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28章

“不能现在吗？”

“不能。”

完全没有与孩童在交谈的自觉，苏尔以最冷酷的方式快速与大古对答着。

“这样啊……”，也不知道明白了什么，大古点了点头，随即有忍不住问道：“但是不能好好的说话然后分开生活吗？”

“神明大人们，妖怪们，还有我们”，大古在扳着手指计算着，“如果在一起会仇恨的话，那好好的说清然后分开生活不就可以了吗？”

突然有些欣慰，苏尔能够看出大古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的解释，连丝毫的怀疑都没有出现。

“妖怪们会不愿意的”，苏尔叹了口气，“在你出生之前，甚至在你的爷爷出生之间，妖怪们就入住了这座城池……他们也是建造了这座城池的主人。”

大古没有说话，苏尔则在思考着他刚刚才发现的一处有意思的地方。

他的解释让这孩子似乎对于他心中的神明产生了不同的情感，那是不同于过往的敬畏，亦或者可以说是躲避，最少他是苏尔所见到的第一个说出想要远离神明的人类——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认知到这一点。

“你想要让人类也离开？”，欣可笑的更开心了，她接替苏尔问出了大古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的点，“就像你说的那样，分开生活吗？”

“……我也不知道神明大人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但是这样真的很……难过……想哭”，大古是在愧疚着的，甚至愧疚的对象还是他口中的神明大人。

“真的不可以吗？我们……人类？”，经常出没于苏尔这边的大古自然知道这种妖怪与神明对于自己这一类的称呼，他期待的目光甚至变得更加亮闪闪了起来。

“啊，没错，人类就不可以。”

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摧毁了大古的幻想，苏尔平静的回答着，不需要怒吼也不需要强调。

“没有神明甚至妖怪的庇护，人类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这点你自己其实也想到了吧？”，苏尔继续说道：“只要你再远离出云城一些，野外就有着数不尽的想要吞噬掉你血肉的妖怪或者鬼魂，还有那未被开辟的荒野，毒虫蛇蚁，你又要如何解决呢？”

“……”，没有说话，大古似乎变得更加悲伤了。

“哪怕人类的骨头很多却肉量很少，但是对于那些野蛮的妖怪们来说却依旧是美味的食物……你忘记你那些死去的伙伴了吗？”

苏尔说的很快，他所指的正是大古那些因为想要在远离出云城人迹罕至的地方捡到更多野果或是野菜而一去不归的小伙伴们，这是大古早已经历过很多次的事情。

美好的愿望也该有着实现的土壤才不会被湮灭。

对于这个到处都有着没有实体的鬼魂以及野兽昆虫化作的食人妖怪的世界来说，人类根本无法像利库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在山洞里过着自己的生活，毕竟对于这些妖怪们来说，阴森潮湿的山洞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而上个世界的集落说到底也是依靠着没有其他种族在意才艰难生存了下来，但是这个世界里却到处都是会在意人类的家伙。

“……没有”，大古在用力的摇着头，仿佛在以摇头的幅度来表明自己没有遗忘的决心，但最终还是不甘心的抬头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了。”

“但是，大人您不是总说自己也是人类吗？有您带领的话，我们也能够在野外生存下去吧？”，突然想到了苏尔曾经说过的话语，大古兴奋的将面前的饭碗高高的举了起来大喊着，“是吧？！”

“……”

不管什么时候，小孩子的话语总是让人难以招架的。

第七十章 蓦然回首

旁边的欣可在哧哧的笑着，她是因为大古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所造成的效果而感到了不同的乐趣，苏尔确实因为大古的话语而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里。

看了眼仍旧以期待的表情等待着苏尔回应的大古，但苏尔却又长长的沉默不语着，欣可随手招起桌子上的勺子丢了出去打在了大古的头顶，声音清脆。

“不，苏尔是不同的”，迎着小男孩疑惑的目光，欣可双臂抱胸说道：“他是只属于我的人类，你可以把他理解为名字叫做人类的妖怪……这么说听懂了吗？”

说实话大古应该是没有听懂的，不过在欣可的逼视下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好了，快吃饭吧，吃完后把这些菜给你母亲也带回去，反正我也不过是想尝尝味道”，叹了口气，苏尔又为大古的饭碗里加了块肉说道。

“嗯，谢谢大人！”

饭桌上一时变得沉闷了起来，虽然是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刨着饭，但是大古那没有焦距的眼神却显示了这孩子还在脑海里不断的思考着。

甚至还懂事的在饭后帮苏尔洗了碗又打扫完了卫生才带着食物厉害，大古确实是走了，然而他所说的话语却似乎依旧停留在这个房间里。

‘名叫人类的妖怪吗？’

放松四肢任由它们从椅子上垂落，苏尔靠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房顶，双目空洞，咀嚼着欣可才刚刚说过的话语。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与世间万物都隔着一层障壁，这种感觉是寂寞吗？

……好想生活在现代都市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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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回答了大古的问题，但实际上欣可却只是将那个问题糊弄了过去。

无论嘴上再怎么说怎么掩饰，苏尔心中的回答也只有那么一条，就好像世间的真理一样，不会因为事物与人的变化而改变，它就在那里。

比真理稍微软弱一点的或许就只有这串勾玉了吧？

“不行了，我顶不住了。”

随着这样的话语，这串勾玉便被干脆的甩到了一旁，不过并没有从高空中掉落下去，而是被欣可伸手捞了起来。

可别误会了，他们并不是在做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而是在贯彻着最初的策略，以天地间庞大的灵气灌入八尺琼勾玉之中，而成果也是显著的——大概是显著的吧，其中一个勾玉如今已经变成了同未堕落的九尾狐身躯一样的玉色，不断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代价就是苏尔现在累的跟死狗一样。

如果将他们目前并不知道的可以正常且轻松的把勾玉净化为纯净状态的方式比作用对应的钥匙打开门锁的话，那么苏尔的所作所为就是用斧头直接把门劈开然后开门，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走进门里，但苏尔的方法显然费时费力到了极致。

这纯黑的勾玉根本就是防弹厚钢门的级别，甚至就连眼下这净化了一块勾玉的进度都是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神明或者妖怪可以做到的事情——每天晚上都以海量的灵气冲刷，然后坚持了一年多的时间。

简直就跟上班一样，苏尔怀疑他最开始穿越前上班都没有这么积极。

而有一块勾玉被净化了的八尺琼勾玉也不负期望的表现出了更多的异动，当朝向那轮圆月的时候，它已经有了清晰的弹跳反应，不断尝试着从苏尔的手上飞出……不过也只有这点反应了。

说实话挫败感很强，强到苏尔都想把它扔了的地步，只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噗，第一次见你耍小孩子脾气啊？这么没有耐心可是不行的哦？”，飘到了呈大字型躺在空中的苏尔身旁，欣可重新将勾玉放在了他的身上笑眯眯的说道：“要是因为这点事情就感到枯燥的话，可是很难适应漫长生命的啊~”

有那么一瞬间，苏尔确实从这位森精种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母性的光辉，她就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如何在长生路上活的更好一样。

确实，在活得久年龄大这一方面还是她更有经验一些，苏尔只不过是一个刚刚上路的新手……可以了，年龄的事情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好烦啊，明明只是想到月亮上去看看而已，为什么还要像玩游戏一样拿到关键物品？”，苏尔在不断的发着牢骚，“就不能直接跳到上面去吗？”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条天河的另一边已经算是世界之外了啊，而你的能力说到底就是驱使身边的世界，和开了作弊器也差不多，但是超出这个世界外的事情对你来说就是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

“世界也是有它的极限的”，欣可耸了耸肩后继续说道：“你的能力就决定了你只能在它允许的规则里施展手脚，除非你能打破或者扭曲它的规则，这样的话反倒可……嗯？”

欣可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而苏尔也同样抬起了头，彼此对视着，双目微张，不需要交流，他们都知道对方想到了谁。

“说起对规则的扭曲与重建，我们似乎忘了那个家伙啊？”

“是啊，那个家伙……确实不应该，这就是灯下黑吗？”

“是我们疏忽了呢……那么？”

“走吧。”

“嗯~”

苏尔的小屋，三杯清茶，一碟点心，左右点着两个香炉，燃起的香烟让房间内充满了心神宁静的力量。

“……姑且不说原因，被您这样大张旗鼓的邀请来着实让小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呢？”，看着面前这个正带着一脸佛系笑容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八云紫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抽搐着说道。

是错觉吗？为什么她从这佛系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殷勤？

“八小姐啊……”

“……叫我八云就好，或者紫也可以。”

“好的，那就八云”，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苏尔没有在意八云紫的提防，反而又为她已经空了的茶杯再次添上了水，“别客气，来喝茶，喝茶喝茶。”

沉默着，八云紫第四次伸出了手将面前茶杯里滚烫的开水一饮而尽，随后又将茶杯放了回去，看似优雅且沉稳，但只有那茶杯碰撞桌子的响亮声音才能证明这个女妖的心中此刻到底有多么的不平静。

第七十一章 扬名立万

“……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只要能够做到的，小妖必定不会推辞……所以真的没必要这样”，看着苏尔又一脸笑容的为她添满了茶水，八云紫感觉自己的眉心在突突直跳着，她有点忍不住了。

更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坐立不安浑身难受，时至今日能给她这样的感觉的存在已经不多了，而这间屋子里就有两个。

“啊哈哈，这不是怕你口渴嘛”，干笑了两声，苏尔将茶壶放了下来说道。

茶叶，茶水，这种饮品最少也要在几万年后才会逐渐成为苏尔这种用于日常饮用及招待客人的用法，在这个时代目前也只有他一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八云紫不是没有在苏尔这喝过这种新奇的饮品，但是像今天这种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茶水里大概没有下药吧？

八云紫暗自运用妖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目前一切正常，感觉良好。

虽然除了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以外与八云紫之间交谈的时候都是一种和谐的气氛，但是苏尔却始终都没有放下过对八云紫的杀心，这一点就连八云紫自己也都知道，因此每次看似轻松的上门拜访下这个女妖都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警惕着的。

这次也不例外……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次苏尔是真的没有杀心，甚至在有事相求的情况下，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了，毕竟他自己也知道他和八云紫的关系不能说貌合神离，只能说从没合过。

‘这个时候问吃了吗会不会太突兀？’

“出云国现在的变化你应该都知道吧？”，将心中这个莫名闪出的疑问踢到了一旁，苏尔纠结再三后还是选择了一个合适的问题作为切入点。

“……自然”，八云紫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男人想问的其实根本不是这个，但她还是顺着问题回答道：“在您的面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实际上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包括妖怪们被驱逐，妖怪们被屠杀？”

“没错。”

“为什么？”，苏尔一挑眉毛问道，“就算里面有部分妖怪不尊敬你，不愿意听从你的命令，但更多的还是普通的妖怪吧？只需要你登高一呼就会响应你的那种。”

八云紫在出云国拥有着极高的地位，用人类的话来说她正是妖怪这个种族里的年轻俊杰，在老妖怪们大都死的死藏的藏不愿管事的现在，她就是出云国里妖怪们的一杆旗帜，平常也是她与出云国高层的神明们交流并共同商讨国事的。

虽然之前出云的神明们发起那场大屠杀时苏尔并没有看到八云紫的身影，但是他却并不相信这个跑路极快的女妖怪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更大的可能性是被神明一方派出了人手在什么地方给拖住了，无法赶到现场而已。

深信祸害遗千年的道理，八云紫这种胸怀大志野心勃勃的妖怪在苏尔这里被划分到下个炕也要翻个跟头的类型，临死前不搞个大事根本不可能。

稍微有些扯远了，总之苏尔本以为八云紫是被神明们给阴了才销声匿迹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种他早上去找火照让火照帮忙找找八云紫，而八云紫下午就登门拜访了的情况。

“没错”，毫不否认苏尔的话语，八云紫点头承认道：“他们确实拥有着追随我的决心。”

“但是？”

“但是这份决心却不够坚定。”

果然，苏尔就知道这个女妖的话后面还有着没说完的部分，而八云紫的坦白也证明了对于出云国的她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很可能就是她在一手推动，亲身参与其中。

“对于人类这样寿命不超过三十岁的族群来说，百年的时光是一段做梦都无法想象的漫长时光，但是对于妖怪们来说却是极其短暂的”，八云紫平静的说道：“他们看着这座城池一点点建立，一点点扩张，又一点点的热闹与繁华起来，视为自己的家……自己的巢穴。”

“但实际上出云却始终是由须佐之男一系的神明建立的国家……它的主人也从来都没有变过——神明”，欣可突然紧跟着八云紫的后面接着说了起来，还与看过来的八云紫彼此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感谢您的理解”，向欣可微微躬身以示尊敬，八云紫知道这个半透明的魂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之后在苇原中国东端太阳升起的地方我将会建立只属于我们妖怪的国度，到时候还请您前来参加我们的庆祝宴会，那将会是所有妖怪的荣耀。”

“……啊，我们会的”，看了一眼苏尔，欣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从刚才八云紫承认后苏尔就在沉默着，但并非是在思考什么人与妖的大道理，他只是觉得若是大古那个孩子在这里，当他听到八云紫说的这些话后……应该会很伤心吧？

被屠杀，被从自己认定的巢穴中驱赶出来的妖怪们愤怒又不满着，然后又因为憎恨而团结在一起，聚集在正在举旗高呼的八云紫麾下，甚至直接在苇原中国的东方建立起了只有妖怪的国度。

不需要去现场苏尔都知道八云紫会怎样以蛊惑妖心的声音喊出那些妖怪们此刻最渴望的事情，她的计谋也并不复杂，甚至出乎意料的简单，但效果却是极好的——她的野望就要达成，梦想也即将实现。

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恭喜恭喜啊”，苏尔叹了口气后没什么诚意的拱了拱手，随后又被欣可在腰上拧了一把，在疼痛中才突然想起今天他邀请八云紫过来到底是干嘛的，连忙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

呃，说是亲切，但实际上在八云紫看来完全可以说是讨好的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她也经常在那些想要从自己手中获取什么的妖怪脸上看到——浑身又不自在了起来，说实话她宁愿面对几秒前那个状态的苏尔。

“……那个，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小妖帮忙吗？”，有点顶不住了，八云紫木着脸说道。

“啊哈哈，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小八啊……”，苏尔又添满了茶水，“你有什么梦想吗？呃，我是说除了成为妖怪之主以外，比方说当太空妖什么的？”

第七十二章 说服

“……八云，或者紫。”

“当然，当然，所以说紫啊，你有什么梦想吗？”

“……”

八云紫有些无语，这问题为什么听着都好像有陷阱在里面，她当然有梦想，但是她的梦想已经通过她自己的努力来实现……或者已经实现了，还有那个新奇的词汇。

“太空？”，八云紫疑惑的重复着，这是什么意思？

“太空。”

苏尔重复着，随后又指了指头顶，当然因为他们现在还在屋里的缘故，就算八云紫抬起头也只能看到木质的房顶。

“……有考虑去月亮上玩一圈吗？”，沉吟片刻，苏尔还是放弃了继续绕弯子下去的打算。

“月亮？！”，瞳孔微张，八云紫惊愕的张大了嘴，她已然知道了苏尔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到底是想要说什么，“您找到前往月亮的通路了？！天河重新流动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