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这位先生还是请回吧，我家主人喜欢清静，从不见上门拜访的客人。”
绯鞠先是微微躬身一礼，然后抬手向藤原不比等来时的小路做了个‘请’的姿势，传达了山之翁的逐客令。
藤原不比等刚要说出的开场白卡在了喉咙里，对于自己竟然吃了闭门羹的这件事很是惊异，毕竟还真是人生中头一次。
但是藤原不比等却并没有立刻遵循绯鞠的话离去，而是再次一礼，面带微笑地问道：
“这位猫仙大人想必是铃木悟前辈的式神吧？不知该如何称呼？”
“式神？抱歉，我可不够资格成为那位大人的仆人。只不过，是只暂时被允许生活在这里的野猫罢了。”
绯鞠没有透露出自己名字的意思，对于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她会不由自主地提高警惕，就像是不会亲近他人的猫咪一样。
藤原不比等刚打开话头的套路又被打断了，但作为成熟且优秀的政治家，他并没有因猜测错误而感到尴尬，而是很自然地顺着就继续说了下去。
“哦？是这样吗？”
“那在下就更想见见铃木悟前辈了，竟然连大妖怪都不够资格侍奉左右，这到底又该是位何等境界风采的高人啊！”
藤原不比等说话间脸上露出了憧憬和敬仰之情，好似自己真就是不带任何特殊目的，只想得见世外高人一面便足矣。
但是绯鞠怎么说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妖怪，尽管外表与青春年华的少女并无差异，但却并不是那么好套路和忽悠的。
“是啊是啊，我家大人的实力强得惊天动地。哪怕是面对成百上千的妖物都能单人单剑将对方斩杀殆尽，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铃木悟大人明言，不会见客的。”
绯鞠说完，转身走进竹林内打算离开了。
藤原不比等见此正欲迈步追上去，想着哪怕是厚着脸皮也要先见上老山翁一面再说。
如果连人都见不到的话，那又何来交谈和判断，更别提怎么将文武天皇的旨意妥妥当当地完成了。
就在藤原不比等刚走出几步前脚快踏入竹林时，听到身后脚步声的绯鞠止住了步伐，妖气升腾，衣衫和秀发无风自动。
她微微侧身偏头看了过去，淡紫色的眼瞳眯了起来，眸子里绽放出了杀意凛然的寒光。
“我家主人，不见客，懂？”
藤原不比等顿住了脚步，感受到大妖怪那森寒的杀气和凌冽的妖气，不由得屏住呼吸，面色发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再告诫一下你好了，这竹林内虽然没什么妖怪，但也不是那么好入的。随便乱走丢了性命，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挂牌提醒。”
绯鞠说完后冷哼了一声，散去周身洋溢起的气势，几步跃出，苗条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藤原不比等僵立在原地，在绯鞠离开后才渐渐缓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竹林与山林的分界线，犹豫了片刻，没敢迈出自己的最后一步。
第一次求见失败，藤原不比等拎着伴手礼施施然地离开了。
虽然心中有些颓废，但他却更加坚定了要见到老山翁的决心。
能将大妖怪呼来喝去如仆从使唤的人，就算在国家内也寥寥无几，就连最顶尖的大阴阳师都不行，他们也只能与自己的式神商量着来。
更遑论，通过刚刚的谈话还可以得出，以老山翁的实力甚至不屑于让大妖怪成为自己的式神，那这又该是何等通天彻地的修为？
就算说是，传说中的仙人，也都不为过吧！
“不见主动上门拜访的客人……”
藤原不比等细细回想琢磨着自己刚刚与猫娘交谈的话语，恍惚间似乎想到了点什么。
“不主动也就只能被动，等老山翁来见我？不可能。”
“亦或者，就是偶遇？这就符合不主动了。按照天唐的说法，就是所谓的‘缘’啊。”
藤原不比等觉得自己想通了话语中隐藏的意思，但身为朝中重臣，他可没有时间一直待在这里去等那虚无缥缈的‘缘分’。
而坐着等待机遇上门，这也不符合藤原不比等的行事风格。
没有缘分，那就想办法创造缘分，主动出击才会有结果，枯坐等待只会浪费时间。
“既然白天不行，那就等晚上再来。把竹林内的地形摸清楚，然后再找几条路守着，总能有碰到的时候。”
心中有了主意，藤原不比等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他吃了几块伴手礼中的糕点垫垫肚子，接着便顺着来时的小路下山去了。
高兴之余，藤原不比等已然把绯鞠所说的竹林内有危险的警告给忘了个干净。
第一百章 妖怪贤者八云紫
“大人，来人已经走了，但似乎还没有放弃的样子。”
绯鞠回到竹屋内后向山之翁禀报着，说完后便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等待着对方的决断。
“罢了。不管其放弃与否，都与吾无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绯鞠照顾好阿竹，快到饭点了，吾去找些食材回来。”
山之翁边说着边起身离开了竹屋，又到了每天去看看哪条鱼钟响了的时刻了。
但天天吃鱼也有些厌烦了，今天他打算换换口味，听说竹林内有种叫做竹鼠的动物味道很不错。
与此同时，距离竹林几十里外。
前几天妖王山蜘蛛及其麾下全军覆没之地，空气中裂开了一道满是密密麻麻眼睛的缝隙。
从缝隙中一个身穿古怪道袍，撑着洋伞的金色长发女子款款走出，穿着长靴的脚踏在了地上。
她赤色的眼眸环顾了四周几眼，左手甩开扇子遮住了自己小半张精致的面孔。
“啊啦，咱说最近山蜘蛛那家伙怎么消停了不少，原来是不知何时被人给连窝灭了个干净。”
八云紫在山林间转悠了几圈，细细地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着的几近消散的淡淡妖气，尝试判断着当时的情形。
“嗯？竟然有两个大妖怪。但似乎并不是两个妖王之间起了争端后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等等，那边还有人类的气息，这是意图进犯人类村庄结果被扫平了吗？”
“动手的是，人类的强者？”
八云紫对自己下意识推导出来的结果否定般地摇了摇头，她在这岛国混了这么多年，还真不曾见到过能强大到如此地步的人类强者。
要说是海对岸那个深不可测的国度的话，八云紫觉得还真可能说得通。
毕竟，早些年八云紫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一个隙间跑去那边玩过一段时间。
要不是咱家能力诡异，逃命和保命技术都点满了，那真差点就被抓去当镇山神兽了。
龙虎山那鬼地方，实在是太过可怕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好浓郁的死亡，这感觉比以前遇到的地府阴差、勾魂死神和冥河摆渡者都要纯粹。诶？咱最近是不是听说过差不多的事情。”
尚且还算年轻的八云紫记忆力还不错，在将自己最近十来年的记忆过了一遍后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错！是在幽香那里！”
“在幽香的花田里曾感觉到过差不多的死亡之力，当时咱还奇怪的很，问了幽香半天也没问出她到底是跟谁打了一场。”
“现在正主，竟然又出现在了这里啊。”
八云紫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一块巨石，这原本是一只好不容易才开启了灵智的石怪，但现在却又变回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能跟幽香这样最顶尖的大妖怪正面交手的家伙，对上山蜘蛛这样半吊子的大妖怪肯定能取胜。”
“那剩下的其他妖怪呢？也是这个神秘的家伙杀掉的吗？”
八云紫喃喃着，抬手打开了一道隙间走了进去，俏脸上带着好奇和兴奋，闲了几百年总算又遇到好像很好玩的事情了。
“虽然这件事情与咱并无关联，但还是稍微调查一下好了。毕竟一次性死掉了这么多妖怪，怎么看都不算是小事。”
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山林再一次恢复了寂静，受到死气的影响，这片地方暂时就连昆虫和鸟类都不敢栖息。
而在竹林里散步般转悠了几圈的山之翁则收获颇丰，单手提着两只白色的肥硕竹鼠回到了竹屋内交给了唯一会做饭的绯鞠。
“这就是竹鼠吗？还真是第一次见，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绯鞠在接过竹鼠后端详了一会儿，头顶上的猫耳抖动了两下，身后修长的白色尾巴左右摇晃着，似乎很是兴奋。
“铃木大人，烤竹鼠和炖竹鼠可以吗？其他的做法有些缺乏调味料和相应的厨具。”
对于食物向来不挑剔的山之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躺在摇篮内的蓬莱山辉夜则感觉两只白乎乎的竹鼠很是可爱，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绯鞠提着竹鼠和菜刀去了河边。
夜半，明月当空。
修整了一个下午的藤原不比等再次来到了竹林外，跟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大群武士和阴阳师。
刚在竹林边止住脚，队伍中就有几个拎着桶状物的武士向竹林径直走去，后面还自发地跟上了几个拿着火把的人，看得藤原不比等一愣一愣的。
“回来！你们几个，想干什么去？”
被藤原不比等一声压低了厉喝喊回来的几个人站在了自家大人的身前，脸上带着迷茫和疑惑。
“大人，那个所谓的老山翁不是不见您吗？俺们寻思着，放火把这鸟竹林给烧了，那老小子肯定就自己出来了。”
“是啊，大人。您看，点火用的油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差直接泼上去然后点个火儿了……”
几个武士叽叽喳喳的还没说完，就见藤原不比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跳着高给了这几个擅作主张的家伙每人两个嘴巴子。
“都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想找死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切腹去，别拉上你家大人我！！”
被藤原不比等一阵大嘴巴子招呼后，几个武士也醒悟过来自己是领会错了自家大人的意思，原来大晚上偷偷摸摸地出来不是为了干坏事啊。
“好了，都把嘴闭严了跟我悄悄地进竹林。去把里面的地形和道路都记清楚了，看见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千万别随意靠近，都听懂了吗？”
而就在藤原不比等教训完手下开始安排人组队进竹林时，竹屋内一个黑乎乎的角落处，一丝细细的隙间破开空间出现在了房间中。
“下面的村庄都没什么异常，挨家挨户都排查过了，现在就差这里了。难不成那个家伙杀完山蜘蛛就离开了吗？也不是不可能呢。”
八云紫站在隙间内透过打开的小缝窥视着竹屋内的情况，而本来正躺在躺椅上进入了冥想状态的山之翁似乎感受到了异样，缓缓地睁开了自己幽蓝色的双眼。
第一百零一章 境界之力?一剑斩之
八云紫的境界之力施展起来本就能将气息压制到最低，隙间展开时往往能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
哪怕是与八云紫处于同等实力境界的大妖怪，如果不凝神集中感知的话都可能发现不了八云紫的踪迹和存在。
所以，细细回想起来，八云紫将隙间用来偷窥的时候还真是从来都不曾失手过，除了她故意流露出气息让对方发现外。
但八云紫隐匿气息的本事比起足以担任冠位暗杀者的山之翁，又不知道具体差了多少距离，甚至就连影灯笼哈桑都能在其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摸到她身后。
而对于连‘气息遮断’都只不过是曾经所修得之物残渣的老爷子来说，这些个隐匿潜行的手段还真可以算是早年间玩儿剩下的东西。
要不是出于心中慈悲，被山之翁斩首之人甚至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被谁所杀，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跑去问问阎王或冥神。
所以，当八云紫在竹屋内张开隙间的刹那间，山之翁就已然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来临。
虽然八云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也没有展露出为敌的杀气，但偷窥和擅闯他人住宅这两件事就已经足够屋子的主人提起戒备和警惕了。
“大妖怪？为前几天之事而来么？未聆听到钟声，看来并非是上门寻仇之妖。”
山之翁自言自语地小声推断着，幽蓝色的双眸中燃起了滚滚的冥火，身影从躺椅上倏然消失。
身处隙间内的八云紫不断调整着缝隙的大小和角度，将竹屋内的环境打量了一遍，看到了早已进入梦乡的绯鞠和蓬莱山辉夜。
她的目光并没有在猫娘身上停留多久，而是盯在了蓬莱山辉夜那里，感受到了其充沛的生命之气，还隐隐约约间感受到了些神力的味道。
“这孩子有古怪啊，是神明转世吗？亦或者，天生就是神童？”
尽管对蓬莱山辉夜的来历很是好奇，但八云紫却并不准备做些什么，而是开始寻找起了应该居住于此处的第三个人。
“诶？难不成是外出了吗？怎么屋子里就只有一人一妖的存在？那个叫什么老山翁的呢？”
就在八云紫将竹屋内看了个大概后喃喃自语时，一双冒着幽蓝色火焰的双瞳忽地出现在隙间外与她对视在了一起，毫无征兆。
“汝是在找老夫吗？不请自来之妖啊。”
“鬼啊——！！！”
猝不及防的八云紫被突然出现的山之翁吓了一跳，惊呼着向隙间内部跃了几步。
带上了惨白色骷髅面具的山之翁再搭配上幽蓝色冥火的映照，在黑咕隆咚的地方忽然闪现，说不是鬼估计都没人会信。
按道理来讲，本身就是妖怪的八云紫是不可能会害怕鬼的，说得更准确点她应该是正专心致志地偷窥时突然被人发现揭穿，而下意识地被惊到了。
毕竟，偷窥被当事人当场逮住这种丢人的事情，她还真是第一次遭遇到。
“鬼？此身本就是亡者，纵使叫法不同，但本质却并无区别。”
山之翁静静地站在隙间外，哪怕是透过那小小的缝隙看到了里面密密麻麻、无不胜数的怪异眼珠子也没有半分动摇和流露出异色。
虽然对于有着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确实很不友好，但比起亡灵军团里缝合怪一类的东西，隙间内部的景象也就差不多是同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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