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不多时，土御门泰亲带着土御门元虎和贺茂才人进入营帐内。
紧跟着神社方面的大神官也走了进来，身后同样跟着后辈，不过却是两名巫女。
她们两人身高相仿，一人神色清冷，而另一人则活泼地张望着四周。
少女们身上穿着肌襦袢和绯袴，脚上则是白足袋和红纽草鞋，黑色的长发用檀纸包着。
比起土御门元虎和贺茂才人两个糙汉子，这两名年龄最多不过双十年华的巫女明显更引人注目，就连八云蓝都不由得多关注了两眼。
一番中规中矩地见礼后，三方人马总算进入了话题。
“诸位，今日行程颇为顺利，若是以此推算的话，我等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才能抵达目的地？”
八云蓝当先发问，土御门泰亲闻言没有回答，倒是大神官浅井御言上前了一步。
“回殿下，按照正常速度，此行大概需要耗费十日之久，但若是差遣式神相助的话，应该能将时间缩短到五天。”
“你……！！！”
听完浅井御言的话，性格暴躁的土御门元虎立刻就怒了。
对于阴阳师来说，式神是他们最强的战力，同时也是安全的保障。
虽然也不是不能用来帮忙赶路，但按大神官的意思，显然是要阴阳寮派遣式神帮整支队伍提速，而神社方面则坐享其成。
先不说，要带动如此庞大的车队需要多少式神和阴阳师。
就看浅井御言的态度，他也是想让式神沦为拉车的牛马，而阴阳师去充当赶车的车夫。
这等羞辱，让土御门元虎如何能不怒！
他当即就要呵斥拒绝，但被眼疾手快的贺茂才人给拦住了。
“元虎，在藻女殿下面前不得失礼。你放心吧，总务大人不会答应这般无礼的要求的。”
听了贺茂才人的劝说，土御门元虎这才按捺下来，但还是气不打一处，冲着浅井御言冷哼了一声。
八云蓝没管两个阴阳师私底下的互动，目光投向土御门泰亲。
“土御门卿，能做到吗？我想，浅井神官也该不会夸大其词才对。”
“当然，这点儿小事阴阳寮还是能办到的，毕竟我们也不能白吃皇家的俸禄。”
土御门泰亲笑呵呵地自嘲了一句，虽没说什么重话，却直接将神社扫入了白吃官粮的硕鼠行列。
“不过，殿下也是知道的，整日操纵式神和施展阴阳术是件十分耗费精神的事情。所以老夫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够恩准。”
“哦？说来听听，若是有道理，本宫自然会应允。”八云蓝提起了几分兴趣。
“众所周知，神社中巫女们修行的神乐舞不光有着祝神、祈福和驱除怪异的能力，同时也在舒缓恢复人的精神方面效果斐然。”
土御门泰亲说着，目光看向了站在对面的浅井御言。
“因此，老夫便想请大神官在每天晚上扎营后能够组织随行的巫女为大家献上几舞，令麾下儿郎不至于因劳累而耽搁行程。”
听完土御门泰亲的话，土御门元虎心中登时就舒爽了。
“哈哈，想让我们阴阳师给你们当牛做马，那就别怪我们让你们神社来跳舞唱戏了。”
浅井御言没料到土御门泰亲会如此反击，这样一来倒显得神社方面更为丢人了。
但还没等他上奏说男神官也能帮人恢复精力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八云蓝就拍板将事情定下了。
“好了，既然你们双方都能出力那此事就这么办好了，浅井神官你没意见吧？”
浅井御言踌躇思索了片刻，行礼回应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那臣自当照办。”
这位大神官也是洒脱，回应完八云蓝后，他看向了站在身后的两名巫女，直接给事情定了负责人。
“博丽巫女，以后每晚组织神乐舞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
神色清冷的博丽诗织低头领命，面色没有发生半丝变化。
云游巫女出身的她像是没注意到神社和阴阳寮之间的明争暗斗一般。
眼见行程安排妥当，八云蓝便挥手下了逐客令。
“行了，本宫也乏了。该说得事情也都说完了，五天后抵达迷途竹林，诸位就散了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丧钟将鸣
翌日。
西行寺幽幽子竟破天荒地没有起床吃早饭，而是一气儿睡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来。
对此，魂魄妖忌固然感到诧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虽然以自家大小姐那贪吃、咳、喜爱美食的性格来说，少吃了一顿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考虑到昨晚回来后就累得直接睡下了的情况，一大早上爬不起来床倒也算正常。
一觉醒来，幽幽子在精神上恢复了活力，同时肚子也饥肠辘辘了。
可正等少女打算翻身下床，跑去外面找吃食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疼之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唔~”西行寺幽幽子再次躺回了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疼不已，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副腿不能走、手不能抬的模样让幽幽子颇为郁闷，都不能捧着热腾腾的肉馅馒头大快朵颐了，简直是道德沦丧、毫无天理。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山之翁和魂魄妖忌走了进来。
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起得很早，像他们这般自律如机械钟表的人，每分每秒都是不能浪费的。
山之翁连睡觉都用站着冥想代替掉了，虽说到了他的层次想再进一步的困难程度不亚于上青天，但也不能因为艰难就放弃努力不是。
一进屋，就响起了幽幽子委屈巴巴的声音。
“爷爷，我这是生什么病了？怎么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啊……”
看着幽幽子躺在床上那皱巴着小脸的可怜模样，两位长期修行训练的老油条自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平常总板着严肃表情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笑意。
西行寺幽幽子正因饿肚子而郁闷，敏感的少女登时就察觉到了老爷子们的笑容，生气地嘟起了嘴。
“看自己孙女倒霉就那么好笑吗？铃木爷爷！妖忌爷爷！”
闻言，两位老爷子立马收敛了笑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
“哎，幽幽子小姐你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长时间待在这方小院子里缺乏活动，会这样也是难免的啊。”魂魄妖忌解释说。
“是这样吗？原来出去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幽幽子一愣，眨巴着眼睛追问：“那我要多长时间才能好？不会…太久吧？”
“不会，就是普通的肌肉酸疼罢了，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问题。”
魂魄妖忌安慰了一句，接着便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显然早有准备。
“老仆这里有疗伤的药酒，待会帮大小姐按摩推拿一番，估计晚上就能恢复如初了。”
一听要在床上躺那么久，西行寺幽幽子顿时就急了。
“啊，还要等到晚上吗？那，那中午饭怎么办？”
“大小姐中午就喝些粥垫垫肚子吧，等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魂魄妖忌没打算承担帮幽幽子喂饭的重任，毕竟以西行寺幽幽子的饭量，想把她喂饱实在是太累了，甚至你拿勺喂饭的速度都赶不上她咀嚼吞咽的速度。
“好吧。”西行寺幽幽子不爽地鼓着脸颊，但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万分残酷的现实，并在心中默默发誓‘晚上一定要将今天的三顿全都吃回来’。
山之翁站在旁边看完了这对老仆少主之间的互动，出言道：“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老夫有能让幽幽子更快恢复的方法。”
说着，山之翁也不等两人做出回应，便单手呈手刀状朝着幽幽子斩下，敲击在了少女的额头上。
死亡的气息掠过，万能的即死发动。
刹那间，西行寺幽幽子身体内的病痛被一体斩绝，立刻就让少女恢复了健康。
山之翁以前连处理鱼内脏都用即死省过事，现在用来帮幽幽子治病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就像是直死之魔眼一样，用来杀人那是一等一的好能力，但也可以用来切疾病的死线。
管他是什么，一刀下去保证刀到病除。
用过的英灵都说好，就是怕执刀者手抖连自己一块儿切了。
不过，比起狂躁起来会物理治疗病患的南丁格尔护士长，大部分英灵还是蛮愿意相信两仪式小姐的技术的。
虽然山之翁的手刀并没有什么力道，但幽幽子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抱头防守，嘴里发出了小兽受惊般的悲鸣。
但紧接着，少女就发现身体竟然真得不酸疼了，就好像之前的感觉其实都是幻觉一样。
“诶？铃木爷爷，你刚刚做了什么？”
西行寺幽幽子好奇地问，她感觉刚才的那一手刀真得很神奇，魂魄妖忌也看向了山之翁。
身为一名曾经好勇斗狠的剑客，刚才那一瞬间，他虽然没有感受到杀气，但却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哈哈哈，也没什么。”山之翁笑了笑，“不过是一种死气的高级应用罢了，大概也就是近乎法则的程度吧。毕竟这世间万物不存在永生不死，那吾自可以将其导向死亡的终结。”
“死气甚至连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做到嘛？爷爷我要学这个！”
幽幽子并没有听懂山之翁所有的话，但她抓住了重点。
“那样我就再也不怕玩累了后会身体酸疼了。”
“当然可以，因为死气是参悟死亡法则的基础。”山之翁点头，告诫道：“不过想做到跟吾一样的事情可不容易，在修行途中万不可懈怠。”
西行寺幽幽子兴致高昂，握着小拳头道：“放心吧，铃木爷爷。幽幽子肯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看着山之翁和大小姐其乐融融的样子，站在旁边的魂魄妖忌默默地收起了手上的药酒。
老庭师悄然转身，到厨房帮幽幽子拿午饭去了。
“嗯，大小姐早上没吃，看来中午得多拿点儿了，希望厨房那边的大厨不会骂娘吧。”
虽然准备的东西没用上，但魂魄妖忌觉得只要幽幽子能一切安好，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幽幽子，用过午饭之后，吾等就启程吧。汝之行李，魂魄他昨日已为汝备好。”
听了山之翁的安排，西行寺幽幽子点了点头，外出游历修行可是她和西行妖期待已久的事情。
从少女的闺房离开，山之翁抬头望向了西方的天空，幽蓝色的冥火隐隐在他身旁闪烁，闭眼倾听。
“聆听到了轻微的钟声，天命之时将近，吾必给终结之物带去死亡。”
第四百六十六章 慧音东渡
东瀛海。
自水天相接处，一弯小巧的渔舟迎着初升的朝阳向东划来。
上白泽慧音抱膝坐在船头眺望着前路，而八意永琳则站在船尾划动着船桨。
迎面吹来的海风撩起了两人银白色的发丝，风平浪静的大海一眼看去就能见到水天相接之处。
尽管已经出海两天了，但头一次见到大海的上白泽慧音仍旧没有褪去最初的兴奋。
白泽少女不时侧身将手探入冷冰冰的海水中扬起水花，完全抛弃了往日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形象。
“呸呸呸，海水好咸啊，还有股涩涩的味道。”
看着不小心将水花弄进了嘴里的白泽少女，划着船的八意永琳不由得露出了微笑，思绪发散中想起了辉夜、依姬和丰姬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模样。
可惜，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冷清的月之都氛围还是影响到了她们。
让几位公主越发地不言苟笑，冰冷清高的面具只要一戴上就再难摘下来了。
那日，八意永琳看着身穿庄重繁琐服饰的三名少女迈着像是量过般的步子走进屋子，秩序分明地站在门口处，以无可挑剔的姿态向她行礼。
“贤者老师，早上好。”
没有往日的活蹦乱跳，没有往日的吵吵嚷嚷……
更没有像往日一样跑着冲进屋子，扑到自己怀里问今天又会讲什么有趣的故事。
那时候，八意永琳才真正地意识到，公主们，自己的弟子们是真得长大了。
在等级秩序森严的月之都，她们之间注定将会升起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隔阂。
月之都，永恒的月之都，毫无污秽的洁净月土——到底不是什么温情能长存的地方。
这点，八意永琳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了。
往后，公主们只会尊敬她，尊敬这位曾为月之都的开辟和建设立过大功的月之贤者，敬佩她的智慧和远见，赞叹她的强大和博学。
而不是因为她会在课上讲有趣的故事，不是因为她会在制药之余给她们做糖吃，才撒娇般地围在身边变着花样地夸赞，说‘永琳老师最好了’、‘永琳老师最漂亮了’之类的话。
八意永琳以为自己不会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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