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披萨
视野不自然地模糊了一下子。
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等到那阵痛处消失了之后，视野再度变得清晰了起来。
“咦……”
怎么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正当他产生了这样的困惑之时——
——漆黑的天幕，突然亮起了一道明锐的光芒。
巨大的空天战舰停滞在夜幕里，宽阔的甲板边缘矗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这下面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休伯利安现任舰长无量塔姬子紧皱着双眉，锐利的视线不断地扫过被探照灯照亮的地面。
“看起来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矮小的修女看了一眼那些破碎的金属残骸，“那些东西，应该是逆熵的泰坦机甲身上的部件吧，居然被破坏成了这种样子。”
“等等，德丽莎，你看那里。”姬子突然拍了拍德丽莎的肩膀。
“怎么了？”
“你看我指的那个方向，那边……是不是躺着两个小女孩？”
德丽莎顺着姬子的手指看去，突然一愣。
“那孩子是……琪亚娜？”
“你的熟人？”姬子问。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
在看到了躺在废墟当中的两位少女后，德丽莎一下子就从甲板的边缘跳了下去，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在一阵飞沙走石中安稳地落地后，德丽莎迈开一双小短腿，飞奔到了两位少女的边上。
走进一看，才发现两位少女中的一位似乎并没有失去意识，黑发的少女表情呆滞，嘴里似乎在呢喃着诸如——“为什么……不见了”“想……想不起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般有些混乱的话语，银发的少女则两眼翻白，额间光洁的额间红了一块，一头银色长发也毫无规律地四散了开来，像是被一股猛烈至极的狂风吹过一般。
“真的是琪亚娜！”看到了银发少女的面容后，德丽莎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她先是探了探少女的鼻息，松了口气，然后赶忙把自己的目光朝向了满脸呆滞的另一位少女：“喂！你，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少女的肩膀猛地一抖，脖子像是生锈的人偶一般朝向了德丽莎的脸。
然后，在看到了那和依稀残存的少许映像的面容完全一样的脸后，原本渐渐远去的记忆，突然就从脑海深处猛地涌了回来。
“你是……那位店长的女朋友……”雷电芽衣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间，“名……名字……想不起来。”
德丽莎眨巴眨巴眼睛，口中发出了呆然的声音：“哈？？”
“休……休伯利安……！！！对！休伯利安！休伯利安咖啡厅！休伯利安咖啡厅的店长！”雷电芽衣大喊，“你是那位店长的女朋友！！”
德丽莎：“？？？？？？？？？”
齐格飞远远地望着德丽莎的方向，潇洒地轻笑了一声。
“我的女儿，暂时就先交给你了哦，小矮子。”
“……”
话说回来，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东西呢？
唔、齐格飞试着搜索记忆，却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挫败了可可利亚的阴谋，还顺带将琪亚娜给送到了德丽莎的手中……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就算真的忘了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抛开了脑海中的疑问，往黑暗中独行而去的齐格飞腰板挺得笔直，像是有什么重担暂时给卸下了似的。
——Hyperion咖啡馆。
驭帆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咖啡馆大厅中。
大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店长那毫无感情起伏的年轻面容看，最终还是观星打破了沉默：“还是和之前一样么？”
“比在世界泡的那时候还要严重一点。”驭帆叹了口气，“当初在把月下带回来的过程当中，世界泡排斥虽然会让我感到难受，但只要我能忍住那股痛处的话，身体本身的运动机能倒是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真正的世界，果然在规则的强度上和世界泡完全不同啊。”他耸了耸肩，“真是没想到，在干涉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它居然会将我的存在本身都给直接剥离出去。”
月下有些担心地攥住了自己的手掌：“人类，你没事吧。”
“没事倒是没事。”驭帆挠了挠头，“虽然那个小女孩所在的世界把我给踢了出去，但我终究也是重构了量子之海规则的人，本身的体量总归是摆在那里的。”
“不如说，以茧玩意的脾气，它没把我直接消灭，而是选择将我给踢出去，本身也是拿我没什么办法的体现吧。”
“这样想来，也许我还要为此感到自豪？”年轻的店长摸了摸鼻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第三十章 天穹市的Hyperion咖啡馆
茧——如今正依附于本征世界的一种命运操作装置，来由不清，原理不明，甚至都无法利用寻常的五感从实数世界对其进行直接观测。
但那玩意毫无疑问地存在。
这家位处量子之海的咖啡厅，是驭帆在大约半个月之前，将量子之海的底层规则重新进行整合的产物，他曾经告诉过瓦尔特·杨，这家咖啡厅恰巧占据了那个可以链接不同世界的“不动点”，但他没说的是，这家咖啡厅其实就是那个不动点本身。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咖啡厅的实质其实和依附于本征世界的“茧”类似，但与“茧”和本征世界之间的那种前者依附于后者的关系不同，这家咖啡厅与量子之海的世界泡之间所构建的，反而是后者依附于前者的关系。
所有量子之海的世界泡，都与咖啡厅的命运直接绑定，只要这家咖啡厅依然存在，量子之海当中的世界泡就不会在海的侵蚀当中逐步趋于消亡。
这是驭帆身为休伯利安舰长所完成的伟业，也同样是他如今处于退休状态的直接原因。
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他，正是量子之海的规则具现。
“但反过来说，因为你的整个身体都沾满了量子之海的气息，也就自然变得更加容易受到实数世界的规则排斥。”观星走到了驭帆的眼前，微微仰首，叹息，“所以，我才会提议让我们来帮你处理那小女孩的事情，如果是我们这种原本就生活在世界泡当中的居民，即便是受到了规则的排斥，也不会以如此粗暴的形式抹消掉存在过的痕迹。”
“如今，那位刚刚才认识你的少女，应该已经全然失去了对你的记忆吧？”
“没关系。”驭帆耸了耸肩，眼中流出了一丝调侃之色，“想当初，我看着你一遍遍倒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再度开启新一轮的轮回后，你不是也完全不记得上一轮轮回发生的事情么。”
“而且不只是我，小月下闹脾气的那段时间，姬子不也在沧海市中有过类似的体验？”
观星的和月下的脸同时一红。
“……油嘴滑舌。”观星抬起了羽扇，轻轻地拍了下驭帆的胸口。对着驭帆那满是调笑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低声斥骂：“亏吾辈还有点担心你，你这人，怎地还故意揭起了我们的伤疤来了。”
“我只是想说，和以前的那些遭遇相比起来，只不过是被一个刚刚认识才几个小时的人给忘了的程度，如今的我……还有你们，应该早就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简单地受伤了吧。”驭帆摸了摸观星的脸，轻声说，“如果是重要的人，就设法找回他的记忆，而如果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这种在偶然之中产生的际遇，本身就很容易在时间的影响下渐渐地忘却。”
“而在这一次事件里，那位老杨托付给我的少女显然是后一种情况。”
“在茧的排斥下，那个世界的奇点应该很快就会被修复，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度显现出来。”
“那孩子，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来到我们的店里了。”
“既然互相都没了碰面的机会，就这样从各自的人生当中消失，不也挺好的么？”
驭帆耸了耸肩，摆出了一派轻松的表情。
“如果想要顾客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完成了老杨的委托之后，我对那孩子也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之后还有没有互相碰面的机会……这件事情，还是让我们交给缘分吧。”
观星盯着驭帆的脸看了很久，在确认了店长确实没有因为雷电芽衣的事情而感到多少难受之后便也放下了心。
“好！差不多也到了该要收摊的时候。”
“总之，今天也累了一天——”
驭帆突然底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凑到了观星的眼皮子底下，满脸调笑。
“——向我们可爱的观星大人要个奖励，应该不过分吧。”
观星一下子就从脸红到了脖子，光洁细腻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诱人的色彩。
“你……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呢！你这不知羞的！不要突然说那么奇怪的事情呀！”
“这种事情，好歹也得等到我们两个人独处一室的时候……”
游离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了另外几个跃跃欲试的身影。
丽塔、布朗尼、月下、所有人都死死地顶着店长的脸，浑身肌肉紧绷，一幅在听到了自己的拒绝后就立马冲过来奖励店长的模样，
“……”
名为不爽的情绪骤然升腾。
不行，不能退缩。
明明，明明是吾辈先的，吾辈才是最早的那个人！
强烈的危机感，满是娇羞的圣贤王大人心一横。
尽管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承认，但客观地说，单就身为女性的魅力而言，她是万万比不过丽塔和月下两人的。
那宛若作弊一般的庞然大物，还有成熟妩媚的面容……若是在正面战场和她们两位相比，自己根本就没有半分胜算。
所以，她就必须抓住摆在眼前的每一个机会，不择手段地夺取一切可能的优势。
店长是我观星哒！我才不会把这个奖励的机会拱手让人！
圣贤王大人一把攥住了店长那洁白的领口。
没有对准他那凑上来的脸，嘴唇印上的目标，是稍稍往一侧偏离了些许的、比自己更大一些的嘴唇。
稍显坚硬的唇部曲线，与娇小柔软的唇部曲线互相融合在了一起。
“啊！你这狡猾的女人！”月下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人类明明没有让你亲那里啊！你居然——”
“……”
哼。
想要进行什么奖励，是吾辈的自由!
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我夺走这家伙的嘴唇吧！正当观星满怀自得之时——
——咖啡厅的大门，突然在一阵嘎吱声中从外头被缓缓地推开。
……
砰！砰！砰！
数道激烈的枪响声后，蓝白相交的巨大怪物应声倒地。
“这就是最后一头了……”
琪亚娜将手中的双枪别在了腰间，轻舒了口气，缓步走出阴暗的小巷。
小巷里堆叠了数十只崩坏兽的尸体，在生命被切实切断后，它们那巨大的躯壳飞快地迈入了崩垮与消散之中。
飘散在夜色下的碎屑，宣告着一场战斗的终结。
“赶快离开这里吧，琪亚娜。”
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
“别让太多的人目击到你的出现。”
“知道了，知道了。”
琪亚娜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环顾了一圈四周，在最后确认了一遍周围的所有监控都已经被她完全破坏了以后，便以轻盈的姿态凌空而起，在高楼与高楼之间翻转腾挪地远离了这片已经落下帷幕的战场。
——这里是天穹市的边缘地带，距离空之律者的觉醒所引发的大崩坏，已经过了四个月的时间。
为了逃避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中涌出的崩坏兽，还有伴随着兽潮而来的崩坏能感染，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躲进防备措施更加完善的大城市中寻求片刻喘息。
“今天又解决掉了三个地点的崩坏事件，从我们开始清理城市周围的崩坏兽以来，侵犯着天穹市的崩坏能不止没有减少，反而有种越演越烈的迹象……”
夜色下，少女的低声自语被拂面而来的风吹散：“看来班长说的的确没错，这些频发的崩坏事件，的确不是那家伙再次醒来的迹象。”
“你自己，应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察觉出身体的状态。”那个冷静的声音再度从她的意识深处响起，“在我帮你压制住你体内的律者人格之后，至少在近段时间里，她都没有再度占据你的身体的迹象。”
“而且，如果这些崩坏事件是由你所造成，那么这些冒出的崩坏兽，也理应出现在你的身边才对。”
第三十一章 请各位在亲密的时候锁好门
“嗯，我明白。”琪亚娜轻轻地点头，然后叹息，“可惜，察觉到这一点的时间实在是太晚，如果能够早点知道这些崩坏事件与我无关的话，我就能把它们的规律记录下来，从而推测出后续的崩坏事件可能发生的时间与位置了。”
“这件事情暂时还急不来，琪亚娜，你应该知道，就算空之律者的意志沉寂了下去，她也只是在你的意识深处蛰伏了起来，并随时准备夺取你的身体。”
少女脑海中的那个声音，用温柔的语调平静地说：
“你选择尝试用自己的毅力来控制空之律者的权能，这很好，所以，如今的我不会再试图劝你远离战斗和崩坏，但在对抗崩坏的同时，请你务必把控好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们已经不能再让空之律者的得到乘虚而入的机会了。”
“我知道。”琪亚娜表情沉着地点了点头。
也越来越深了，黑幕下的城市安静无声，头顶的月色如灯珠般明亮，迎面吹来的风并不寒冷，反倒是给了在楼顶与楼顶之间飞速跳跃的的琪亚娜一种莫名舒适的感觉。
楼宇里的灯光大部分都熄灭了，原本住在城市外围的人们大多都迁移到了市内生活，只有路灯照耀着空旷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