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处置花
几秒钟后，我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就破裂了，鞋子走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正在不断接近。
呼——
左耳朵处突然吹来一阵短促又柔和的风，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我捂住耳朵，转头看向她，“你是吹风机转世？”
唐心眨了眨眼，“你呢，书架转世？”
我脸一热，跟书架拉开一些距离，“就算我是书架转世，但是用吹风机吹书架也没什么道理。”
唐心扫视书架，看向一本封面画着兔子的动物科普类书籍，沉吟片刻，“读幼儿园的时候养过小动物吗？”
我点头，“幼儿园里有饲养角，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养了几只兔子和小鸡。”
唐心又问，“饲养角应该有栏杆或者铁网之类的东西吧？”
“当然有啊……人类幼崽的战斗力这么强，没有一点防护措施的话，那些小动物可能活不过三天。”
“有栏杆围着，兔子就在眼前，想去逗一下兔子的话，副会长一般都会怎么做？”唐心看着我。
我想了想，“用小树枝戳它。”
唐心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拿着的琴盒，“要是腾不出手捡小树枝呢？”
“对着兔子的耳朵吹气……嗯？”
我说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去看唐心，发现她正在微笑地看着我。
我又好气又好笑，“绕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说我是兔子？”
“嗯？我说了吗？”
吃了个闷亏，我咬牙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请把你计谋得逞的笑容收起来。”
心情愉悦的周六，从欺负妹妹开始，在遇到狐狸后结束。
小橘子上次说过唐心家是纺织业起家的，我看未必。这个女人气人有一手的，去街边卖气球或者给汽车轮胎充气，可能会更加的专业对口。
我叹了一口气，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走到窗边的位置上坐下。唐心也走过来，把琴盒放到身边的椅子上。
我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裙和针织衫，银白色的长发扎了起来，本来就是老套的大小姐角色，现在的形象又添了一层华美的气质。
除了校服，她平日都是穿白色系的长裙或者衣服，只有乐团有演出的时候才会是黑色系的。
“今天有演出？”等唐心在对面坐下，我问道。
唐心看向我，“你怎么知道，跟踪我？”
“能不能不要恶人先告状啊，是我先在这里的吧？”
我略感无力，“看你今天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吧……更何况你的琴盒还在旁边杵着呢。”
“乐团借了牡丹音乐学院的小礼堂排练，从这边去学院南门近点，经过这里，从窗口看了一眼店内，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唐心看上去心情不错，像是猎人路过草原碰到了无辜的兔子，她的琴盒看上去就像里面装着猎枪。
“你呢？”
“喏。”我敲了敲书桌上的书。
唐心看着桌面的书，想了起来，“反正也拿不到第一，敷衍一下就过去了，不用努力的人生会更加轻松哦？”
忍住，要忍住。
我深呼吸，把体内的斗气压制下去。
店里的奶茶是现煮的，能听到后厨做茶的声音，奶茶的香醇气味不觉间飘满了店内的每个角落。
能闻到香味的时候，就代表我的奶茶差不多要做好了，这可不妙，说不定眼前这个女人又会耍小心机把我的奶茶套路走。
我轻咳一声，“不是说去排练吗，怎么还不走，中提琴不去的话可能不会被发现，但你这个首席迟到了的话可不太好吧。”
唐心闻言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着急，先看看你点了什么好吃的。”
我大声吐槽，“我就知道你在打这个主意！”
这个女人居然连掩饰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来了来了，不是说可以在这里多坐会吗，怎么急了。”
德华大概是听到了我在大声说话，以为我是在催他，回应了一句后，端着奶茶出来，看到我对面的唐心后，表情微妙，“这才刚说完，就带过来了，你小子效率可以啊。”
德华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把托盘上的奶茶放在唐心面前。
唐心看到面前的奶茶，有点意外，看了我一眼，然后礼貌地对老板道了声谢，“谢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白桥吧，他请客。”德华微笑说道，拍了拍我的肩膀。
德华也不至于是说完就赖账的人，他这么说，大概是帮我在女生面前涨好感度。
人都坐在我对面了，解释起来也可能只会越抹越黑。我无奈说道，“行了行了，我的那杯也赶紧上吧。”
德华对我打了个加油的眼神，“行，稍等。”
说完，德华又回到了后厨。
唐心拿起眼前的奶茶喝着，看上去相当的心安理得，德华走开之前的那个眼神她显然也看在眼里，“老板这是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
“女朋友的话，应该不至于。”我看了一眼原本属于我的那杯奶茶，坦诚道，“刚刚老板说，只要我带女生过来这边约会，他就给带来的女生免单。”
“这么说，这杯奶茶其实是我请我自己。”
我撇撇嘴，“没有我的话，你也喝不成这杯免费奶茶好不好。”
唐心轻轻敲着玻璃杯的杯壁，“那我去告诉老板，其实我和你并不是在……约会？”
我顿了顿，“我刚刚没解释只是觉得有点麻烦而已，你要是不想被误会的话，等老板出来跟他澄清就好……”
唐心看了我一会，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神情悠然，“算了，等下要演出，还是省点力气吧，就当给你省钱了。”
这顿下午茶就默认是我付钱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条狐狸难得地为我着想一次，我也不去计较什么了，毕竟省力又省钱，给自己添堵才是有脑子有问题。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看向窗外，“那我还得谢谢你嗷。”
“不客气。”
第三十六章 乐团排练
半个多小时后，德华从后厨端出一个大烤盘，上面是十来个刚烤好的菠萝包，酥皮金黄亮丽，烘焙特有的麦香四处溢散。
店里角落放着一个冰箱，打开急冻箱，里面堆满了早已切好的牛油。
用刀把菠萝包从中间切开，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冻牛油夹入。
外表看上去简单又纯粹，但是入口的味道却是一层接一层。
温热的菠萝包和冰冻的牛油短兵相接，扎实的口感与醇厚的味道相互交融。
咬一口这样的菠萝油，此后每一个闲暇的午后，都会想起这个令人愉悦的味道。
因为即将要排练，唐心不能吃，只能看默默地看着我大快朵颐，“等一下要来看我们排练吗？”
“管弦乐团排练？有什么好看的。”我听到唐心问，停下吃菠萝油的动作，喝了口奶茶，“现在正好是午睡时间，又吃饱喝足，再听你们整一点西贝柳斯或者门德尔松之类的，我不得当场昏睡过去。”
唐心微笑一下，“我们这次的演出面向的是青少年，虽然目的是为了推广古典乐，但为了增添些趣味性，也在当中加了不少动画片和游戏的曲子。”
她这么说，我就有些兴致了，“什么动画？什么游戏？”
“乐团官网有曲目，你可以看看。”
闻言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有些曲目确实挺吸引人，想去，转念一想，警惕道，“唐琳在？”
上次在西湖边的时候，我一直嘲讽唐琳的中提琴，要是现在过去被她逮住了，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前两天是冬季招募，她没去。”唐心摇摇头。
牡丹市学生管弦乐团每年分冬夏两次招募，原本在乐团里的人也要重新参加考核，择优录取。不练琴，死路一条。
听到唐心话，我放心下来，看着桌面上的书想了想，“乐团排练，闲杂人可以去？”
唐心点点头，“学生的话没什么问题。”
“那……去看看也行。”
确定要去乐团观摩后，我加快了吃菠萝油的速度，吃相不太雅观，酥皮掉得满桌都是。
期间唐心拿出手机在玩，我总感觉她是在悄悄拍我这个难看的吃相。
我的黑照她还拍得少么……这么想想后也就释然了，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她。
“怎么样，我家的菠萝油，妹子还满意吧？”我吃完去柜台买单，德华一脸自信地悄声询问道。
我抹了抹嘴，“满意满意，她说可好吃了。”
德华一脸狐疑，“你小子该不会把我请妹子的菠萝油中饱私囊了吧。”
被他看穿，我尴尬地轻咳一声，“她等下要去乐团排练，万一吃撑了打个嗝，你想让她在乐团里社会性死亡？”
菠萝油中间一大块牛油，饱腹感非常强。在德华做第二个菠萝油的时候，我还特意让他削去一半的牛油，不然我也吃不下两个。
“那倒是……”德华点点头，看了眼坐在窗边的唐心，话题突转，“怪不得这女同学气质这么好，原来是玩音乐的，看琴盒是小提琴吧？”
我点头，“嗯，一提还是首席来着。”
“还是首席。”德华有些惊讶，揶揄道，“女同学这么优秀，你行不行啊。”
“当然行，行中行。”我撇撇嘴，没在这个话题跟他继续下去，把要买的两本放在柜台上，“算钱吧，赶紧的，我要和漂亮妹子去玩了。”
“还嘚瑟起来了。”
德华看我这样子，饶有兴致一笑，拿过那两本书算价格。
每一本旧书的回收价格都不一样，每个旧书店也有自己的一套卖出回收的算数。
“这本的最新一期，最近有收到吗？”在德华算钱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其中一本的日期，问道。
德华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最新一期昨天才出，况且这种专业类的买的人也不多，你说呢？”
“总得问一下碰碰运气。”
我也没指望真能捡到便宜，明天去购书中心的计划也没有变，只是比较心疼自己的钱包。有名气的公司的案例图集，价格属实要人命。
我付过钱，拿着两本书，和唐心离开走出店门，俩人往音乐学院的南门走。
这边是牡丹音乐学院的老校区，像所有大学的老校区一样，都带着些许老旧的气息。
但因为大学特有的书卷气，这些老旧的气息便转化为学校气质的一部分。
从南门进去，穿过琴房楼就到了小礼堂。
唐心去后台报到，我则是慢悠悠地在观众席坐下，座位上零星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坐着，大概是学院里的学生，午后无聊来这边看看。
乐团的排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听到管弦乐团演奏一些当下流行的曲子确实很有趣，但更多的，还是时不时被中断的演奏，以及指挥骂人的声音。
乐团的每个部分几乎都指挥被骂过，只有唐心始终独身其外，甚至时不时还有表扬。
为什么这个女人做什么都这么优秀。
过分了啊。
排练一直到下午五点半，从舞台走下的时候，乐团的大部分人俨然已经奄奄一息了。
“结束了，走吧。”唐心拿着琴盒走到观众席，对我说道。
她看上去虽然也有些疲惫，但是远不到奄奄一息的程度。毕竟没有被骂，少了一环心理压力。
我递给她一瓶水。唐心接过，道了声谢。
俩人走出小礼堂，踏在初冬的校道上缓缓向校门走。初冬干爽的风，被夕阳染黄的落叶，还有身后路过的大学生的欢笑。
我一边走，一边偷偷瞄唐心白皙的手和她的琴盒，用功练琴的痕迹总能从各个地方看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唐心缓缓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听到猎物的心声，也是猎人的本能之一吗？
我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微小的距离，“有倒是有，不过只有这么一点点。”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大方承认，唐心愣了一下，移开视线，小声道，“嗯，比我想得要多。”
“还多吗，那就再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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