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要坏掉了
更可悲的是，由于崩坏意志的强行干涉，本该死在陈天武手中的安娜却没能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终究只是一柄普通的短剑，而陈天武的攻击也不足以撼动律者，就算他让律者意识陷入沉睡，却也没有余力再去做封印的工作。
只要律者核心无法被封印，那么很快律者就会卷土重来，而那时候的安娜将不复存在。
海量的崩坏能正在不断从身体中用出，修复着濒死躯壳，律者的气息正在恢复，而安娜的气息却在迅速衰落。
支离破碎的冰晶散落在地面，被安娜的血液染成嫣红的冰晶之花，暗淡的光线从高空坠落，透过冰晶折射出幻梦的光芒，安娜遗憾的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自己意识的消亡。
良久，寂静的废墟中回荡着细密的破碎声，灰发的少年缓缓踏着细碎的冰晶，来到昏死的二人身前。
望着沉睡的陈天武，苏珏神色平静，无形的丝线立刻缠绕，勉强维持住他的生命体征。
至于安娜，苏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体内那异常的崩坏能，同样身为律者的他自然清楚，那是崩坏意志对于律者的干涉。
而这，也是他来珊瑚岛的目的之一。
苏珏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策划的太平洋一战，成功帮助他彻底摆脱了崩坏意志的监视，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再与崩坏意志接触。
前世的记忆信息量有限，即便是他，目前也只是知道爱莉希雅的存在，更多的信息还是通过奥托的千界一乘观测实验得知的，因此关于崩坏意志的具体信息对他而言依旧是一个谜团。
他计划与冰岩两位律者接触，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通过阻挠崩坏意志对律者的干涉，去测试律者意识这个东西的本质。
作为脱离十三律者体系的律者，并且依托于虚数之树的规则体系，苏珏单纯论位格其实和崩坏意志相差无几，只要不作死，便不用担心崩坏意志的反噬。
苏珏能够保全自身，可琪亚娜却依旧会受到崩坏的干扰。薪炎可是明确反叛崩坏的律者，再加上琪亚娜心中的救世情结，势必会与崩坏意志为敌。
以苏珏的性格，他不可能任由一个未知的威胁窥伺琪亚娜的存在。
缓缓走到安娜身边，苏珏金色的律者眼眸再次点亮，伴随着虹膜上倒垂世界树的瞳纹流淌，支配的权柄化作无数金色的丝线，彼此交错，编织出如同鸟笼般的结构，将安娜笼罩在其中。
这是他模仿之前陈天武使用过的那枚黄泉之杖，构建出的封印结界。支配的权能是掌控与窃取，虽说和黄泉之杖虚数干涉仪的作用原理不同，但用来模仿却完全足够。
掐断了律者核心与虚数空间的连接，崩坏意识集群与律者的联系就会受到极大干扰，苏珏趁机通过支配的权能压制住律者核心的响应，强行中断了律者核心的修复。
律者核心受到压制，律者意识自然也会被影响，通过太虚剑神神蕴的感知，苏珏明显察觉到安娜意识的衰弱正在变缓。
这代表着崩坏意志对于安娜记忆的抹消确实能够被外在力量阻止，换句话来说，如果未来某天崩坏意志想要用类似的手段对付琪亚娜，苏珏也有办法进行反制。
崩坏意志并非无敌的，它有其特定的运作原理，只是目前具体的规则苏珏还不得而知。
确认了心中的猜想，苏珏顺手给安娜的意识增加了一层保护，这是他通过对太虚剑神和羽渡尘的运作原理构建出的临时屏蔽装置，效果不强，只能勉强维持她的记忆不会被崩坏抹消。
安娜是诞生自沙尼亚特的优秀女武神，哪怕性格缺陷导致觉醒成为律者，也不至于以被崩坏控制以如此悲惨的姿态死去。
金色的鸟笼收缩，将冰之律者困在其中，目前事情还没结束，不着急剥夺她的律者核心。这种刚诞生的律者对苏珏造不成威胁，更何况还有另一位岩之律者还未觉醒。
苏珏转头看向倒在地上陈天武，对方的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可惜却没有自己那么幸运。
实际上，陈天武对于崩坏能的适应性远远超出常人，他的身体会遭到如此严重的侵蚀，以至于必须做到全身义体，主要还是马尼拉的崩坏太过严重。
这场死伤数百万人的崩坏能量层级足以诞生律者，可是天命却并没有发现律者诞生的踪迹，虽说原本的故事没有详细描述，但苏珏还是倾向于陈天武就是那个本该诞生的律者。
过量的崩坏能涌入陈天武体内，哪怕他适应性优秀，也无法承载律者级别的崩坏。如果他死在那场崩坏中，崩坏意识很有可能选中他的身体，诞生出全新的律者。
可阴差阳错的是，安娜拯救了他，制止了律者的诞生。
在苏珏看来，优秀的适应性，海量的崩坏能以及严重的心灵破绽，本身就是诞生律者的基础。崩坏意识已经盯上了陈天武，迟早会被拖入崩坏的深渊。
陈天武对于安娜的执念本身并没有错，但他不应该单方面的做出决定。苏珏正是清楚这点，才特意向他传递安娜在雪莲小队的信息。
哪怕陈天武不做出提前消灭律者的决定，哪怕他多顾及下安娜的感受，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不过既然他没有抓住苏珏给他反悔的机会，那么结局就已经注定。
苏珏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心理医生，他是千人律者，最擅长挖掘人们内心的弱点。
越是在乎的宝物，破碎时的景色越是凄美。
既然陈天武这么在乎安娜，那么在得知自己亲手杀死的律者正是自己寻找的女孩时，又会何等的绝望呢。
苏珏很好奇。
311 死亡
“安娜。”
沙哑微弱的呼唤声响起，昏睡了不知多久的陈天武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尽是残破的废墟。
脑海中的眩晕感渐渐褪去，看清周围环境后他陡然一惊，确认没有发现冰之律者的踪迹后才稍微放松一些。
试着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义体左臂彻底断裂，腹部的空洞也显得格外渗人，好在维持基本生存条件的身体机能受损不算严重，勉强吊住了他的性命。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陈天武不断的喘息着，哪怕这种程度的活动对他而言都是严重的负担。不过这里只有他一人，他有足够的时间处理伤势。
“律者，被杀死了吗？”他的记忆还保留着刺穿律者的画面，但四周并没有看见任何尸体，只有一大滩被冻结的暗红血液。
毕竟没有亲手杀死律者的经验，陈天武也不清楚这种状态律者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律者死后会不会留下尸体，但无论如何。
陈天武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做到了自己的极限，不管律者是被消灭还是重伤，装备完全的女武神小队应对起来都不会出现大量死伤，这样一来，至少保证了安娜的安全。
迈着蹒跚的步伐，陈天武朝着自己的手提箱走去，箱子里有应急的药物，可以维持身体的稳定。
脚下踩着冻结的红色冰晶，他的鞋底与粘稠的血液接触，传来异样的触感。他低下头，发现是一张身份信息卡片，卡片的许多区域都被血液覆盖，只有背面的血迹被他踩到露出内容。
“天命？”身为情报人员，陈天武对于天命的标志自然不陌生，更何况安娜的身份也是女武神，他早就在暗地里调查天命的信息。
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天命的身份卡？
“是驻守在这里的天命工作人员吗？”心中很快猜到这个可能，他尝试擦去正面的血污，可污损实在严重，只能勉强看清XX小队女武神之类的信息。
他皱眉思索，情报中可没有提到珊瑚岛有驻守的女武神，距离最近的雪莲小队至少也得两三个小时才能抵达，莫非是在自己沉睡这段时间有女武神的搜救小队来过？
但看四周的痕迹和印象中没有任何变化，血液凝结也相当完整，不可能有人来过。
将身份卡放到眼前，透过光线观察痕迹，除去血液的渗透外，并没有其他污渍，不像是遗落很久的样子。
“律者！”排除掉所有猜想，这身份卡的主人极大概率就是律者本身。
他回忆起曾经在世界时接触过的情报，律者的诞生需要崩坏能适应性优秀的载体，如果冰之律者在诞生前是女武神的话，正好就能满足这个条件。
然而猜到身份卡来源的陈天武并没有任何欣喜，他怔怔的看着女武神证明，内心渐渐涌现出不安的情绪。
“珊瑚岛不应该有女武神才对。”像是在安慰着自己，他低声喃喃自语，“安娜还在几百公里外的区域，就算是女武神，肯定也是其他队伍。”
可越是这样说，他内心的紧张愈发强烈，渐渐演变为躁动的恐慌。
他将身份卡收进口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种可怕的念头，拖动着身体，快速走到自己手提箱边。可他刚打开箱子，清脆的滴答声突然传来。
稍微的惊到的陈天武转过视线，才发现自己此前取出的电脑居然在和律者的战斗中保留了下来，此时桌面显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邮件并没有署名，发件人的位置只有一个黑白的印记。
在看清标志的瞬间，陈天武的瞳孔骤然一缩，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刚才战斗时听到的声音。
当时的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对于安娜的执念和自身对于生命的渴望驱使着他使用千珏印记提供的特殊力量。
但现在战斗结束，陌生邮件突然发来，让他感到强烈不安。
作为一个普通青年，陈天武自然接触过许多网络上的电影或小说，作品中选择和魔鬼交易的，无论是贪婪还是祈求，一般下场都十分凄惨。
如果千珏印记是一种诅咒，自己又会付出什么代价呢？
“如果以我自己的生命，能够守护安娜，我不后悔。”他抬头看向四周，像是在回应苏珏曾经对他提出过的问题。
没有人回应他，陈天武站在原地，脑海中也没有传来少年的声音。
过了许久，他伸出手指轻轻滑动屏幕，电脑并没有联网，却依旧受到邮件，不过陈天武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神秘，并没有太在意。他在意的邮件的内容，放到网络小说里，这应该就是这个神秘存在发来的威胁。
可是，没有。
并没有任何威胁的话语，只有很简短的几行信息。
「冰之律者档案：安娜·沙尼亚特。」
「地点：珊瑚岛」
「律者状态：死亡」
「律者击杀者——」
“陈...天...武。”颤抖的声音念出最后的名字，陈天武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吞咽着破碎的刀片，每一个字都在他身体中撕裂大片的伤口。
砰！
直接脑袋将屏幕砸碎，鲜血顺着陈天武的额头流淌，覆盖着他的眼睛。就像是烫手山芋般，伸手将电脑扔到远处，陈天武按住自己的脸，接连后退好几步。
直到背部撞到矗立的冰锥，整个人才无力的从墙面滑落。
“不可能，开什么玩笑。”用力的咬住自己的舌头，强行让疼痛唤回理智，陈天武很快从慌乱中回过身来，他很清楚自己的对于安娜的执念有多深，自己绝对不会认错安娜，更不可能杀死她。
千珏这个组织自始至终都保持神秘，这种来历不明的情报极有可能是某种误导的信号。
“对方知道我和安娜的关系，肯定早就谋划着现在。”
它们到底图谋自己什么？是世界蛇情报？还是自己的能力。
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陈天武迫使自己不去想任何关于安娜的事情，他明白，这绝对是千珏的阴谋。
“我必须逃出这里，我要去找她。”放弃了临时治疗，陈天武无视身体的警告，强行拖动身体朝着出口走去。
“退一万步讲，律者并没有死，哪怕最坏的可能性也……”
冰封的废墟中光线十分昏暗，只有头顶漏下些许光芒，周围的环境格外幽邃，让陈天武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废墟中，闪烁着微光的律者核心，以及核心边熟悉的心形吊坠上。
312 岩律
咽喉仿佛被蟒蛇紧紧缠住，陈天武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陷入停滞，就连义体心脏也不再响应，血液凝聚在血管中，逐渐被冻结。
“安...娜。”犹如被砂纸摩擦过的声音从嘴角溢出，全身的力气被抽空，陈天武踉跄着脚步，狼狈的跪倒在吊坠前。
淡蓝色的心形吊坠落入眼眸，除此之外的一切色彩迅速从视野中褪去，变得灰白。陈天武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的将吊坠从废墟中拾起，他屏住呼吸，颤颤巍巍的从胸口取出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另一半。
两枚交错的心形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彻底击碎了陈天武心中的侥幸心理。
他跪在冰晶废墟之中，心脏如同被穿刺般绞痛，眼前的一切变得恍惚，无数嘈杂混乱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涌现。
海量的崩坏能迅速汇聚，侵蚀着这完美的宿体，细密的崩坏能裂纹沿着陈天武的脖颈攀附，如同蛇的毒液般渗透进他的血液中。
不过陈天武还维持着仅存的清明，他手中紧紧的攥着合二为一的项链，俯身用嘴咬住律者核心，单手支撑着从地面站起。
“千珏！他们一定知道，肯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娜，安娜！”
垂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天武的脸上满是癫狂之色，鲜红的血液在他的脸上宛如绽开的罂粟。
他连滚带爬的回到自己的手提箱边，可是看见的只有满地破碎不堪的电脑碎片。
就在几分钟前，他亲手将电脑砸碎，断送了自己与千珏的联系方式。
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陈天武就是失去理智的疯子，甚至试图把破碎的硬件再次拼接回去。
可是一切终究是徒劳，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彻底停下，绝望的跪在地面，早在两年前就干涸的泪水再一次从这个男孩眼眶中流淌。
落下的泪滴不到半秒就被冻结，冰珠坠在地面泛不起一丝涟漪。
难言的悔恨情绪啃噬着他的内心，崩坏就像是嗅到美味的野兽，窥伺着陈天武。
他跪在原地，如同一座冰雕。
早就蠢蠢欲动的崩坏意志趁虚而入，以他内心的绝望作为养料，不断滋养着律者核心的凝聚。
但岩律核心的凝聚远没有正常律者那样迅速，因为残存在陈天武内心的执念还没有消散。
再次与安娜相遇的执念是支撑着他活着的力量，哪怕信念彻底崩塌，这几乎刻入灵魂的执着依旧本能的排斥着崩坏的侵蚀。
滴滴。
被他遗忘的手机忽然响起，此前与冰律的战斗，随身携带的手机几乎完全报废，可是此时却再次亮起。
形容枯槁，万念俱灰的陈天武垂着脑袋，耳畔早已听不进去任何的声音。
然而早就被苏珏渗透的手机却自动运行，接收了一封邮件。
邮件内容只有简短的几秒钟音频，没有任何的操作，音频便自动在这空旷死寂的废墟中响起。
「陈...天...武」
模糊不清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悲鸣，可化作冰雕的陈天武却在瞬间听出了安娜的声音。他俯下身，流尽泪水的眼眶中渗出血液，濒死之人在生命尽头虔诚的聆听着最终的挽歌。
可是伴随着少女呼唤的，还有利刃刺穿身体，冰霜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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