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绘画开始的东京生活 第64章

作者:和风遇月

  黑宫明纱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那双藏在眼镜后的大眼睛抬起,眼睛里面满是动摇之色。

  但她还是站稳了,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千美,我想超过他。”

  声音不大,里面的决意也不够坚定,但却让名川千美愣住了。

  名川千美一直相信黑宫明纱以后会成为大家,在日本作为画中国手那种存在。

  但不知为何,不仅是黑宫明纱对她自己没自信了,就连自己怎么也突然对她没自信了?

  搞艺术……最担心不是暂时落后,而是失去信心。连你自己都对你的作品都没有自信了,那你还怎么去超过别人?

  黑宫明纱不缺天赋,她绝对能超越东野司——以前的名川千美是有这个信心的。

  但怎么现在……?

  且这一次黑宫明纱来到北义塾是要告诉东野司,她决定在浦岛出版社新月刊上的《青叶》连载新的漫画,双开!

  这一次她一定会创作出超越《午夜凶铃》的漫画的。

  要是连见东野司的胆量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明纱。”名川千美再没有劝黑宫明纱了。

  就算这次来北义塾私立是自取其辱,她也会与黑宫明纱接受东野司的嘲讽!并且下一次会战胜他!

  当然,如果被东野司知道名川千美的想法,估计会乐得直笑会觉得名川千美是电视剧里的剧情看多了。

  又不是拍电视剧,他东野司也不是那种动不动上来就挑衅别人的憨憨,怎么到了这女生的脑子里,自己就变成了个反派角色?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黑宫明纱与名川千美两人迅速走到教职工办公室,找到了岗野良子。

  “黑宫同学?你是黑宫同学对吧?”岗野良子只是一个照面就认出了黑宫明纱。

  没办法,当年在画室里,戴着眼镜,娴静俏丽的黑宫明纱的人望就和东野司差不多。

  “是我,岗野老师。”黑宫明纱对于岗野良子还是有印象的,她点了点头。

  “果然是黑宫同学啊……上次在青年画赏的颁奖礼上黑宫同学还拿了银赏的好成绩吧,黑宫同学的美术天赋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能让人小觑……好久不见了。”

  岗野良子啧啧有声地夸奖着。

  这就是一句普通的夸奖,但却让旁边的名川千美有些不是滋味。

  银赏……或许对别人来讲银赏是个好成绩,可黑宫明纱一开始就奔着金赏过去的,当然不会觉得这个成绩多出色。

  “这件事姑且不提……岗野老师,请问你知道东野司,东野君在什么地方吗?我来这里是想向他请教一些东西。”

  “啊……东野同学啊。”岗野良子想了想回答她:“他应该还在画室吧,我半个小时之前刚巡视过去看了,当时画室里就他一个人……需要我带你过去找他吗?”

  还在画室……同龄人都在享受艺术节,就东野司一人还在画室里努力。

  名川千美叹了口气,真是觉得希望渺茫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你还要努力。

  名川千美总算知道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了。

  东野司现如今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比黑宫明纱还要有天赋的人,而这样的人在该放松的时候都还致力于打磨画技……

  这还怎么玩嘛?

  “不用了,岗野老师,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黑宫明纱对岗野良子鞠了一躬,脸上的迷茫根本就藏不住了。

  不止是对见东野司这件事迷茫,听见东野司十分努力的时候,她就更加迷茫了——要怎么样才能超越东野司啊?

  “啊……好,我知道了。”岗野良子也察觉到黑宫明纱有些不对劲。

  她站起,又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补充一句:“不过黑宫同学你其实也不用担心的,东野同学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岗野老师。”

  说完这句话,黑宫明纱就点头离开了教职工办公室。

  画室位于教学栋后面不远处的社团活动栋,要从操场旁边走过去……

  这些黑宫明纱都明白。

  只是……走出教职工办公室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怎么都走不动路……

  俨然一副被东野司阴影支配了的模样。

  黑宫明纱紧了紧身旁的肩包。

  那里面,放着她参加月刊《青叶》的漫画原稿。

第0093章 这未免也太尴尬了

  “到了。”

  黑宫明纱带着名川千美停下脚步。

  熟悉的松节油与颜料的气味扑鼻而来。

  看着面前熟悉的北义塾画室,黑宫明纱莫名有种亲切感。

  但一想到里面就待着东野司……黑宫明纱的脚步就又有些踟蹰了。

  “……”名川千美。

  名川千美并没有黑宫明纱如此之多的心理包袱,她干脆往敞开的画室里看了一眼。

  毕竟说了这么久,她都还没在现实里看见过东野司的长相呢——上次颁奖礼因为黑宫明纱缺席,所以她没看。

  入眼的是很普通的画室环境。

  学生画架竖立,角落横躺着几个闲置不用的画架,地上的画板都糊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最里是接水槽与储物室。

  储物室里估计放着的是石膏像等用作学生练习的东西。

  而也就是在接水槽旁边,那里摆了张桌子,应该是在画室里美术生放东西的桌子。

  不过现在那张桌子却被一个男生给暂时占用了。

  对方身边放着厚厚的稿纸,虽然名川千美看不清稿纸的具体情况,但她可以肯定那就是漫画稿纸。

  因为黑宫明纱以前赶稿的时候,她还兼职过助手,帮助黑宫明纱画过背景——毕竟她也是武藏野美术大学的学生,就是比不过黑宫明纱,那也比一般人的画工要好很多的。

  “那他就是东野司?”名川千美嘀咕一句,一眼看过去。

  别说,这个东野司长得还挺帅的,模样很清秀,看上去有种斯文人的感觉。

  此时对方正伏案画漫画,表情认真,手中的G笔划在漫画稿纸上发出沙沙沙摩擦声,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名川千美之前幻想的坏蛋反派形象全然崩塌了。

  对方和明纱一样,同样也很努力……只靠自己脑中的幻想去评价对方,很明显是不尊重他的。

  哗啦——

  G笔停下,东野司将笔放下,接着抬起头笑着对名川千美打了声招呼,问道:“是游客吗?想参观北义塾的画室?”

  看样子这个东野司早就察觉到自己在看他了。

  名川千美撇撇嘴,还没开口说话,就已经被身边的黑宫明纱打断了:“你好,东野君,又见面了。”

  “你不是那天给我借画具和画布的女生吗?”东野司本来还以为是游客过来参观,没想到这一下直接看到熟人了。

  他站起来,笑着感谢:“多谢你那天画具和画布,不然我也抓不住灵感,画不出《东京》。”

  “……没有。”黑宫明纱摇头。

  东野司这说的是客套话,她在之后又看了好几遍《东京》,觉得就算没有自己当时帮忙,按照东野司扎实的基本功,要完成那幅作品也绝对不算难,顶多就是花费的时间会多一点。

  “不管怎么样,当时你帮过忙是事实……对了,你和你朋友过来参观的吗?”东野司站起走过去:“如果不介意,我是可以给你当向导的。”

  呃……

  东野司这过度热情的表现让旁边的名川千美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对啊……这怎么说嘛?

  她名川千美是个实诚人,东野司对待她们很热情,也没啥恶语相向的。

  而且如果要按实话去说……那名川千美估计会这么说:‘你漫画压了明纱一头,踩着她上位,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油画也很厉害,把明纱的金赏抢了,怎么这么全能啊?’

  是的,名川千美算是发现了。

  不管她怎么说,都有一种会踩了黑宫明纱,捧高东野司的感觉。

  可问题是——

  “这些又都是实话……”名川千美自顾自地生起闷气。

  生气的一方面是因为大敌当前,自己满脑子还想着叛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叛变居然还理由充分……

  可名川千美不说话,不代表东野司不说话,他转而看向名川千美:“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

  上一次走得急,没问这个街头女画家姓名,这一次东野司倒没漏掉,干脆询问。

  可这一句话出来,旁边的名川千美的目光更加古怪了。

  她看向黑宫明纱。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你把对方当成竞争对手,结果竞争对手到了最后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要难受的事吗?

  名川千美极其‘哀怨’地看着东野司。

  这模样被东野司察觉到,让东野司也是愣了愣神。

  不是……这怎么回事?我不就是问你一个名字,你怎么露出一副带了我失散多年孩子过来认亲的表情?

  “她叫黑宫明纱,我叫名川千美。”

  名川千美好一会儿才回答。

  不知为何,东野司总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来。

  她咬牙切齿的原因东野司并不清楚。

  不过黑宫明纱这个名字,东野司可不陌生。

  东京都美术馆的《鲜花》,上一次东京青年画赏颁奖礼的《上京》。

  “原来是黑宫小姐。”东野司露出恍然的表情。

  “嗯……”黑宫明纱眼睛恢复了点亮彩。

  还好……至少东野司并不是对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然她把对方当对手,对方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她……那未免也太难受了吧?

  名川千美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一生之敌的表现没让人失望,至少记住了明纱的名字。

  要是连名字都记不住,黑宫明纱可真就孤独弱小又可怜了。

  “说起来还有一件挺偶然的事情。”东野司像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有一本恐怖漫画杂志,名字叫做《恶寒》,上面有一位漫画作者,与黑宫小姐的名字是一模一样的。”

  他笑着说道:“这还真够巧合的,不过我有时候其实也在想,这个世界上说不定真有人我一样,直接用姓来作笔名。”

  他说完后,还看向黑宫明纱:“所以我还一直在想,指不定黑宫小姐就是《恶寒》上面的黑宫老师呢。”

  这就是一句玩笑话。

  如果真是那样未免也太尴尬了。

  东野司心想自己不仅用《午夜凶铃》把《人偶之间》挤下了一番宝座。

  就连《上京》在东京青年画赏也因为自己的《东京》痛失成人组金赏。

  要真是那样……那也太尬了吧?

  然后——

  名川千美神情古怪地开口了。

  “《恶寒》上的黑宫老师也是明纱……”

  她看着东野司,嘴巴抽了抽,表情很精彩:“当然……《上京》的作者……也是明纱。”

  呃——

  这一下……

  气氛可就完全僵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