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处置花
“还没。”
“哥哥快回家吧，我买完菜就回来了。”
“我也过来吧，你在那里等我。”
“嗯。”
挂掉电话，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菜市场离这里不远，脚下加快一点的话，不用十五分钟就能到。
负责着附近居民一日三餐的菜市场并不算很大，因此一到高峰时间，人流就格外密集。
脚并立，双手拎着冒出两根葱的塑料袋，身穿杏之花初中制服的的女孩稍稍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市场入口处，时不时抬起头看看附近，随即又收回视线低着头。
市场的地面很脏，单薄的少女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充满了圣洁感。
人很多，但我一眼就能看到。是我妹妹。
“不会是芹菜吧？”我走向白露，把她手里的袋子拿了过来，装出难过的语气。
白露被我吓了一跳，轻吸一口气，发现是我后，恢复平静，眼睛里带着些许嗔怪，“芹菜吗……可以考虑一下呢。”
“对不起，妹妹大人。”
在芹菜的黑恶势力下，我闪电般向妹妹道歉。
白露没有说话，看着我，仿佛被我逗笑，嘴角弯起一丝甜甜的弧度，然后用拙劣的演技表演着生气的样子，头微微扭开，“……罚哥哥拿菜。”
“遵命。”我握了握手中的塑料袋，轻笑了下。罚哥哥拿菜什么的……真是充满了白露风格的处罚方式啊。
微笑着的妹妹缓缓转身，向市场内走去。我跟了上去，跟着妹妹的步伐速度，走在了妹妹身边。
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是白家兄妹的日常。
湿漉漉，脏兮兮是所有菜市场的共同特点。青菜与肉类的混合气味，闹哄哄的讨价还价，作为家庭主妇们的战场，妹妹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总有些不太合适。
我以前向妹妹提议过，让她把今天要买的菜告诉我，我做好备忘录，让我来买就行了。
但是妹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哥哥不会买。”妹妹就用这样的话回绝了我，还小声碎碎念地说一些类似“妹妹存在必要的证明……”这样的话。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妹妹对所有东西都很认真的样子，我已经习惯了十几年了。
“小白露，今天的菜心很新鲜啊。”
“来我这边买，免费送你半斤。”
“来来来，我全免费送！白露，回头跟我儿子喝杯茶呗……”
“人家白露这么漂亮能看上你家那智障儿子？”
“呸，你才智障儿子。”
一路走过去，白露就像哪里来的明星一样，旁边卖青菜的阿姨一直招呼着。
对于她们的调侃，白露都是微笑一下，摇摇头或者点点头。
“小两口又来啦？”不远处，卖鱼的阿姨也开口调侃我们两个。
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玩笑，比如小两口啊，新婚夫妻什么的。
熟悉一点的都知道，我和白露是兄妹，但是玩心重一点的阿姨为了看白露脸红的样子，总会这样调戏。
白露脸皮薄。果不其然，妹妹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稍稍有些红了。
我愚蠢的妹妹啊，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反应，她们才会捉弄你的啊。
听到这位阿姨的调侃，白露的脚步停了下来，脸红红低着头，慢慢转了个身，慢慢向这个阿姨的摊位走去。
然后整理一下制服裙子，蹲下，像猫一样认真地看着在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鱼。脸依旧红红的。
“哥哥……我们今晚吃鱼吗？”
我不太懂鱼，但是白露被这样子调侃后还依然去这个阿姨的摊位买鱼，可能这里的鱼真的很好吃吧。
“你决定吧。”妹妹做的菜都很好吃，所以全部由她决定就行了。
“那就这条吧。”白露点点头，指着池里的一条鱼，对卖鱼阿姨说道。
“嗯……真是好眼光。恩爱小夫妻，吃鱼好啊，能补充蛋白质。哈哈哈。”
卖鱼阿姨熟练地捉起白露选中的那条鱼放在砧板上，看着白露，大声调笑道。
喂喂，对初中女生开这样的玩笑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阿姨更加肆无忌惮的调戏，白露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本来蹲着的姿势，现在快要缩成一团了。
由于这位阿姨的玩笑太过奔放，付完钱后，我们两兄妹几乎是夹着尾巴一般，狼狈地逃着离开的。
“要，要不我们下次换个摊位买吧……”我提着装着鱼的袋子，心有余悸地向白露说道。
之前那个袋子里装的是白露买的其它菜，加上刚刚买的这条鱼，已经够了两个人今天晚上和明天中午的食材。
出了市场，往家的方向走。
白露红通通的脸还没有冷却下来，一边走一边捏着小手，听到我说话也没有看我，只是看着脚下的路，“没事的，她家的鱼很好……”
我看了看袋子里的鱼，心情有点微妙。
“哥哥是在意我们被误会成情侣吗？那下次我们就换一家买吧。”见我没有说话，白露脸色红潮褪去，有点紧张地看着我。
看着白露紧张兮兮的样子，我抿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白露的头。“你都不怕误会，我怕什么呀。”
我只是怕那个阿姨会带坏我纯洁无瑕的妹妹啊！可恶！
或许是因为我的话，又或许是想起了那个阿姨的玩笑。白露的脸再度变得红红的，移开视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紧张的神情烟消云散。
路灯在天色的暗沉下逐渐显得明亮，马路对面的商场灯火通明。
海滨城市的行道树多数是棕榈科的，海风吹来，长型的叶子左右摇曳。
慢步走着，有时候白露的长发随着风吹一下，扫在我的手臂上。一切都很好，时光慵懒得像只猫。
第四十四章 久违的吵架
这样的情景理应不说话，细细感受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宁静才对。
但是此刻的我却没多少享受的兴致。正好相反，心中的不安占了上风，困扰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露。”
“嗯？”妹妹轻声应道。
“要是明天小媛找你道歉的话，你就原谅她吧，我觉她人其实不错的。”
“嗯。”白露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没多大变化。
“早知道了？”
“嗯。”
我指的当然是吴小媛在白露衣服上做手脚的事情，既然白露没怎么犹豫就点头，那就是代表她知道我说的是这件事。
连夕夕这样的旁人都能看出来，作为当事人，心思缜密的白露能知道，我一点也不奇怪。
“生气了？”
我扭头看着白露。
“生气了。”白露这时候才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
妹妹居然生气了。这让我有点惊讶。除开面对面遇上唐心的时间以外，这么直白承认自己生气的白露，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小媛的初衷是好的，作为一个朋友对待，哥哥我还是认可她的。当然了，肯定不能直接原谅她，起码要讹几个蛋糕什么的……”
虽然我或多或少也有点生气，但就我个人而言，若是这样能意识到这是一个真心的朋友，大概也能算是值回票价。
“我生气的原因有一小半是因为小媛，一大半是因为哥哥。”白露说着，默默看了我一眼。
“我？为什么？”
我一下子愣住。我说了这么多，到头来是因为我吗？
白露没有看我，看着地面，像是在考虑怎么说。
“又是这样不顾后果……哥哥之前不了解小媛和夕夕，万一她们两个是真的对我有敌意呢？她们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你都不知道的……”
白露说着，情绪变得有点激动，说话的音调也抬高了些。
妹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听了白露的话，我才想到这一层。要是幕后黑手对白露的恶意是直接纯粹的，我把她揪出来当面对质时，她恼羞成怒，很难保证我不会出什么事。
我们只是往前走着，两人之间沉默了半分钟。
“对不起。”我开口向妹妹道歉。
听到我道歉，白露刚想开口说什么，但被我打断。
“可是，我认为，作为一个哥哥，我觉得我没有错。”我慢慢说着，“有人对我妹妹不利，就算知道那个人藏着刀，我也义无反顾的。”
我的话说得很漂亮。
只是我这样的漂亮话并没有让妹妹消掉怒气，反而让她的情绪逐渐激动。
白露手紧握着，步伐快了一点，走在前面，和我保持一步的距离，始终没有看我。
妹妹径直向前走着，小声颤抖着碎碎念，不让我看她的脸。“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倒是先考虑自己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白露也没说话的意思。我和白露就保持这样的距离走着。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两人只是往前走。
算是吵架了，很罕见。慢慢入夜，人行道上凉爽的风也变得有点冷。
我跟白露有多久没吵过架了？我回想着，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两年前了。
看着妹妹越走越快，一股要把我甩在后面的架势，我开口说道。“……你才没有资格说我吧。”
要按照白露生气的标准，她是最没资格说我的。有怎么样的哥哥就有怎么样的妹妹，有怎么样的妹妹就有怎么样的哥哥。
白露的脚步慢了下来。
“不久之前有个人发高烧，还要化妆强撑着做饭来着。要不是我看出异样，她大概会什么都不说吧。正是因为她总是这样，我以为她又怕我担心，而什么都不说。”
我也停下，看着白露瘦削的后背，音量不自觉的升高。
话音一落，白露的肩膀抖了下，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
“先考虑自己啊……”我学着白露说出这句话，喉咙不自觉的颤抖。
声音消散在夜色里。几个路人经过，好奇地看着我跟白露，发现两人只是静静站着不说话后就有点无趣地离开了。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快要化为行道树。我静静看着白露，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脚的开始有点发麻。
只见白露转过头，眼角有泪痕，轻抿着嘴，慢步走到我身边，回到一开始我与她的距离。
“走吧……哥哥。”
“……嗯。”
我点点头，拎着装菜的塑料袋，慢慢地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白露走在一旁，情绪恢复到往常一样平静。
像夏季的暴雨一样，兄妹两人的吵架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迅速。
人行道的铺装被斑驳的树影替代，黑黑的不太能看清路。但因为旁边的妹妹，让我有一种安心感。
或许是情感宣泄后的轻松，白露一边走着，嘴角还露出一点微笑，双手负在后面，走路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看着妹妹的身影，今天积攒的疲惫也减少了很多。这就是妹妹存在的意义吧。
就这样没有说话的走着，气氛却很轻松。我边走边想，将心头那句卡了很久的话说了出口。
“听小媛说，你不想跳舞了。”
像是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问题一般，白露点点头，轻快的脚步丝毫没有受到我话语的影响，“嗯。”
“为什么？”
“因为哥哥。”
第四十五章 她
妹妹毫不犹豫的语气让我一时间忘了说话。
在我想象中，若是我知道了白露瞒着我不说的秘密的话，白露现在应该战战兢兢向我道歉，然后详细解释的。但妹妹现在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让我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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