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道安
长公主拎起自己的白裙，急急忙忙的步下楼梯。
国王的情妇送来的消息，她不能不重视，因此紧急召集家庭成员开会。
在会议上，三位公主听说国王带大军来袭后，都没能稳住自己的心态，长公主更是一度准备调集军队，把守哥廷根本城，而广阔的国土都丢给国王。
这本是正常贵族的操作。连康诺莎、歌蒂斯迪乌都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其他贵族面对强敌来袭时，也是这样的操作。
的确有人反对长公主的决定，但她们的身份不够尊贵，也就没什么发言权。
“不，在下并不认为逃跑或固守是个好主意。”此时，真正有魄力在军事上做出决定的人，只有传奇的挪威公主，艾斯特丽了。
在男女之事上诡计多端的艾斯特丽公主力排众议：“我们非但不能后撤，甚至还要前驱到卡塞尔与富尔达伯国的交界处。我们还有大量的军队没有动员不是吗？打开我们的金库，打开我们的粮仓，让那些超期服役的骑士们回来，把未出栏的鸟鹫们交给骑士，还有我的维京人，一支数千人的军团不正好就组建出来了？”
由于夏天已经征发过一次，所以是有大量采邑骑士并未在冬日出征的。
长公主号召，他们敢不动弹？
此时，安德尔海娜终于从慌张里稳定下来。她紧紧的握紧手中的信纸。
虽然不知道国王的军队到底有多强，可是如果就这样不战而丢掉富尔达、卡塞尔与埃施韦格等南方国土的话，她又如何向霍腾交代呢？
“我可以相信你吗？”长公主不禁询问艾斯特丽。
不等挪威公主回答，她立即说：“我相信你，我来帮你调遣军队。”
此时，长公主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
维京人被动员起来，留守的自耕农和小地主被动员起来，流浪的骑士也被组织起来。超期服役的骑士看到长公主登门拜访，立即带着孩子牵出自己的战马；路过的骑士与流浪者们，听到长公主在市集上的号召后，自愿为长公主效力。
甚至许多远在图林根的骑士、市民都自发的携带武器到来。
奥托王朝的荣光并未散去，长公主竟然只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就仓促筹措出一支接近万人，骑士近千的大型队伍。
虽然这支军队交给艾斯特丽时，她是头皮发麻的。
长公主太热情了。
“可恶...我原计划主要用我的维京部署和少量骑士...”艾斯特丽是硬着头皮，和长公主、康诺莎等人一起带着军队南下的。
军队越庞大，管理就越艰难。
这里有封建采邑骑士、流氓骑士、直辖骑士，有稳固生活的自耕农和地主，也有只为追求侍奉皇家的无产流民。打理这么一支军队，若不是哥廷根的采邑骑士们有过经验，怕不是半路就崩盘了。
搞笑的是，伏击计划根本没成。
如此庞大的军团移动，国王康拉德再蠢也该知道。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直属军队在维尔茨堡北方和富尔达伯国的交界处，逡巡不知该不该前进。
可康拉德没想到的是，艾斯特丽竟主动的在寻找与康拉德决战。
初冬，第一场雪到来。
康拉德带着军团试
探性的前驱到富尔达城郊。
他只是带着试探的心思，毕竟手上的这支军队是他为数不多的本钱。
同样忍耐不住的艾斯特丽，立即放出基本没啥战斗素养，只知道一窝蜂冲击的大部分军队。这些人虽然是己方的支持者，可除了添麻烦啥也不会啊。
这些自愿来战的战士们也不傻，大多数拿着弓矢和国王的军队在森林里互相射击。许多人脱离大部队后干脆在森林里挖个坑当临时据点，时不时去骚扰国王的大营。若不是艾斯特丽抓着他们的粮食命脉，这些家伙可能热情散尽就跑了。
于是整支军团化整为零，把多数的负担都卸掉。
如此，艾斯特丽才能将核心的数百名骑士，与两千维京部落民整合起来，如利剑般缀着国王的营帐。
一场近两万人的大战，愣是在这密集的森林和小道旁打成人海游击战。
以烂对烂，把对手拉到同样的水平线上击败它。
对峙几天后，康拉德没粮食了，准备撤退。
是日黑夜。
艾斯特丽精挑细选了两千多人，冒险迂回到了康拉德的背后。骑士们按计划鼓噪大多数民兵，从不同方向骚扰国王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国王康拉德在这暗无天日，既看不到月亮，又看不到道路，只有无穷无尽的森林的小路上迷失方向，张皇失措之下竟然没有能维持住指挥部。让军队彻底溃散开了。
“我的骑士在哪？我的粮食在哪？我的卫队在哪？”
康拉德带着几十个骑士在小路上不知所措。
而艾斯特丽则在本地人民的指引下，堵截在几个重要路口上。
说起来，这也是长公主的恩泽。因为富尔达人并不太认同霍腾，却很喜欢长公主。
盲目奔逃的康拉德，就这样一头撞在艾斯特丽的哨所上。
他被抓了，而带领的军队竟然一场大战都没打就崩溃。
也不知是该嘲笑他的无能，还是为哥廷根人支持长公主的毅力赞叹。
小王后玛蒂尔达骑着一头矮脚小马，怒斥这些助纣为虐的施瓦本骑士：“我父亲统御施瓦本的时候，你们饱受恩惠，如今却要恩将仇报吗？难道康拉德斯家族三代人的恩惠，竟不如康拉德?萨利安一人数年的诱惑？”
施瓦本人尽皆沉默，不敢与小王后对视。
长公主亦然。她寒着脸，在侍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离开战马。
尽管在战场上，长公主也很遵循自己的女德本分，女性不能穿裤子。
也正因如此，长公主才对违背了法典，以堂堂国王至尊对臣下的家属发动奇袭的国王康拉德出离的愤怒。最离谱的地方在于，就算如此，康拉德也是长公主和二公主在被忽悠的情况下，提名选举他为国王的。
这个国王还是自己看走眼送上去的，这才是最憋屈的。
“康拉德阁下，难道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心吗？你作为我推荐上去的国王，难道已经忘记我们是文明的法典国度了吗？你带着施瓦本公国的军队不想办法驱逐寇边的匈人，却对哥廷根意欲图谋，你是何居心？”
康拉德听到这话后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到几乎昏厥过去。
以他现在的状态，的确不会死。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国王会死于杀俘，可所蒙受的羞辱已经足够康拉德喝一壶了。更何况想想国王被俘后的身败名裂，他就眼前一黑。
“怎么办？长公主！”
渐渐地，周围的骑士和战士们不悦的敲打着长矛与刀剑。他们愤怒于国王康拉德的无耻，虽然知道不应该过度羞辱国王，可心中的愤怒却无处发泄，于是他们敲打武器，发泄不满。
中世纪，毕竟是尊卑贵贱的中世纪。
“杀了吧。”巨鹿骑士纳图尔的妹妹葛吕娜突然拔出了剑。
士兵们立即欢呼起来，支持葛吕娜的决定。
“我来吧，你们杀康拉德是弑君者，我是挪威公主，我来杀可不算弑君。”挪威公主艾斯特丽则抄出自己的宝剑，娴熟的开始准备砍死康拉德。
她是认真的。
这一家女人，霍腾在离开的时候已经托付给了艾斯特丽。如今若是出事，还不知道霍腾有多愤怒。所以艾斯特丽早准备将他一刀两断。
国王当然是不想死的。
“我...饶命啊，长公主阁下！”
众目睽睽，在大哥廷根留守的骑士、维京人和富尔达辅助军，以及战败被俘虏的施瓦本公国骑士们的注视下，仓皇战败，竟然被一群女人伏击活捉的国王康拉德，他翻身下马，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为了活命，竟然以国王至尊的身份，趴在地上亲吻长公主安德尔海娜的靴尖，试图以最卑微的模样，换取得以活命的同情。
作者的话：好累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屈辱
者康拉德
国王康拉德，耻辱之战。
交战‘帝国皇室长公主’，兵败如山倒。
国王跪伏于地，膝行吻靴，恳求饶命。
这三行诗歌，被富尔达修道院的修道士们感慨万千的记录在自家的文库中。自从囚禁敌对教皇以后，富尔达修道院就一直有着武装军队的传统，他们最精锐的连枷圣武士，追随着长公主参加这场夜战，并很有文化的记录了全过程。
虽然是诗歌，但更是历史。望着跪在地上的国王康拉德，宫相莫里斯摇头遗憾的批评：“不义、不德、不仁、不敬，贵为国王陛下，却一心只想削弱大臣的权力，妄图靠着欺凌臣下来称王称霸，宛如关起门来殴打妻子的懦弱丈夫，这怎么可能呢？”
作为文化人，莫里斯的批评是从政治道德的角度给予严厉呵责。
但另一位宫相，图林根的狄马尔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这位年轻的历史学家紧急动员了埃尔福特城中大部分的居民，几乎停止一切手工业的运作，还亲自跑到长公主这里为军队加油打气。
年轻的宫相用严厉的话语批评康拉德：“请您看看周围吧。这些击败您的人中，难道有很多骑士吗？并不。这里是妇孺、老人、残疾者、外来人和一群流浪者组成的军队。难道他们不知道抵抗国王的入侵会死，抵抗黑色的军锋会死吗？但正因为长公主在这里，正因为正义在我们这一方，所以战士们才如此拼命向前。如果您拿出长公主十分之一的号召力，早就进入罗马加冕为帝了。”
当然，这只是情绪化的说法。
为了保住后方的稳固，霍腾在出发前就预留了艾斯特丽和维京人，还有大量未征召的骑士和自耕农在家。就算把守哥廷根本城，关闭城门撑个三四年不是问题。
只是连霍腾自己都没有想到，长公主靠着强大的号召力，硬是迷迷糊糊的就把国王的军队拼耗掉了。没有给领地造成巨大损失。
两位宫相喷得康拉德高高撅起屁股，颤抖不已的亲吻长公主的靴尖，寄希望于博取长公主的同情来给自己活命。
不然呢？
康拉德绝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此时他并不觉得，错的是自己。
他在心中无数次的诅咒着那个女人，那个叫瑞安娜的情妇。都怪她，谁让她出的这个馊主意？
还奇袭哥廷根，看看周围这阵势，满森林到处猎杀施瓦本人的哥廷根民兵举着火把映照起整个天空，这是空巢而出吗？康拉德甚至怀疑霍腾根本就没去波西米亚！
他一定是把主力军队留在家里，和瑞安娜串通好了，欺骗康拉德把施瓦本的军队带进来送死。
康拉德决定，回家就把欺骗自己的瑞安娜杀了。
对于如何处置康拉德，长公主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来做。
从私情上讲，她也确实很希望康拉德马上死在某个小河里，从此不再打搅哥廷根的奥托帝国恢复事业。
可从道德和政治来看，弑君是极其恐怖的事。这将影响到长公主的声誉，以及霍腾未来的发展。哥廷根可能遭遇到全国贵族的群起而攻之。如果霍腾从波西米亚高高兴兴的回来，然后发现自己被扣上弑君者的罪名，那还不知是多么无奈的画面。
所以，康拉德越卑微，长公主就越难办。
尽管双方想表达的感情不是一个意思，结果却到位了。
因此看着这尴尬的一幕，康诺莎注意到长公主满脸的惊慌，二公主和三公主又是完全不懂政治的俩花瓶，所以她莲步轻移，咳嗽一声道：“我觉得，还是先把国王陛下请回哥廷根再说吧。”
请？
这个词汇用的十分文明。
可是当康拉德看到专门为他打造的囚车时，他要疯了。
这是一辆和中国式囚车极其类似的车，只有半人高，犯人的脑袋会被枷锁住，让他只能半蹲着，特别难受。并且车是柱子组合，四面都能看到国王的糗态。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位国王，我可是罗马尼亚国王，我可是要成为皇帝的男人...”
康拉德被几个壮汉从地上拉起来，强行塞进囚车当中。
小歌蒂斯迪乌气愤不已的望着这个卑劣的男人，她用脚踹了踹车沿，小声骂道：“狗家伙，便宜你了。”
在哥廷根，这种囚车其实是专门为有一定财力和地位的人准备的道具。毕竟虽然囚车极其羞辱，可没有完全的虐待被关押者。甚至如果交够了保释金或押金，是不用坐囚车的。
“我是国王，我不能坐囚车！”康拉德怒斥守卫。
“您是国王，您还不能偷袭大臣呢。”守卫们纷纷嘲笑着康拉德：“如果您能拿出五万枚金银币，就能坐马车回哥廷根，不过以您现在的水平，恐怕连五个屎都拉不出来。”
哥廷根人残忍的将国王置于最显眼的囚车之上，一路招摇的
沿着大路缓慢行进。
倒不是不想快点回去，只是分散开的战士需要慢慢搜集。尤其是那些躲在森林里，和落草为寇的强盗没啥区别的志愿者，人家热情的来了，总得给人带回去不是？
所以军队行动缓慢，主要是在寻找自己下面的士兵都跑哪了。
当然顺带也在寻找溃散的施瓦本军队。那些莫名其妙就在夜里走散的施瓦本骑士和士兵，大都被富尔达民兵给抓了出来。但由于小王后玛蒂尔达自己就是施瓦本人，所以她还算优待远方来的前任臣子，令这些俘虏们心情十分复杂。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国王陛下。
康拉德，就这样蹲坐在囚车里，以生死不能的屈辱姿态，被招摇过市的带过富尔达城与修道院，供众人观瞻。
富尔达、卡塞尔、哥廷根，闻讯而来的人们纷纷围观着被俘虏的国王。
他们逐渐开始鄙夷、敌视这位选上好几年就愣是没能做出什么业绩的废物。
他们称呼康拉德为“屈辱者”。
作者的话：也是，应读者的要求，今天两千字休息一下，推的有点快，缓一缓。
第三百六十四章 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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