到北原空面前，“‘克兰达夫’人类为此星系命名，‘虫族’人类为我们命名。肮脏，低劣，丑陋，恐怖，恶心，下等……人类为我们冠以多种称呼，我吸收多种词汇后，花费很久才真正理解其意义。”
“他们将一系列词汇凝聚于此，加以消灭后让其自身思维得到满足与愉悦，他们称之为‘正义’与‘善’。”
“我的造物杀死了他们的人类族群，啃食人类躯体转化为生物能量，于是，人类衍生出一种名为仇恨的情绪。”
“克兰达夫族不理解何为‘仇恨’，除了特殊个体，我并未在它们的基因内灌输独立思考的能力，我能理解‘仇恨’，但我排斥去理解‘仇恨’。”
“我们的行为在人类的认知中属于‘防卫’属于‘保家卫国’，属于‘荣誉’，人类率先挑起战争，却仇视我们。我们被动反抗，却并未仇视人类。”
‘詹妮’竟然人性化的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北原空，“我能够接受和平，但人类不可能接受和平，所以只能消灭。”
“克兰达夫与人类文明，二者只能存在其一，克兰达夫文明起源于人类，但实则两类不同物种，在千万年的轨迹中，也脱离了人类。”
“我……也是人类。”
北原空感觉心情跌宕起伏，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在心底蔓延。
你能理解一只大象向蚂蚁求助吗？大概就是这种落差感吧，它真的是虫子吗？当虫子拥有不亚于，甚至超越人类的智慧，那它是否就已经超脱。
或者这就是佛家说的众生平等？
至少北原空现在无法单纯的将它看作一只虫子，或者虫神。在这一刻它已经被摆在了同等阶级，并不是物种与力量，而是思维层面。
在电影中，这只虫子虽然具备智慧，但就算是交流是断断续续，在电影中虫族就是低等种族，不具备文明，不具备高等思维，剧情充斥着各种BUG，整部电影其实就是披着科幻外衣的讽刺片。
但在这里，虫族一旦被打上文明的标签，那一切都不一样了。至少经过简单的交流，北原空别说去说服虫神，他感觉自己快被它说服了。
人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理由都无法反驳，虫神甚至消化掉残缺的信息片段后，将自身的猜测推理毫无保留的透露出来。
“个体北原空，你的确是人类，但布莱尔也是人类。人类最大的缺陷就是，所有个体思维都是独立的，以此，才需要约束，思想上的约束。”
詹妮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道德感，罪恶感，荣誉感……他们将个人思维同化为集体，既然信念思维需要统一，但个体又是独立存在，这是进化的矛盾点。”
詹妮说完，便沉默了下去。
而北原空却认真思考着这段话，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当有个体打破这个矛盾，就会为集体带来恶性结果？”
是这样的吧，人类存在个体思维，但只要存在个体思维，‘利己’想法就一定是根深蒂固的，当强烈的情绪释放下，就会打破陈规。
就比如人类集体为了未来的大义，用毁灭性武器覆盖了那座城市。
而布莱尔因为自己守护的信念毁灭了自身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捆绑他的东西被挣脱，他选择了背叛。
他这种行为，就是为了自身个体而背叛了集体，或者说，世界上90%以上的犯罪，都因为自身的欲望为初衷。
此类行为站在人类角度而言，是不道德的，不正义的，人类需要用这两个词对个体进行约束。
就印证了虫神刚才的话，这是一个冲突点，既然需要约束才能让社会，文明稳定，为什么要让所有个体具备思维呢？
不对吧，这是根源上的逻辑错误，如果像虫子一样，只有少量‘脑虫’带着智慧，那么脑虫也是会背叛的啊，只要具备独立思考能力，就有背叛的可能因素。
虫族的约束也是是刻在DNA里的，而人类只是精神上的约束！这里，北原空突然想到上场游戏中外星人的话。
‘海斗恨我，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杀死亲生父母，却无法杀死我，因为我改造了他，我创造了他……橞香早就想要杀死海斗，但她无法动手。’
想到这里，北原空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想起布莱尔临终前的话。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这种人不在乎关于自身的任何东西。’
‘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我曾抛弃的……’
布莱尔抛弃而自己还坚守的东西，是什么？是心中的‘正义’。不在乎关于自身的任何事物，是自私吗？
不在乎关于自身的任何东西？
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倍加珍惜，为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以抛弃一切。
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雪乃就是自己的一切，而现在自己与她又同处于这个危险的世界。
所以为了她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背弃信念，摒弃道德，打破人类的精神约束，因为她已经代替了自身的任何信念，成为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在自己心中，雪乃是自己的所有物，所以这也是一种自私自利的体现。
‘你们会败于正义……永远不要相信人类，不然你们会输的很惨……你们一开始就选错了盟友。’
……因为还没到抉择时候，所以布莱尔抛弃的东西会被自己牢牢的捏在手中。
‘小心那个古老的东西。’
北原空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虫神化身，他感觉那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了，他关闭了通讯耳麦，完全切断了与雪乃的联系。
这个充满智慧，不会撒谎，古老而强大的生物再用另一只方式达成它的目的，它在给自己洗脑。
“我记得人类曾经摧毁过两颗生命行星，一颗用核弹将所有有机物摧毁，另一颗直接用一种叫‘行星炸弹’的武器直接炸碎。”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詹妮点头，“我的造物正在进攻地球，你们需要返回地球，摧毁它或者引爆它，你们已经取得他们的信任，进化者的诱惑人类无法拒绝。”
北原空嗯了一声后，轻声说道：“你成功说服了我，但你搞错了一点。”
詹妮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需要说服的不是我，而是太空中的那个女人，她和我是不一样的，因为我的全部很单一，除了现在拥有的，其他曾经拥有的全部失去了，我就像布莱尔。”
“而她现在也许正绞尽脑汁的想要如何消灭你，她不可能将你视为‘同类’，站在你的阵营。”
“虽然我现在下达命令她会去执行，但我不会下达命令。而假如站在你面前的是她，太空中的是我，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协助你。”
“意义，不明。”
不理解吗？北原空缓缓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关闭通讯和你交流的原因啊，因为我不想让雪乃听到我们之间的交流。
“不理解没关系，但如果我拒绝，你会如何应对？”
“威胁你的不是我，人类。”詹妮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摧毁你的思维不需要三秒。而操控你的规则，对于你的死亡不会做出任何干预。”
“理解了。”
北原空点头，“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将五十万人当作人质，所以地球方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直接摧毁这颗星球。”
“你随时能杀死我，但不会杀死我。我死之后太空上那名人类女性个体会失控，她一定会仇视你，我是你最后的底牌，从刚才开始她就成了你的工具。”
“你不杀死我，我迟早会被人类视作威胁，最坏的结果是死亡。所以你在逼迫我在太空的同伴做出选择，你甚至没给她留多少时间。”
“毕竟你的族群在进攻地球，他们或许能够坚守防线，或许无法抵御你的攻势，在他们眼中只有杀死你才能彻底结束战争，但这里又有50万人质和我这个诱惑，你摸透了人类的思维啊……”
“其实你知道，我们的任务是结束这场纷争，就算是暂时的和平，也有可能导致我们完成任务离开。”
北原空表情有些复杂，目光从詹妮脸上越过，看向身后庞大而狰狞的巨大虫神。
“你不想要短暂而虚假的和平，因为你已经暴露且无法移动，所以一定必须要消灭人类，毕竟人类是狡诈的，出尔反尔已经养成了习惯……未知的的诱惑，知识的渴求，智慧生命啊，你不该现身的。”
“选择，拒绝？”
“拒绝？我很想答应，但你高估了约束人类的东西，也低估了所谓的个体思维与信仰的力量，并不是所有人被逼到了绝境都会变成布莱尔……”
“有种人，我们称之为心怀大爱的‘圣人’，毕竟你不是人类，啊，这里说的不是我在太空的同伴，而是人类中的特别个体。”
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理清了出云小队相互之间的关系，雪乃一定不会放任北原空去死，所以她一定会有所行动，或许就在刚才，雪乃还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但它不知道的是，人类方面为了集体利益，会将一切负面转化为正面，因为站在族群的角度一切都是正面的。
虫神不会理解，雪乃那个傻姑娘也不会懂，和她忽略疯掉的须乡伸之，让元帅知晓他们终会离开这个关键信息无关，那只是坚定了他们的计划而已。
其实在雪乃犹豫的时候，在元帅再次连线她的时候，机会就已经错过了。
楚大校是人造人，除了嗜血成性的变态，正常人类永远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智者。
就像喜欢吃苹果，姓萧的小男孩会因楚大校为达目的，将20万无辜美军当成棋子坑杀而感到惊惧，他压根不会往那方面去思考。
他不是输在智商，而是输在人性。
“太空中的那个女性个体和我，和布莱尔不是一种人，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变成‘我们’，但我终究不希望她变成‘我们’。”
“错误、的决策。”
‘詹妮’的表情渐渐有些扭曲，那沉寂的巨大肢足开始颤动，那震天撼地的轰隆之声再次席卷开来。
“看来你终究还是领悟了人类的情绪，不只是‘恐惧’还有‘愤怒’。”
北原空目光变得深邃，语气带着一丝悲怆，“她希望我安好，我也希望她活着，不管你把我的思维引导到如何高的层面，又极力将我误导，排出集体，但我依旧是一个‘俗人’。”
“或许我不该靠近……不该走过来。以自身的力量，我杀不死你。而你知晓我们的全部，却非常卑鄙的堵死了我们唯一的解题方法，我最不应该的就是让你知道我们的秘密，最终……主线任务的主题。”
“来源于生物层次的恐惧让我臣服……让我短暂的失去判断的能力，我其实不应该面对你的，我似乎遇到了无解的难题。”
这时，北原空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个身影，那个娇俏的身影朝着自己奔跑着，不顾一切的狂奔。
“我觉得，我想到如何帮你完成愿望，又能保全我同伴的方法了，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北原空扭头看向虫神，憋出一个比哭还诡异的微笑，“只要还在这颗星球，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逃脱你的掌握，你知道我打不过你，太空中那位一定会被你逼迫就范，而她的小黑屋只有一个小镇的范围，关不了你。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詹妮’皱起眉头似乎陷入思考，随后微微点头，“你有三分钟。”
〇节 第六十六章 守护之刃（2.0修改版8.6K）
得到虫神的允许北原空缓缓点头，从尖刺上一跃而下后，朝着惠慢慢的走了过去。
少女浑身漆黑，纯白的刺客装被虫巢的余焰烧坏，半身披风和兜帽带已经消失不见，脸颊也有个红印子，就连柔顺的刘海也烧焦了一块。
她整个人就像在火场救下的小猫咪，让人感觉既狼狈又心疼。
此时的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人不急不缓，另一人急速狂奔，从侧面看就像电影中唯美的镜头。
相遇之时，少女就像玉燕投怀般，一头扎进了对方的怀里。
“很狼狈啊惠。”北原空心疼的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轻声说道：“刺客身上的伤疤是耻辱，别提被破相了。”
“耻辱吗？”惠抬起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目光，“反正我是菜鸟，我也不是刺客，是盗贼哦。”
“你也学会诡辩了？”北原空目光柔和，“跟谁学的，雪乃还是铃音？”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前辈。”惠缓缓摇头，视线越过北原空看了一眼身后的虫神，迟疑道：“所以你是来向我道别的吗？”
“你是来干嘛的？为什么不一直躲在寂静岭，在不知道外界情况的前提下贸然出现很危险的。”
“我不知道，我感觉你们更危险……”
惠面无表情的歪了歪脑袋，“女生的第六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大家都怎么了，为什么你一个人面对它，为什么它不攻击你，达成和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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