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她们并非围着你转 第16章

作者:扬血者

  这个国家真的就仿佛冻土,根也扎不进去,只是愈发腐烂。

  何况冻原离核心圈太远,塔露拉又身份特殊,想来见庄宁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没事的。”塔露拉看着他,“三个月前,有卡西米尔人找上我们,愿意提供谷物和武装,甚至透露了边境乌萨斯军方的消息……虽然你没说,但这一定是你的手笔。”

  庄宁以无声表示默认。

  卡西米尔资助整合运动,听起来荒谬,但的确是他一手促成。

  卡西米尔和乌萨斯是世仇,十次乌卡战争,双方都不死不休,反乌萨斯对卡西米尔是政治正确,一个和乌萨斯敌对的组织,有什么理由不欢迎呢?

  但冻原毕竟道阻且长,哪怕议会主持的冻原航线修筑完毕,资助钱粮的代价也巨大,能说服卡西米尔做到这一点,塔露拉知晓庄宁必然是付出了某些代价。

  庄宁却未曾伸张。

  甚至有意阻止了塔露拉去表明这其中有他的手笔。

  不是他不愿意做这个好人,实在是整合运动身份敏感,这种事绝不能留下哪怕一点的证据。

  “霜星,爱国者的病情呢……还有,阿丽娜呢?”庄宁又问。

  “也都有所好转。”

  庄宁这才放心。

  整合运动事件后,梅菲斯特和浮士德被软禁在龙门监狱。九,霜星,爱国者等干部则带着余下的盾卫与残部回到冻原。

  哪怕名声臭了,至少火种保留下来。

  他与霜星也偶尔有书信往来,在塔露拉还未被带回冻原前,霜星就是他的使者。

  “四年过去了,塔露拉……”带着感慨,庄宁垂眸。

  才四年,他却经历了那么多啊。

  以前自己分明只是普通人,竟然……也能做到这一步吗?

  “塔露拉,开始下一步计划吧……”庄宁的声音像是一只嘶哑的受伤野兽。

  她本该是激动,可看着庄宁,心中还是难免黯然,手心不由触及在了他的手背。

  轻轻抓住,握紧,两只手便重叠在了一起。

  手上传来了温热,很温暖……庄宁依旧动也没动。

  没有抗拒,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似乎他什么都没感受到。

  时至今日,炽热已毫无意义……

  塔露拉咬着唇,想说什么,最终也只能静静点头。

  她了然庄宁所谓的下一阶段,那是对她的洗白,亦是对“整合运动”的洗白。

  毋庸置疑,在黑蛇俯身期间,塔露拉做了很多不可被容许的事。

  铺天盖地的报道几乎定性她是个阴谋家,煽动者,以及暴君,尤其是乌萨斯官方,更对她抱以最丑恶的言辞,将她描绘成能煽动人心的恶魔。

  如若庄宁想要让整合运动有所起色,这些污点必须要处理掉。

  好在时间能够掩盖许多,尤其是人大多健忘。

  “塔露拉。”庄宁沙哑地说,“很快,卡西米尔,龙门,哥伦比亚,维多利亚,都会有关于你的报道。”

  “在卡西米尔,会重点突出整合运动反抗乌萨斯的正义性,是乌萨斯的暴政导致了你们最极端的选择。”

  “你会是个从平和走向成熟的领袖,只是乌萨斯官方刻意污名化了你。”

  “在龙门和大炎的报道中,你因苦难投身于感染者事业,只是时间让你有了些偏激,如今你已经浪子回头。”

  “在维多利亚,你德拉克后代的身份会被突出……一个贵族,皇族沦落到如此地步,贵族院的保王党会对你心生同情,你帮助工人和农民的举动也会博得平民的好感。”

  “哥伦比亚,就像我们计划的那样,你的举动是对独裁的反抗,是自由和平等的象征……”

  选择性报道,忽略部分真实,只着重突那一国人的关注点。

  不用想,这一份份报纸会赋予塔露拉及整合运动多么大的舆论声势,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之后,我们的人会把这些报纸翻译成乌萨斯语,散落在乌萨斯境内……”

  “塔露拉,整合运动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这就是蛰伏之后的反击。

  除却药物和物资上的支持,庄宁暂时能为塔露拉,为新整合运动做到的一切。

  ——而他还是觉得不够。

  “已经够了。”塔露拉偏过头。

  她其实真的应该高兴的,可越是听他这么说,越感觉难受……

  他说的这些,没有一点是考虑自己的,他也不会对塔露拉提及他付出的心血。

  曾经他们就在罗德岛紧闭室,她眼睁睁看着这个略有幼稚的人提出一个个荒谬的方案。

  那个时候,博士没有这样孤独,他的眼中分明还有希望,他还是愿意笑的……

  塔露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塔露拉只知道,无人之时,偷偷溜到自己房内的人,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会做好的……”她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她是个罪人。

  余生,她都注定会把自己燃烧,从脱离了黑蛇开始就如此去想。

  可这其实也是一种自大,不是吗?她毕竟连一个人的内心都点燃不了……

  罗德岛上的无数个日月,只能看着那个兴致冲冲走进来的男人一点点步入深渊。

  既然无力阻止,便完成他的希冀。

  博士说他要回家,那就帮他吧,不遗余力。

  两只手莫名地握紧,感受着彼此传递的温暖与冰冷。

  她看到舞台上,作为偶像的空开始歌唱,旋律中洋溢着欢笑与喜悦。

  ——亲爱的,难道你不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生活有多么美妙吗?

  ——你的梦又会是怎样的呢?

  ——若眺望你的瞳眸,明天便会迎接你。

  ——不禁让人流露微笑,生活竟然如此美好……(注1)

  注1:歌词来自《秋绪》,鹰角的明日方舟ep,初听还以为是昭和的歌。

  写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歌,觉得歌词还挺配的。

  毕竟生活如此美好。

第二十一章 空无一物的地方

  气氛被烘托到了高潮,狂热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叠起,人的情绪是往往容易被影响,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可他的眉头,他的表情,他的目光都没有变化。

  哪怕身处于这样狂热的组织,依旧心如明镜,不受外物干扰。

  这就很好……

  “就到这里吧。”庄宁淡淡对旁边的女孩说,“塔露拉,你该走了。”

  塔露拉轻轻颔首,站了起来。

  “离开应当是安全的吧?”庄宁不忘问她。

  “九负责的,她很了解龙门。”

  “带我向九问好。”庄宁一笑,对那个整合运动的新领袖也充满好奇,“若有一天,她放下防备,我们可以见一面。”

  “会的。”

  塔露拉悄无声息地没入阴影。

  这时,她步伐就很轻,似若是最普通的人。

  一路上她没引起任何注意,也没任何人察觉异常,直到无人的巷陌,她的指尖才燃烧了一点火焰。

  “你可以出来了,w。”

  在火焰攀附上黑暗之前,阴影中的女孩终于跳了出来,双手举高,一脸无奈。

  “啊呀,首领。”w亲切地笑了,“真是好久不见。”

  她似若是一点都感受不到扑面的杀意。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原先也是整合运动的干部,肯定知道点内情……哦,首领,别那么生疏。”w笑着,举起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开关。

  她自己就是个像炸弹一样的女孩,在布置陷阱,策划战术这一领域,上天给了她太过优秀的天赋。

  “要不。”w抿着嘴,唇角勾起,看着竟有一丝艳丽,“你猜,我是否在出来前,就布置好了炸弹?”

  她们曾经是整合运动的同志,只可惜,w一开始就是整合运动的二五仔,他们输的那么惨,一部分也是她的功劳。

  但对现在的塔露拉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火焰消散,她开口:“如果你是想去找庄宁,你可以去,他是个较真的人,演唱会结束前,他绝不会离开。”

  “说的好像你们很亲密,首领,你不会忘记自己是他的手下败将吧?!”又是哂笑。

  w笑眼眯眯,特意提及了那个话题,观察塔露拉的表情。

  她只看到一潭死水。

  一句话下去,却连一点涟漪都泛不起来。

  “原来如此。”塔露拉抬起脸颊,红色的眸子映出她那故作得意的表情,“w,这四年,你真的是没有变过……”

  “嗯?”

  “你依然会把胆怯包裹起来,然后把所有的情绪都伪装成疯狂。”

  w脸上的笑容敛去。

  “龙女,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她不知黑蛇秘密,整个罗德岛都没有几人知晓。

  黑蛇夺舍了她——这毕竟太过异想天开,哪怕说出去,想必也没几人信。

  w对塔露拉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刚愎自用的阴谋家,这是她厌恶的最反面。

  塔露拉也不介意:“我了解你,w,我了解我的手底下的每个人。”

  “好一个了解,你应当没忘了你做过什么,当时你的剑只差一点就把他烧成了灰。”w眯起了眼,“如果不是我,他就碳化了,你有什么脸敢自以为是的接触他?”

  气氛就冷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最终,塔露拉微微合眸。

  依旧那么冷静。

  “那都过去了。”她说。

  “你觉得过去就过去了!”w忍不住开骂,“他竟然敢不对护卫来见你,他是疯了吧……疯了!”

  “嗯,的确,他是挺疯狂的。”

  塔露拉垂眸,被黑蛇夺舍后的种种恶行,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所以,她也没想到有人会隔三差五就来她这里。

  那些时日,他可不算疯狂,是何时开始呢……塔露拉看着w,脸上也隐隐有了不满。

  “w。”她说。

  “怎么?”

  “比起你,他更愿意相信我。”这就像是宣言,她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